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以為你死了。」她的情緒在這一刻終於集中地爆發了出來：「我以為你死了！」

葉嘉決定將兩個孩子送去首都，陪著傅家二老度過這段艱難的時期，程遇說得很對，就算她不為自己著想，也應該想想孩子，不能再把他們帶到南城那種地方了。

一個是為他而死的隊友，另一個是他的兄弟。

「連換氣，都不會了？」

「成敗在此一舉了。」秦靳的聲音聽上去多了幾分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

不過，正如穆琛所說，他的確是最優秀的卧底，從一開始，在嘉華娛樂會所那一次，他將她攬入懷中，分明不愛，卻能那般纏綿繾綣，還奪走了她的初吻，他的演技，堪稱影帝級別，扮作秦靳，除了聲音，除了身形，與傅知延，根本就是天上地下的兩個人。

「傅知延，你混蛋！」

「過了太久，我忘了。」她說完，還不等胸腔的氧氣重新充盈，便又再度吻上了他的唇，彷彿永遠不夠，她用力地吻著他，手開始解他的皮帶。

穆琛連忙起身走出辦公室，來到衛生間，關掉了門，壓低聲音說道：「傅隊，你現在情況如何。」

「算了，過來見爸爸。」

「傅隊，你那邊情況如何？」

「沒有騙過我聰明的小女兒。」

「沒事的。」葉嘉摸了摸他的腦袋。

他要去做該做的事……只有做完了，才能當傅知延，才能回家。

「我現在人在鹿州。」

「你的手上，戴著我們的結婚戒指。」 她緊扣住他的手，十指交纏，手背無名指上，一枚精緻璀璨的鑽戒，泛著夕陽最柔和的光澤。

傅時牽著妹妹的手，朝著街道一邊走去，葉嘉朝著秦靳走了幾步，拉著他的手，進了院子，拿出鑰匙，準https://m.hetubook.com.com備打開房門，顫抖的手好幾次，都沒有辦法將房間門打開。身後，秦靳抓住了她的手，幫助她，打開了房門。

真是笨死了！

「葉嘉，讓我進屋說話，這裏……」他左右看了看：「外面不安全。」

早就該想到的……

……

夕陽透過落地窗照射進來，沙發，茶几，櫥櫃都被鍍上了一層柔光，他們沒有話說，只有衣服摩擦發出的窸窣聲，還有粗重的呼吸……

「南城警方今日破獲了一起重大毒品走私案，擒獲了販毒網路重要人員共計58人，查獲毒品數額巨大，但販毒集團主要成員仍然在逃。」

儘管如此，葉嘉依舊聽得驚心動魄。

他想回家，想孩子，想她。

「我現在這個樣子，很醜吧。」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跟以前你花心思追的那個男人，差別很大。」

只有他才會那樣喚她……葉嘉的手機險些都要拿不穩了，她死死地瞪著他，深惡痛絕，狠聲說道：「你既然不是他，就不要裝成是他，這隻會讓我感到噁心。」

「是我。」

她防備地看著他，手伸進包里，摸出了手機，隨時準備報警。

這個傢伙，這下算是徹底掐滅了她心底僅有的那麼一丁點的幻想，他絕對不可能是傅知延，絕對不是！

葉嘉的身體禁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之前竟讓他這樣近距離地接觸自己的孩子，只是想想，她都抑制不住全身冒冷汗。

葉嘉眉頭皺了起來，他果然……不僅僅是流氓混混那麼簡單，他根本就是個毒販子！

「所以……還裝？」

穆琛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往辦公室看了一眼，現在局裡沒什麼人，只有陸景，戴著耳機看著電腦，不知道在幹什麼ｍ•hetｕboｏk•cｏm•com。

一看到秦靳，湯包可高興壞了，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正要跑過去，卻被葉嘉一把拉住。

「您要小心，不管是九哥他們，還是鹿州警方，畢竟你現在的身份敏感……」他現在的身份，除了穆琛以外，沒人知道。

「我……我還是不放心你，我馬上就走！」傅時立刻會意，懂事地牽起了完全一臉懵的湯包，踉踉蹌蹌轉身就走，卻被葉嘉一把拎住了后衣領。

「不裝得像一點，他會……」葉嘉剛剛坐到他身上，話音未落，秦靳指了指落地窗：「正如你說，他是個聰明的孩子。」

剛剛見他第一眼，她便看到了。

「快了，至少九哥現在很信任我，他也必須信任我。」

「葉嘉。」他輕聲喚她的名字。

「嗯。」

對不起孩子，

……

穆琛晚上下班，接到了一個未知來電。

葉嘉咬著牙，頓了頓，然後對傅時和湯包道：「你們兩個，現在去找鄰居王阿姨家，說媽咪還沒回來，進不了屋，在阿姨家裡待一會兒。」

就是兩天前，穆琛領隊破獲的一起大型交易，抓了不少人，繳獲的毒品數量巨大，但是以九哥在內，幾個老奸巨猾的主要成員早已金蟬脫殼，留下了一眾跑腿的小弟被警方逮捕，等待進一步的審問，現在他們已經離開南城，南城警方已經發布全國的紅色通緝令。

「我現在在鹿州。」

……

「我馬上組織人手進行打撈。」

「我一直都在騙自己，我不知道我還能撐多久……」

傅時拿著遙控器，專心致志地盯著電視屏幕。

「下班了，回去吧。」穆琛提醒陸景。

葉嘉帶著孩子從公園回來，剛走進院子，就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門邊，夕陽將他的側和圖書顏分隔了清晰的明暗交替線。

重新戴上耳機，一段嘈雜的電波流過，他的指尖咔嚓咔嚓點擊著滑鼠，漸漸的，電流里，人說話的聲音，清晰了起來。

口口聲聲，字字句句，都是對不起……

「是啊。」葉嘉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然後認真地吻上了他臉上的疤痕：「差別很大，騙過了所有人。」

她被吻得昏頭昏腦，大口地喘息，他依舊保持著那樣一個姿勢，低頭，看著她。

鹿州。

「上次行動敗露，九哥已經開始懷疑，殺掉了幾個疑是卧底的傢伙，屍體扔進了落雁江。」

在房門關上的一剎那，傅知延立刻起身過來，抱住了沙發上的葉嘉，低頭輕輕吻住了她的眼睛：「你哭得我難受。」

「鹿州？」

落地窗前，傅時牽著湯包，趴在窗前，瞪大了眼睛，無聲無息地看著房間里發生的一切。

秦靳並沒有說得太詳細，只摘了一個輪廓講給葉嘉聽，包括那次意外，以及後來，他如何隱姓埋名，打入九哥的集團。

葉嘉冷笑了一聲：「你來找我，就已經不安全了，我現在就可以報警。」

葉嘉走過來，一眼就看到了新聞報道裏面的通緝令，上面的人，除了那個九哥以外，排第二位的，就是臉上有疤的秦靳，他的模樣，太好辨認。

他還是秦靳……流氓秦靳。

兩個人一邊耳鬢廝磨，一邊低聲說著小情話，直到夕陽一點點地下沉。

更對不起她。

「所以父女之間，還是有心靈感應呢。」

「秦靳。」她喃喃念著他的名字：「秦堅，傅知靳……」

「對不起。」他的一腔柔情，鬱結在胸口，被她的眼淚侵潤，難以呼吸，低頭，輕輕吻住了她的唇，無聲無息地安撫著她。

對不起他們，

「嗯，九哥現在一無所有，帶了幾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心腹手下，到鹿州投奔坤爺。」

「坤爺，傅知延沒有死。」

他一個人，抱著頭，面朝東北而跪，屈著他從未折損半分的脊樑, 張著嘴，緊閉著眼睛，隱忍克制地哭，哭了大半夜。

他被她勾起了火，反身將她壓制在了牆上，粗礪的手掌插入她的發梢，緊緊地抓住，扣死了她的後腦勺，讓她的身體，與他嚴絲合縫地相貼，加深了這一個吻，在她的口中尋找著她的舌尖，抵死纏綿……

「爸爸。」湯包抓著傅知延的衣角，鬧著要抱抱，傅時從板凳上下來，拉著湯包的手：「蠢呆妹，跟哥哥回房間玩電玩遊戲。」說完也不等湯包反應，拖著她上了樓，關上了房間門。

房間門剛打開，葉嘉拉他進屋，回身便將他抵在了牆壁上，手緊緊拽著他的衣領，踮起腳，用力地吻上了他的唇。

「傅時是個聰明的孩子。」葉嘉拉著他的皮帶，將他扯到了沙發邊摁了下去。

那一枚沾染風塵結婚戒指，才算最後真正定了她的心。

「我現在立刻與鹿州公安方面聯繫布控。」

那天, 他一個人, 呆在狹窄的小出租屋裡, 面朝東北方向，跪了整整一夜。

傅時擔憂地看了看葉嘉，又看了看湯包，終於還是答應了：「葉子，你自己小心。」

次日，從冰冷的地板上，他臉很紅，眼睛很腫，換上風衣出門，表情冷硬。

葉嘉坐下來，拿著遙控器倒回去，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將新聞看了一遍。

「靠！」

「是我。」電話里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能聽得出那邊環境喧囂。

葉嘉連忙起身，背過身去收拾自己的衣領，秦靳不慌不忙扣上了皮帶，像一對被捉姦在床的情人。

「原本以為，會費一點口舌。」他一邊回應，一邊說話：「畢竟我的葉嘉wｗw.ｈｅtubｏｏk•ｃoｍ.com是個認死理的姑娘。」

「好。」陸景摘下耳機，點頭：「穆隊路上小心。」

很久以後，她的情緒才稍稍平穩了一些，捧起了他的臉，那張已然面目全非的臉，傅知延下意識地側臉避開。

「你剛剛就可以報警。」秦靳看著她：「但是你沒有，不是嗎，你心存希望，你相信自己的感覺，所以葉嘉……我準備要跟你坦白了，但是這裏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

葉嘉捋了捋頭髮，然後拉開了落地窗，泄氣地問道：「怎麼又回來了？」

「傅隊……你見到坤爺了嗎？」

葉嘉趴在他的胸口，眼淚根本止不住，從一開始的抽泣，變成了嚎啕，眼淚鼻涕，全部蹭到了他的衣服上。

「葉子，你看這個人……像不像那個醜八怪。」傅時指著電視屏幕，對葉嘉說道。

「媽，別哭了。」傅時看著葉嘉不住抹眼淚的樣子，有些難受，他扭頭，又看了看對面的傅知延，他一直注視著她，目光里涌動著難言的情愫。

夜深，陸景漫不經心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簡訊。

所以她總是懷疑了又相信，相信了又懷疑，根本不敢篤定。

葉嘉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叮囑了傅時一聲：「看電視記得坐遠點，保護好眼睛，還有……媽咪不在的時候，照顧好妹妹。」

他平生所求，但求無愧於心, 可是現在，做不到！他辜負了家人, 辜負了最愛的女人, 辜負了太多太多人……他不敢去想, 在過去的一年裡，失誤愛孫的打擊，怎樣一點一點，摧垮爺爺的殘年風燭，他不敢想，父母是怎麼樣沉浸在失去他的悲傷里, 他的母親, 那樣溫婉謙和的女人, 他怎麼能用這樣殘忍的真相, 去折磨她，摧殘她……那是他的家人, 至親至愛啊！

一滴眼淚悄無聲息地，落到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