第十五章
葉陽每次看到這種小男生，都會嘆息真好。這小男生可能不夠上進，但女孩子跟他談戀愛一定很有幸福感。畢竟沒一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比男朋友的工作更重要。
葉陽道：「你問也白搭，年前的時候，他們內部也預測不到《海市蜃樓》會撲得爹媽都不……」
葉陽笑：「你別烏鴉嘴，我真情實感的在奶呢。還列印了一張電影海報，供在家裡，早晚三炷香。要是把它奶爆了，以後它就是我的護身符了，走那都不用怕了。」
葉陽仍舊無動於衷，只道：「每次都是最後一次，你覺得我還會信嗎，你自己想辦法。」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金浩嗐了一聲，道：「首映禮的時候再說唄，咱們先把眼前的這個做好，兩個月，還想不出一個好方案嗎。」
八點多，公司陸續來人，她才清醒。
周嘉魚忽然站了起來，朝著葉陽的身後道：「張總。」
王青萍接著道：「我們下午也討論這個，只是覺得有點不太可能。這四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能不能同台是個問題，即便可以同台，現在距離發布會也就十天左右了，他們有沒有檔期還是個問題。」
葉未勻叫了她一聲，她沒應。葉未勻看了看，覺得她好像睡著了，又想到她說兩天只睡了五個小時，就沒再叫她。但這地方著實不適合長時間停車，就順著往前開，沒多遠，遇到紅燈，他見邊上有條小道，將車拐了進去。
葉陽與陳蜜聯繫，言辭之間，也能感受到她對老公的崇拜和愛意，只不過她仍言辭懇切的叫葉陽別那麼早結婚。
會議室里關著燈，他和女助理在邊上坐下。
葉陽從座位上出來，問：「蘭姐，方案還有問題？」
光影勾勒出輪廓，刀削斧鑿般好看。
葉陽有些詫異，因為這話題的導向比較私密，她順著就問了：「那你們怎麼分了？」
之後去了新疆，還是不行。
夜裡有風，小區樹影搖曳，木葉的清香鑽進肺腑，她在梧桐樹下的長凳上坐了一會兒，腦子這才從缺少睡眠的渾噩中逐漸清醒。
葉陽問葉未勻還要茶嗎，葉未勻欠身接過茶壺說自己來，葉陽就把壺給他了，他邊倒茶邊道：「不能用這個來衡量吧？」
葉陽摁了車窗鍵，將玻璃降下來，四處看了看，是熟悉的街景，她笑了，道：「離住的地方不遠，我就從這下了，你開出去過塗白寺橋，往前就是青葉灣了。」說完反應過來，又笑，「差點忘了，你是本地人，那裡需要我指路。」
葉未勻道：「這東西看運氣，買點玩玩行，別當真。」
現在不管他屬不屬於她，不管她是否還了解他，她都得承認，他很迷人。
種滿槐樹的小街道，兩邊都是居民區，他將車停在了路邊，熄了火。
車廂是一片狹小封閉的空間，葉陽進去后，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張虔看了葉陽一眼，又去看周嘉魚和葉未勻：「吃飯呢？」
如今又回了江陰。
周嘉魚笑：「猜十幾億的是你們老闆吧。」
葉陽問：「你們呢，怎麼樣？」
葉陽還是沒搭理他，但被他指責的有點心煩意亂。
葉陽把手機拿出來，翻出聊天記錄給她看：「除了方案，什麼都沒說，把我也嚇個半死。」
葉陽沒回答，因為的確不知道。
張虔和游越在他們的餐桌旁停了下來。
兩人吵吵鬧鬧，最終還是分了手。
女主說，十年後，你變成了我，我變成了你，其實還是什麼都沒改變。
家庭的差異，帶來為人處世的差異，帶來視野和消費觀的差異。
吃過飯後，仨人一塊出去。
葉陽想，現在幸好是沒時間了，否則這一個方案能改半個月。
一個略微有些俗套的校園故事的開始，但古今中外，愛情的套路說實在就那麼多，就看你怎麼往裡填細節。導演的聰明之處就是能把俗套拍出清新溫柔的質感。
葉陽用手捂住額角，低低道：「有點。」又問， 「我睡了多久？」
葉陽沒到江陰上學前，一直都帶這個弟弟，雖然那時她才屁大點，但很有長姐為母的意思。後來，她去江陰，開始在學校住宿，不常回家了，這才漸漸的生疏了。只從跟爺爺奶奶的電話中知道葉寬學習不好了，整天跟人在外邊混。葉陽大二那年，葉寬突然要退學，說他學不進去，不想在學校浪費時間，要出去打工。葉陽專門從X京回了一趟老家去勸葉寬，因為她知道，那是葉寬人生的拐點，可葉寬最終也沒將她的話聽進去，還是不上了。
葉陽只做不知, 嗯了一聲：「最近有點忙，你有事說事，沒事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就先掛了。」
秦雪蘭搖搖頭：「張總除了讓你改方案，還說什麼了嗎？」
十一點多的時候, 葉寬打電話過來，葉陽正寫得熱火朝天, 看了一眼，沒接。
周嘉魚質問道：「你身邊放著這麼一個美艷的女助理，還天天對你獻殷勤，時間久了，你不會心動嗎？」
葉陽一邊拍撫胸口，一邊咳嗽：「喝到了一根茶梗，卡住了，沒事，你繼續說，我沒聽說過這事。」
倘若電影就此戛然而止，那這就是生活。不過這樣的結局，不是觀眾需要的。畢竟生活中，因為年少而錯過的愛情已經夠多了，不能回頭的事情也夠多了，沒必要再添上這一樁遺憾。既然都說電影是造夢機器，那就別有遺憾了，導演最終還是給他們找了一個在一起的契機，一個Happyending。
周嘉魚哈哈笑了：「你們老闆這屬於作弊行為，萬一票房只有幾千萬，連本都回不了，你以後就是毒奶代言人了。」
葉陽年輕時看他，是一種路人看帥哥的那種感嘆，單純的覺得好看，但不會覺得迷人。
大學畢業后，陳蜜跟現任領證結婚，這麼多年來，葉陽一直能在朋友圈看到她曬恩愛。情人節有玫瑰花和大餐，七夕節有禮物，結婚周年會去旅行。
愛情電影賣得不就是代入感嗎。有代入才有共鳴。有共鳴才有討論。有討論就有熱度。有熱度就有票房，那就成了。
正式開會前，葉陽先開了一個動員小會，因為改檔之後，就沒緩衝期了，會迅速進入忙碌狀態，她道：「咱們公司頭次跟時代這樣的大公司合作，頭次合作，項目就落在咱們組了，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這項目要是成了，就不說咱們公司會怎麼樣，就說你們自己以後跳槽，說跟過這項目，人家也會多看你一眼，談薪資時會容易很多。所以無論為公司還是為自己，咱們都得加把勁。而且大家都在大群里，也看到了對方的專業，咱們這邊但凡含糊一點，人家立刻就能察覺到，就會把東西打回來，讓咱們重做。還是那句話，這個項目，小到微博文案，大到方案，一個字都不能含糊。你要含糊，他們敢讓你重做一百遍，到時候加班加點，辛苦的可是自己。他們不會體諒我的辛苦，我也不會體諒你的辛苦，因為辛苦不叫專業，做得好才叫專業。」
此後，男主一路拼事業，女主在愛情里跌跌撞撞。
周嘉魚已經先到了，隔著葉未勻仔細看她，笑：「你這滿臉倦容，化妝都遮不住。」
「這倒也是。」葉陽低頭解安全帶，「對了，上次說要請你吃飯，結果還是叫你請，下次一定我請，不然就不敢再搭你的順風車了。」
王青萍將他們寫好的方案發給了葉陽，葉陽看了一下，覺得還是差點意思。
葉陽道：「何止我們公司，大家一塊升天了。」
早上七點多，把排期弄好，丟在公司的項目群里，艾特了王彥，然後就趴在工位上睡著了。
葉寬不死心，又打電話過來。
周嘉魚接過杯子，喝了一口，又回頭看：「我覺得她還是有機會扶正的，這朝夕相對，近水樓台的。」
葉陽微微嘆了口氣，還真是一點沒不錯, 她道：「倆月前你才借過, 說好半個月之內準定還，現在也沒還。沒還就罷了，又借？」
葉陽靠回了椅背上，長長舒了一口氣：「竟然睡了這麼久，這是哪裡？」
遇到了紅燈，車停下來，葉未勻問：「寫的是什麼？」
那種教養，那種風度，那點疏離，以及潔身自好的分寸感……她想，沒有女人不吃這一套。
現在想想，他做這個決定時，還不到二十歲。
凌晨四點多，葉陽終於把方案寫完了，之後又開始寫排期。
她只道：「我們公司有個猜票房的傳統，全公司都能參加，接近最終票房的前三名有獎金。大家都很認真的在猜。你們知道大家都猜多少嗎？」
王彥同樣壓低了聲音：「沒跟我說，直接跟葉陽說的，改了一晚上，今天早上才完事，張總又說什麼了？」
周嘉魚哼了一聲，道：「你們都沒房貸，不知道房奴的苦，要買就下狠手，不買就不買。」
葉陽常迷戀于這個城市的不真實感，讓她覺得一直生活在電影里。
葉未勻也站了起來。
周嘉魚道：「你怎麼反應如此大？」
葉陽原以為人都是想往高處走的，不管有沒有那個能力，至少都有那個心，所以對葉寬向下看的這個價值觀，簡直目瞪口呆。
睡到九點多，起和圖書來洗了個澡，下午到時代去開會。
周末要加班，第二天早上，葉陽早早的到了公司。
周嘉魚皺眉道：「那就是說成為女朋友是沒可能了，但是炮|友什麼的，還是很有可能的。」
葉未勻道：「以前的女朋友喜歡聽，跟著聽了一陣。」
這麼說或許不準確，應該說她輕而易舉的就代入了。
葉未勻想了想，道：「就我自己的認識來說，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有沒有發展的可能性，基本第一眼就能定。當然不是說第一眼有感覺就一定能發展，也不是說第一眼沒感覺就沒有發展的可能性。但通常情況下，這麼長時間了，都沒發展起來，那多半是不大可能了。即便真的有發展，也是其他方面的。」
是個通用的答案，葉陽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就沒吭聲。
想起以前自己問張虔為什麼沒上表演專業。他父親是話劇演員，他的外形又如此出挑，正好子承父業。
葉陽打開車門，夏日的熱氣湧上來，還有一點槐花的清甜，她隔著車窗道，「你也是，小心開車。」
葉未勻開了車窗，放了音樂，音響流淌出寧靜的后搖。
張虔道：「你們用吧，忙過了這一陣兒，有的是機會。」
葉寬先去上海待了一陣，沒待下去。
吃完飯, 已經九點多了，葉陽回到公司, 開始改新檔期的營銷方案。
葉陽站在一旁，看他將車倒出去，看著他開走了，這才跟著慢慢的走了出去。
周嘉魚笑道：「放心吧，盡沒盡全力，人家心知肚明著呢，問心無愧就成，壓力別太大了。」
王彥讓全公司的項目組都先停下手頭工作，一起開會，群策群力。
秦雪蘭道：「我轉他郵箱了，不知道看了沒。」隔著王彥喊葉陽，「寶貝兒，過來。」
周嘉魚笑：「他手裡握著十幾個項目，幾百個工作群，指不定消息都不帶看的，哪有空指導我們。」
一個家境殷實的嬌姑娘遇到了一個貧窮但上進的男生，姑娘一開始各種看不起窮小子的寒酸相，但又被他的上進和努力打動，開始了窮追猛打。
做他女朋友，真是要有一顆強心臟。
當他屬於她之後，她才覺得他迷人起來。
葉陽的後半句就卡在了喉嚨里。
散會後，已經是晚飯的點了，周嘉魚、葉陽、葉未勻仨人就在時代大廈的底層找了一家雲南菜館去吃。
張虔和游越過去后，仨人才又重新坐下。
葉陽以前跟葉寬談過，問他看別人生活的那麼好，他一點努力的動力都沒有嗎。葉寬說，遍地都是比他差勁的孩子，可人家也活得好好的，他幹嗎要那麼拼。
他一直知道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適合什麼，不適合什麼了。
葉未勻又道：「那天，我開車送她回家，將車開進她住的小區，車停在車位上，她問要上去嗎，我說不去了。她坐著沒動，忽然問，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我沒吭聲。半晌，她說，我們分手吧。我點了點頭，說好，她打開車門就走了。」
看完發布會場地，回公司問他們方案寫的如何。
葉未勻道：「路上小心。」
半個小時后，車過了塗白寺橋，到了葉未勻第一次送葉陽回家的地方。
他說他從小就在話劇院混，能經常看到演員們排練。那種忘我，那種狂熱，那種嘶聲力竭，他次次看次次震撼。做演員，一定要有那種相信你無法相信的東西，並且全情投入的能力。他覺得演員是感性的，而他太理性，不適合。即便去做，也是二流貨色，不上不下，會非常痛苦。不如置身事外，做個管理者。
組裡全員九零后，最大的就是跟葉陽同歲的王青萍，整體年齡差超不過五歲，算是同齡人。且都未婚，沒什麼顧慮，大家幹勁都足，只有一個男同胞是例外。
「好嘞。」周嘉魚笑，「那我們可就等著張總的大餐了，張總千萬別說話不算話。」
葉陽沒接招：「我可不敢盼下一個，只希望當前這個萬無一失。」
葉陽也不贊同：「我覺得他說得對，投機倒把要看運氣，你身上有房貸，就更不能冒險了。」
她收到秦雪蘭的消息后，二話沒說，就叫了車回家去。
當年陳蜜和前男友分手后，很快交了門當戶對的新男友，她的前男友也找了跟自己條件差不多的女朋友，大家都很愜意。
葉陽跟著就道：「最好能把男主姜凱的前任也請過來。藍臻和陸子寬的世紀大和解能博熱度，而姜凱和前女友俞凡因事業衝突而和平分手，簡直就是現實版的《愛樂之城》，更容易讓人有共鳴，也容易引起廣泛討論，熱度可以維
和-圖-書持一陣，不會掉那麼快。」
葉陽這話不知說了多少次，可她沒辦法。若是別人，她可以掛電話，可這是自己弟弟，她不希望他一輩子都這樣。儘管失望透頂，但該說的話，她還是得說。
男人的外表真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氣質。
下午，葉陽讓王青萍帶著人寫發布會方案，自己則打車跟秦雪蘭匯合，一塊去看發布會場地去了。
她組裡的人都已經到了。
她拿了煙，到樓梯間抽了幾支，冷靜下來后，才又回去接著寫。
周嘉魚道：「可不是，大項目爆了就爆了，大家也不稀奇，一個小項目要爆了，那可真是雞犬升天。我估計時代的股票估計要漲停。」頓了頓，低聲道，「你們說有可能嗎，真有可能，我還得下手買點呢。」
葉陽總是對這個弟弟心軟，因為老是想到他跟自己一樣，父母都沒怎麼管過，很可憐。
他點了點頭，繫上安全帶。
很多人甚至包括她，大學畢業都還在茫然自己到底要做什麼，能做什麼。
過了馬路，不過五分鐘，就到了小區門口。
葉陽又聽了一遍張虔的語音。越發覺得他說得都是重點，沒一個字是廢話。不像秦雪蘭的意見，永遠是沒亮點，太平淡……籠統到讓她不知道他們甲方到底想要什麼樣的東西。
葉未勻拿了餐巾紙遞給她。
周嘉魚道：「時代的另外一個項目經理，就是之前帶《聊齋》那人。」
葉陽下了車，進了小區。
秦雪蘭毫不客氣的將手機接了過來，挨著將三條語音聽完，這才稍微放心了一點，將手機還給了她，寬慰道：「估計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就跟你說了一下，沒事，有事我頂著呢，把心收回肚子。」說著起身離開了。
葉未勻失笑道：「人跟人是不一樣的。」
一個賽一個的漂亮，一個賽一個的多情。
金浩小朋友表示，他已經跟女朋友備過案了，說這倆月會比較忙，盡量不叫女朋友再連環call他。
車路過成群結隊的寫字樓，大馬路上，車流涌動，霓虹閃爍。
葉陽回了一個好的，從長凳上起來，慢慢往自己住的那棟樓去。
「兩天我就睡了五個小時，現在腦仁還突突呢。」 葉陽有氣無力的坐了下來。
周嘉魚問：「張總讓你改？」
葉寬人不壞，只是做什麼都三分鐘熱度，也不考慮將來，很得過且過。
葉陽也沒再吭聲。
葉陽沒想到他真會說出來，一時也不知道接什麼，只是順著他的話，想到了一本書，就輕輕笑了：「我看過最有欺騙性的一本書就是《霍亂時期的愛情》，那書的slogan是什麼跨越半個世紀的愛情，就理所當然的以為那是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不過年輕時候，覺得愛情是陳詞濫調，不屑看。直到後來馬爾克斯逝世，附近商場的一個書店，藉著這個熱度，又將他的作品全部擺出來。我逛書店時，就看到它擺在書店最顯眼的位置，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就買了一本。一直看到最後，才發現被騙了。原來以愛情為名的一本書，寫的卻不是愛情，頓時覺得slogan真是害死人。」
葉寬發狠了，問她到底是不是他姐，有這麼見死不救的姐姐嗎，不如直接把他拉黑得了。
周嘉魚道：「他們宣傳部的前總監叫王煥，是公司老人。仗著資歷，有點倚老賣老，常總對他有微詞。但因為是老人，不好直接動，就從外頭挖了張虔過來。張虔過來后，常總把宣傳部一分為二，讓王煥管電影，張虔管電視劇。估計是想先培養一陣子，讓他慢慢上去。王煥嗅出不對勁了，煽動了好些老人跟他出去自立門戶。顧景明說，王煥其實不想走，只是想把張虔逼走。這游越是王煥的秘書，可能被王煥壓迫久了，也可能是看上張虔了，暗中幫了他不少忙。張虔一個一個的找人談話，雖然沒把人從王煥手中全搶過來，也好歹也留下了一半。王煥走後，張虔就招了一批新人進來，來了個大換血，不過一年的時間，就把隊伍整頓好了。他本來是要讓游越也帶項目的，但游越不幹，想做他的助理。時代的人都說她哪裡是想做張虔的助理，她是想做張虔的女朋友。只不過張虔有女朋友，她沒機會罷了。」
周嘉魚饒有興味道：「就說你的看法。」
十分鐘后，秦雪蘭再次單獨跟她溝通，說方案比上版好點，但她仍然覺得不夠好，不過先這樣吧，明天開會看看領導怎麼說。
葉未勻沒吭聲。
結果才剛一上車，就收到了張虔的微信。
葉未勻嗯了一聲，將煙撳滅，道：「這兩天和_圖_書太累了吧。」
她拍了拍臉，試圖讓自己清醒，可腦子還是昏沉，聲音也是初醒時的那種含混：「不好意思，我好像睡著了。」
半晌，葉陽道：「原來你喜歡聽后搖啊？」
葉陽看著窗外略過的夜景想，無論什麼時候，張虔身邊都有那麼多優秀的人。
葉陽沒搭理他。
金浩興緻勃勃道：「這電影不是主要說前任么？可以把藍臻的前男友陸子寬請到發布會。他倆分手的時候，撕得那麼厲害，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如今陸子寬給藍臻站台，世紀大和解，熱搜肯定要爆。這對藍臻也好，對陸子寬也好，對電影也好，一舉三得，多棒啊。」
創意這東西是無止盡的，只要有時間，它永遠可以更好，而甲方永遠希望更好。
張虔和他的女助理是在電影快結束時進來的。
九點多，王彥來了公司，給方案提了幾點修改意見。葉陽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將方案和排期改好，沒問題后，她將方案和排期扔到了《我去往》的項目群里。
周嘉魚笑：「這倒是，你要能帶出一個十幾億票房的項目來，從此就金光閃閃了。別說你金光閃閃，你們公司都金光閃閃，短時間內，再也不用愁沒大項目了。」
葉寬在手機那頭喊：「姐，你在幹嗎？」
不過見到又如何，其實不如不見。
電影市場很迷，質量和票房有時成正比，有時成反比，完全不能預測。
周嘉魚道：「這才哪跟哪，有你熬得時候，悠著點，別太猛了。」
三條語音，全是有關方案的，哪幾個點太累贅需要刪，哪幾個點需要放大寫，最後還給了她提了幾個新創意，要她添進去。聽著內容很多，但三條語音加起來不到兩分鐘。
葉陽是突然醒過來的。車裡沒開燈，她開始沒意識到自己在哪，等看到自己身側的人，才想起來是在葉未勻車裡。
電影是陳蜜和她男友的開頭，卻不是陳蜜和她前男友的結局。
葉陽問：「什麼？」
兩人正說著，秦雪蘭過來了，悄摸悄的坐在王彥身邊，低聲問：「方案怎麼回事，我們張總到底怎麼說的？」
葉陽搖搖頭：「除非首映禮前，藍臻和姜凱被偷|拍到正在談戀愛，雙方均不承認也不否認，之後出席首映禮時承認戀情，否則不會再有比現在這個點更能吸引眼球的大事件了。」
吃飯時候，周嘉魚問頭次看片的葉陽，電影怎麼樣，能賣到三個億嗎？
葉陽一聽他這句不自然的問候，就猜出了他打電話的目的了, 她波瀾不驚道：「加班。」
暮色四下，華燈初上，這個城市有最美麗的夜景。
周嘉魚照例將葉陽拜託給了葉未勻。
葉陽道：「我們老闆，還有我。」
葉陽欠身拿過周嘉魚面前的杯子，掂起茶壺，給她倒了一杯茶。
葉陽好奇道：「他說什麼了？」
一個業內人士都能代入，那說明這電影拍得很成功。
葉陽一口茶水嗆在喉嚨里，咳得滿臉通紅。
秦雪蘭的反饋非常快，但沒在大群里說，而是單獨跟她聊的，說方案沒亮點，有點平。她都覺得平，她領導估計會覺得更平，讓他們再想一想。
葉陽第一次看片。
葉陽問：「顧景明是誰？」
曾經炙烈的相信愛情的女主，被愛情傷過很多次后，已經不在相信那玩意。那個當年說愛情只是幻覺的理性男主，如今有感情穩定的女友。
周嘉魚笑：「你是應該多猜點，一個負責人都沒期望的話，那也太消極了，影響不好。不過你這高得有點離譜，猜個五億，七億什麼的，還像那麼回事，猜十幾億，像破罐破摔。」
而張虔高三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人生規劃，並且一直貫徹執行到現在。
葉未勻沒吭聲。
葉未勻點點頭：「這麼說有點狹隘，不過的確包括。」
正式開會前，秦雪蘭組織大家先在會議室看了一下樣片。
葉陽也笑：「我之前猜中了三次，兩次一等獎，一次三等獎，我們老大說我有奶電影的潛質，這次要我多奶點，提高一下士氣。」
葉陽想，陳蜜和她那個前男友應該不會再見了吧。
葉未勻跟著笑：「城市變化太大，本地人在這迷路的也不少。」
葉陽道：「最低的猜幾千萬，大部分都是一到三億不等，當然了，也有猜十幾億的。」
葉陽低聲道：「我昨天不是扔群里兩版方案么，他們這邊不滿意，半夜十二點還讓改，一直改到今天早上，要是再說沒亮點，我就要瘋了。」
金浩試探性道：「其實我們剛才還想了一個特別大胆的idea，就是怕片方實現不了，不過如果能實現，還是挺牛逼的
和圖書。」周嘉魚回頭見張虔和游越落座比較遠，這才回身低聲道：「你們知不知道張虔和他這個女助理有一腿？」
其實這電影最像的是葉陽大學室友陳蜜和她那個前男友。
X京一到晚上，就美得像電影。
葉陽道：「你怎麼知道，他也對你們干過這種事？」
葉陽沒有接，他就開始發微信，用那種很沉痛的聲音賣慘。
周嘉魚探頭過來問：「怎麼了？」
葉陽回到家裡，打開電腦，靠著咖啡續命，奮戰到凌晨四點多。
周嘉魚道：「你不知道很正常。」看向葉未勻，「你聽顧景明說過嗎？」
葉陽雖然也覺得難，不過還是抱了一點期待，道：「別忘了，咱們這次的甲方是時代，人家家大業大，沒什麼不可能的。讓他們去協調，協調不下來，是他們的問題，咱們只管放開想。」想起什麼來，忽然又猶豫了，「我們改檔發布會給他們做這麼大，那首映禮的時候怎麼辦？」
葉未勻看了看時間：「一個小時吧。」
葉寬一直打，打到第三個, 葉陽還是擔心葉寬有什麼急事，就停下工作，拿起了手機。
葉陽嘆氣：「要是大導演大成本大製作，這倆人估計願意博一下。《我去往》這新導演，小成本的，最後怎麼著還不一定呢，他倆多半不願意。」又道，「咱們準備兩套方案吧，一套常規點的，一套冒險點的，後天去開會的時候，看看時代那邊怎麼說。」
又到四川的親戚那待了一陣，也沒待下去。
周嘉魚臉上立刻換上看見金主爸爸時的熱烈笑意：「雪蘭一直說這館子不錯，今天正好有機會，就進來試試，張總和游助也沒吃嗎，不嫌棄的話，跟我們一塊吃點？」
葉寬嘿嘿一笑：「這麼晚了, 還加呢。」
他道：「就順著上次送你回來的那條路往前走了不遠，遇到了紅燈，拐進來就是這裏了。」
葉陽跟著站了起來。
因為周嘉魚想到了綠茶婊，她道：「你不也是男的嗎，你倆還都是本地人，年齡也差不多，說說看。」
周嘉魚興緻盎然：「多少？」
葉寬哎呀一聲, 道：「姐，我是真沒辦法，才來找你的。我朋友結婚，我得隨份子，不隨多丟人，你先借我點，讓我應應急。」
葉未勻詫異道：「怎麼突然扯到我身上了。」
葉未勻微微一頓，道：「不知道怎麼回事，就累了，倦了，淡了。」
大家都愣住了。
周嘉魚瞥了一眼葉未勻，道：「我覺得張總挺欣賞你的，指不定下次咱們還能再合作。」
葉陽哦了一聲。
葉寬的笑聲中依然帶了點不好意思：「姐, 借我點錢唄。」
葉陽趕在晚上十二點前，把方案又交了上去。
葉未勻搖搖頭。
「孤獨。」葉陽道，「人生來孤獨，死而孤獨，即便擁有愛情，它也不會讓你不孤獨。」又道，「看《百年孤獨》都沒這樣深刻的感覺，沒想到看這本，會有這種感覺。」
或許是四周太靜的緣故，或許是晚上人的戒心低的緣故，葉未勻低低的聲音有那麼一瞬間讓葉陽覺得很安穩。
十年後再相見，物是人非。
電影的確比她預期中好，有幾個點甚至很觸動她，因為跟她的經歷有點類似。
王青萍笑了：「這倒是個好主意，就是不知道他們倆肯不肯配合。」
周嘉魚鄙夷道：「你倆太維|穩了，一輩子都是打工的命，這事我不能問你倆的意見，有空我得多跟秦雪蘭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什麼內部消息。」
葉陽有時把他批狠了，他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要努力，但這股勁頭通常維持不了仨月。
《我去往》的樣片一百一十二分鐘，秦雪蘭說還會再剪掉三分鐘，成片應該是一百零九分鐘。
葉陽無動於衷道：「你每次都有借口。一會兒吃不了飯了，一會兒發燒感冒了，現在又來同學結婚……你不是有工資么，也不求你攢錢，掙多少花多少不成么，為什麼次次要借錢？」
周嘉魚道：「我們的簡單，就把時間調了調，兩小時就完事了」
一放鬆下來，就覺得有點累。
葉寬還在哀求：「幫一下忙啊，姐，我不會沒完沒了的借，最後一次，最後一次。」
他正在談戀愛，還是為數不多的把愛情看得比工作重要的人，以至於每次他加班，遇到女朋友的連環call，慌的半條命都沒了似的。
葉未勻夾在倆女人中間，雖然盡量後仰，但仍不可避免的聞到了那股椰香，不僅聞到了，因為靠得格外近，一度讓他覺得左手邊靠過來的是個大椰子。
她喝咖啡提神提得心慌，必須睡了。再不睡，她覺得自己可能會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