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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著回來吃月餅。」他這話半真半假，聽起來更像是在開玩笑，但他下一句話卻讓蕭瀟摸不準了。

周毅撇嘴，他早說過，傅寒聲心眼壞著呢！

蕭瀟前不久在醫院哭過，眼睛是腫的，這樣一幅面容，並不適合去見溫月華，路上停車，蕭瀟讓高彥下車買了毛巾和冷茶袋，然後這一路上，便用毛巾包住冷茶袋，反覆敷在雙眼上。

當晚，蕭瀟夜宿婚房。

她下車，之前在電話里還能叫溫月華一聲「媽」，如今到了眼前，反倒是嘴拙了。

溫月華輕輕的笑：「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老實？難為履善人在國外，還想方設法的替你討好我。」傅寒聲是她兒子，兒子有什麼行事作風，她還是知道的，這樣的言論，這樣的小心思，別人看不出來，她身為母親又怎會看不出來呢？

「……」

晚風拂過蕭瀟的臉，她又看到了那片葡萄園。

蕭瀟習慣早起，跟晚上幾點睡，是沒有任何關係的，唐老爺子說：「阿媯，你要學會管理好你的時間，什麼時候該干某件事，什麼時候該結束某件事，要學會自律。」

走進餐廳，周曼文已經把熱好的飯菜重新端上桌，唯獨不見寧波，溫月華領蕭瀟去洗手的時候，對她說：「寧波那孩子吃完飯，被朋友一通電話叫出去了，不理他，瀟瀟吃完飯，我們去客廳說說話。」

蕭瀟往前走，這兩人在後面默默跟著，蕭瀟看著周圍葡萄架，語氣緩和：「這裡是傅家，不會有危險。」

當晚送蕭瀟去傅宅的，並不是司機老劉，而是兩個三十來歲的青年男人，分別叫：高彥和張海生。

其實，傅寒聲的原話是：「我傅寒聲的女人不是暈不起，是暈倒的時候，身邊不能沒有人。」

那一幕，蕭瀟很難忘記，她的視野里是一片孑然的綠，傅寒聲拿著葡萄，立身葡萄園裡，站在她面前融融一笑，晨曦陽光晃著他漆黑的眸，只添琉璃剔透，可謂驚艷滿園。

晨曦陽光下，是一張成熟英俊的臉，眉目從容，在他身後，高彥、張海生，還有同他一起回來的周毅，靜靜的站在那裡，似是守護。

她低著頭，是該鬆https://m.hetubook.com.com口氣的，他終究還是顧慮著她的顏面，不追問，也不安慰，聰明的尋了個話題就算掀一頁過去了。

這景，這人，不知會讓多少女人傾心相待？

「我吃過的苦，不會讓她去經歷。」傅寒聲回了這麼一句話。

按照她和傅寒聲之前說好的，他們結婚這兩年，是不可能同房的，但長輩面前，他和她總歸是夫妻，她不要婚禮，不要婚宴，換做旁人，早就不高興了，也就溫月華是個和氣的人，幾天前得知傅寒聲和她不打算舉行婚禮，就連婚宴也一併取消了，溫月華還沒說話，周曼文倒是嘟囔了一句：「結婚是大事，不辦婚禮哪成啊？」

外公活著時，蕭瀟有時候會覺得，一個人每天按時起床也不好，總有想睡懶覺，貪床不起的時候，如果有這樣的想法，就應該偶爾放縱，這才是生活。

他說：「再吃。」

蕭瀟聽到「婚房」兩個字，也不知道該嘆氣，還是該維持嘴角的那抹笑。

看來以後入住傅家，她要事先做好心理準備，比如說晨起睜眼是他，晚上入睡閉眼前也是他。至於傅寒聲為什麼不撤換那張照片，想來她是不會問的，又怎麼問得出口呢？

溫月華也看向那面牆：「履善不許任何人撤換，只能掛著了。」

東方天空隱隱可見日暈，想必清晨陽光出來，定是晴暖美好。

這話被寧波那個小祖宗聽到了，頓時不服氣的跟她抬杠了好一會兒，直嚷嚷著：「年輕人怎麼了？你倒是說說，年輕人招你惹你了？」

蕭瀟愣了，這是……

眼下，傅寒聲這麼一解釋，溫月華哪還能繼續生蕭瀟的氣，著急道：「瀟瀟在哪家醫院？好端端的，怎麼就暈倒了呢？」

溫月華並沒計較這些，她還記掛著蕭瀟的身體，牽著她的手走進傅宅：「履善還在澳洲，你也暫時不要回山水居那邊了，先在傅宅住下，我也好幫你調養調養身體。」

蕭瀟只得把葡萄含在嘴裏，剛才吃了未成熟的葡萄，牙齒都是酸的，但這次的葡萄很甜，確實是很好吃。

聽了她的話，張海生站了個比軍人還標準的軍姿，語氣認真：「太太不困，我們就不會困。」

昨夜同車一路，而她記性不差，自然記得他們。

溫月華接到周httｐs://m.hｅｔuboｏk.coｍ•ｃｏｍ毅電話后，確實是不高興，接連兩個多小時又不見蕭瀟給她打電話說一聲，就連周曼文也有意見了，小聲嘟囔：現在的年輕人可真不懂事。

傅寒聲神色疏淡，收起剩下的三顆葡萄，看那情形，是不打算給蕭瀟吃了。

傅寒聲有傅寒聲的考慮，周毅一通電話打過去，有些欠妥了，這麼一來，蕭瀟回了唐家，反倒讓母親空歡喜一場，母親表面不說什麼，心裏總歸是不高興的。

蕭瀟從病房裡走出來，他們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了，說是傅先生的意思，送她去傅宅。

他，不是在澳洲嗎？說好一星期才能回來的。

這話他對她說過，但她……忘了。

「謝謝，媽。」這次，倒是喚出了之前難以啟口的那聲「媽」。

傅寒聲勾唇，不急不緩道：「我讓你給我留塊月餅吃，留了嗎？」

不過，蕭瀟這麼實誠，不搞噓頭，倒是難能可貴的很。

這一晚，溫月華沒有看完中秋晚會，似是想起什麼，拉著蕭瀟起身：「走，我帶你看看你和履善的婚房。」

溫月華看到了，笑道：「先前有人送來了中秋禮盒，說是瀟瀟讓人送來的。」

蕭瀟起先沒理會，走慢，他們也慢，走快，他們也快，後來蕭瀟乾脆轉身看著他們，示意他們近前。

溫月華揶揄蕭瀟：「回頭瀟瀟親自問他，你和履善既談心又彼此了解，多好。」

蕭瀟斷斷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回來，也怕他追問醫院里發生的事，她承認，此刻面對他，她是不自在的。

蕭瀟沉了心，是的，傅寒聲心思縝密，她在他面前所有的小心思都是無可遁形的。

蕭瀟知道勸不動他們，那就跟著吧，此時萬物俱籟，蟲聲鳴鳴，漫步葡萄園，也確實太靜了一些，身後有人，一路上也不會太寂寞。

沿途葡萄果實累累，蕭瀟離開青石路，抄近道走進葡萄園，來這裏好幾次了，也喝過溫月華親自釀製的葡萄酒，可就是沒有吃過這裏的葡萄。

自在的那個人是傅寒聲，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他不曾過問，甚至沒有提及蕭瀟暈倒這件事，他緩步走到蕭瀟身邊，對她講解：「瀟瀟剛才摘的葡萄，是快要成熟的葡萄，所以吃起來才會酸。」

她每天起床時間太早，高彥和張海hetubook.com.com生若是每天都這樣，估計她沒崩潰，這兩人倒先崩潰了。

蕭瀟笑了笑，不接話。

很傳統的中國紅，暗紅的紅木傢具，蕭瀟最喜歡的是客廳那幾幅畫，藏匿在深紅色的背景牆後面，若隱若現。

蕭瀟身後，一道低沉的嗓音響了起來，宛如微風過耳，偏偏還帶著幾分笑意。

傅寒聲前不久給溫月華打電話，說蕭瀟身體不太好，在來的路上暈倒了，周毅聽說后擔心老人多想，這才會說蕭瀟去唐家過節去了。

傅宅婚房，仍是傅寒聲之前的房間，但經過溫月華一手張羅，全然變了新摸樣，不似山水居現代時尚，是很古典的中式婚房。

這時看到桌上放著一張便簽，因為看到「阿媯」兩個字，就好奇的拿了起來。

「喜歡吃的話，可以摘一些帶回去，傅宅後院有口老井，葡萄洗乾淨了，浸泡在井水裡，水清涼，正好可以把葡萄酸味壓下去。」他說著話，左手掌心伸到蕭瀟面前，上面還有好幾顆葡萄，他示意她伸手拿。

蕭瀟點頭。

唯有溫月華，她想了想說：「暫時不辦婚禮也行得通，瀟瀟不是還要去C大讀書嗎？身份曝光，是非多，記者每天盯著，行動受制是一回事，就怕安全上出問題。」

中秋這晚，蕭瀟躺在這張偌大的婚床上，雖有失眠傾向，還好，她在凌晨時分，終於陷入了安睡。

她順著他的話問：「有什麼區別嗎？」

「快要成熟的葡萄通常綠得透明，避開就對了。」傅寒聲嘴角噙著笑，雖然很淡，卻是暖意襲人。

已是深夜八點多了，對溫月華，蕭瀟心裏是抱歉的，來之前，溫月華還跟她通過電話，寥寥數語，儘是歡喜：「備上瀟瀟愛吃的菜，或早或晚都不打緊，來了再開飯。鬻」

蕭瀟尷尬了，她反覆看著手中的便簽，低聲道：「不是我讓人送來的。」

沒錯，他自己吃了，一邊吃，一邊一言不發的朝外走，蕭瀟在他身後跟著，自知理虧，應該是懊惱的吧？

蕭瀟還沒下車就看到了溫月華，在她的背後是燈火通明的傅家大宅，想必還為遲來的她留著熱飯菜，蕭瀟沒有感動是假的。

周毅走得快，因為他要開車門，下意識看了一眼傅寒聲，和圖書這一看可不得了，老闆哪是生氣啊？嘴角含笑，分明是惡作劇，他就是要看他的小妻子出糗。

吃完飯，蕭瀟去了客廳，電視里正在播放央視中秋晚會，溫月華倒了一杯水給蕭瀟，蕭瀟剛吃完飯，喝了一口水就放下了。

為了這事，他還訓斥了周毅一頓。

溫情之語，溢滿關切，蕭瀟無法拒絕，只能應下了。

是的，卧室才是婚房重頭戲，最別緻的是燈光，溫月華是個很有情調的人，燈光打開，整個卧室都籠罩在暖暖的光暈里，古色古香的大床，鮮艷的喜被……還好，溫月華沒有在床頭掛上大紅喜字。

此刻，那兩人說不定心裏正在嘟囔她年紀輕輕，卻已經開始有老年病了。

蕭瀟習慣晨跑，她跑步的時候，通常都是慢跑，直到身上出汗了，才會放慢腳步。沉穩的腳步聲從她身後傳來，蕭瀟想，等傅寒聲回來了，她應該找他談談。

「有一點。」

蕭瀟喜歡，以前在唐家，外公就很喜歡古董字畫，尤其喜歡書法，僅僅是硯台，就收藏了很多，溫月華帶蕭瀟去書房，所以當她看到熟悉的文房四寶時，她是緬懷的。

她之前在傅家就住傅寒聲的房間，如今再住，卻覺得怪怪的，可能跟那滿床的喜紅色有關，睡不著覺，一睜眼，就能看到傅寒聲的照片。

最後溫月華笑道：「等你以後畢業了，讓履善好好補償你，說不定到時候還有現成的小花童。」

「還不吐了？」

張海生道：「傅先生交代過，讓我們寸步不離的跟著您，防止您再暈倒。」

她看似平靜的轉身，然後吐了那顆葡萄，其實心裏卻是難堪的。昨夜，唐瑛和她的對話全都被他聽見了，她甚至在電話里哭得泣不成聲……

傅寒聲問：「酸嗎？」

周毅倒水，傅寒聲把葡萄洗乾淨，幾顆葡萄安置在他的左手掌心，他用右手拿了一顆葡萄送到蕭瀟嘴邊：「嘗嘗。」

溫月華口中的「小花童」指的是什麼，蕭瀟聽懂了，臉卻是紅了。

溫月華笑，年輕人臉皮薄，剛開始會覺得不好意思，叫習慣也就好了。

還是很有效果的，蕭瀟抵達傅宅時，若不盯著細看，是看不出她之前哭過的。

原本蕭瀟是要吐掉那顆葡萄的，但好幾雙眼睛直盯盯的看著她，反倒讓她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她不hetubook.com.com去看那耀眼的紅，她轉眸看著對面的牆，於是就看到了傅寒聲漫步異國街頭的照片牆，溫月華更換了房間里的一切，唯獨留下了傅寒聲的照片牆。

溫月華為了這句「營養不良」竟是心頭一酸：「這孩子跟你一樣，出身好，就是命不好。」

天已亮了，但這樣的時間段對於C市，對於傅家來說，還算太早了。

蕭瀟摘下一顆，隨便往T恤上擦了擦，就往嘴裏送，結果呢？出師不利，那葡萄看著很好吃，卻是酸的，酸得她眉頭直打結。

「清晨五點多，很多人都還在睡覺，兩位不困？」難道這兩人一夜不睡覺，一直在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為什麼？」難得，蕭瀟有了好奇心。

晨曦有光，蕭瀟在井然有序的葡萄架里穿梭，一串串葡萄墜在藤蔓上，很漂亮。

心一緊，蕭瀟回頭望去，她錯愕的看著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男人，可站在她面前不遠處的男人，不是傅寒聲，還是誰？

沒想到，溫月華竟在傅宅門口等蕭瀟。

傅寒聲安撫母親，「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營養不良，回頭你幫我好好給她補補。」

那張便簽被蕭瀟捏在手裡，她的目光落在「惟親同喜」四個字上，看了好一會兒。

那瓶礦泉水不是周毅要喝的，連瓶蓋都是密封的。

至於卧室……

傅寒聲猜對了。

在婚房客廳里，溫月華問蕭瀟：「喜歡嗎？」

只這麼看著，蕭瀟就已然尷尬了。

但後來外公去世了，她反倒自覺起來，那時候方才覺得，被人管著，被人無時無刻批評約束著，反倒是一種幸福。

傅寒聲安排的這兩人，高彥比較開朗，張海生沉穩。

這天早晨，空氣沉靜，蕭瀟走出傅宅沒幾步，便感覺身後有人跟著她，她警覺回頭，然後就看到了高彥和張海生。

大清早，他情緒不錯，抬手利落的摘了幾顆葡萄，周毅已經眼明手快的送了一瓶礦泉水過來，蕭瀟看到那瓶礦泉水，微微皺眉，忽然意識到傅寒聲怕是跟在她身後有一會兒了，他竟算準她會摘葡萄吃，所以才會讓周毅備了一瓶礦泉水跟過來。

蕭瀟斂眸，拿了一顆葡萄放進嘴裏，邊吃邊問他：「不是說還有幾天才會回來嗎？」

蕭瀟吃葡萄動作停了，一雙清眸靜靜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