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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瑛心頭震顫。對的，是震顫，因為她看到了傅寒聲眉眼間的情愫。

也許，相視微笑，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

茶室門口，與蕭瀟相隔幾米遠的地方，傅寒聲正倚著古老傢具靜靜的望著她。

唐瑛打開駕駛座車門，並不急著進去，而是抬眸看著傅寒聲，烏黑濃密的長發隨風飄起，露出修長的頸脖。

唐瑛的聲音很穩，分不清褒和貶，但卻成功掩飾了她內心的起伏和波動，傅寒聲眉眼間的那抹情愫，是她的錯覺嗎？

「右腳繃帶還沒拆。」傅寒聲這張臉熟知度太高，蕭瀟只當他是在開玩笑。

可她為什麼會覺得那個站在原地，不斷朝計程車揮手的男人很傻呢？傻得不像是以前的邢濤，傻得她的眼睛都有些疼了。

傅寒聲從雜誌上移開眸子，先是看了一眼唐瑛，方才拍了拍阿慈的身體，起身迎向唐瑛時，嘴角已有了笑意繽。

唐瑛臉色不太好，更像是心事重重，傅寒聲涵養素來很好，他看到了唐瑛的異常，卻選擇置若罔聞。

蕭瀟笑容深了一些，問他：「笑什麼呢？」

四目相對，傅寒聲見她長發流瀉肩頭，露出修長白皙的頸，忽然笑了一下。

他這樣突然微笑並不常見，彷彿冰雪消融，不僅柔化了五官表情，也柔化了他的眉眼。他這麼一笑，蕭瀟雖然覺得莫名，但嘴角卻也有了極和-圖-書其輕微的笑意。

唐瑛從山水居主廳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傅寒聲，他正坐在廊檐下看雜誌，一條藏獒正蜷伏在他的腳旁，遠遠看見唐瑛過來，猝然立起身體發出「嗷嗷——」的叫聲。

他對蕭瀟……

傅寒聲沒有直接回應唐瑛的話，他側過頭瞥了她一眼，那樣的眼神怎麼看都有些漫不經心，傅寒聲道：「一個是唐家，一個是蕭家，阿媯自小生長在夾縫裡，所以她比同齡人更早熟，也更容易感到寂寞。這樣一個她，在生活中是很難交到朋友的。再來說說阿媯的性格吧！喜靜，慢熱。這就好比參加聚會，別人都已經嗨起來了，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興奮感。並非她不合群，而是沒有人能夠點燃她的熱情，沒有人懂她，所以久而久之，她沉寂，她淡漠。」

俊雅的臉龐靠近她，眸色溫潤：「明天我們外出走一走，總不能一直悶在家裡。」

邢濤僵硬的舉著手，機械揮手道別，如果只看邢濤背影的話，會覺得這個中年教授似是忽然間老了好幾歲，路旁車輛聲此起彼伏，直到計程車不見了，邢濤這才慢慢的往回走，他今日有些恍惚，他問自己：今天的方之涵，還是當年那個笑容溫暖的方之涵嗎？

傅寒聲喝茶，只喝紫砂陶罐煮的茶，煨上新葉，茶水滾騰時，清m.hetubook.com.com香撲鼻。蕭瀟也算是跟著他一起享了幾個月的茶福，唐瑛離開后，她低頭坐了一會兒，方才繼續煮茶，並給自己倒了一杯濃稠的茶汁。

還不到下午三點鐘，外面天色就暗的可怕，她慢慢啜飲了一會兒茶，似是心有所觸，突然轉眸看著茶室門口。

岳母要離開山水居，身為女婿，傅寒聲送上一程，也是應該的。

似是一種默契，有學生頻頻打招呼：「教授，散步啊！」

那是周日，兩人一直從金融系走到了校門口，邢濤在路旁攔了一輛計程車，打開車門后，方之涵坐了進去，「回去吧，有時間的話，我們再一起出來聚聚。」

他這麼想著，卻是笑了，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在他的心裏，她依然是曾經的那個方之涵。

她，早已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她。

「好。」

但，方之涵很漠然，嘴角帶著一抹笑，一抹看不出情緒的微笑。

唐瑛看著傅寒聲：「阿媯外公忌日那天，傅董會現身唐家嗎？」

「嗯，後天是聖誕節。」

他的氣息籠罩著她，盤腿坐在她身邊時，將她圈在懷裡，他這麼抱著她，蕭瀟的身體根本就沒有辦法坐穩，只得半倚在他的懷裡，那個角度……

傅寒聲出現這樣的神情，僅是因為阿媯是他的妻子坼？

在山水居，傅寒聲絕對是沉鬱https://www.hetubook.com.com低調的紳士，就像平日里山水居上空灰濛濛的霧氣，分不清陰晴，若是把這個比喻挪用到傅寒聲的身上，那絕對是分不清善與惡。

有車駛來，伴隨著一道剎車聲響起，已穩穩的停放在了兩人面前，唐瑛待怔忡消散，方才動了動冰涼的嘴唇：「你竟了解阿媯比我深。」

唐瑛座駕停放在車庫裡，無需傅寒聲開口，曾瑜已讓高彥把車開過來，傅寒聲拿著雜誌，雙手背後，和唐瑛慢慢的往前走。

同樣是這天午後，方之涵在羅立軍家吃完午飯，又坐在客廳里閑聊了幾句，便起身要走，邢濤起身送她。

這一刻，他散盡所有的強勢和漠然，化身成了這世間最平凡家居的男子，不像是以前跟唐瑛打交道的那個傅寒聲了。這樣一個他，帶給了唐瑛前所未有的驚詫和千思百轉。

也許是，也許不是……

車跑遠了……

這邊唐瑛思緒紛飛，便又聽傅寒聲開口說道：「你是阿媯母親，可曾注意過阿媯走路的姿勢，寬鬆的衣服把她襯得又瘦又小，不是她喜歡穿寬衣服，是她在南京的時候，生活把她逼到了絕境，直到現在，她走路的時候，仍是習慣低著頭，隱隱倔強，她把自己包裹在蠶蛹里，不常微笑，若是微笑，那笑必定是無關痛癢。」

傅寒聲低低的笑，還不錯，他妻子開始有幽默感了和*圖*書，離開她的頸，那裡被他啃紅一片，罪魁禍首又覺得心疼了，正欲低頭親吻時，蕭瀟卻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又要咬她，連忙抬手覆在了頸側。

這話，太過意味深濃。

他掐著她的下巴，隱隱寵溺：「拆不拆都一樣。」

唐瑛止步，風吹亂了她的頭髮，她在偏頭間理了理，傅寒聲看到了，這個女強人的眼眸里似有水光在閃爍。

腳傷沒好，他怎麼可能放任她下地走路？

傅寒聲說這話的時候，他已不再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商界霸主，他的眉眼間不再凜冽寒銳，也不再是那般深不可測，而是溢滿了溫淡和平和。

傅寒聲笑了笑，不作聲。

「哦。」他看著她笑。

傅寒聲笑意止不住，無疑這樣的小舉動顯得很可愛，饒了她。

傅寒聲朝她頸側吻了下去，正確的說，應該是在啃咬她的頸，再開口，聲音有些模糊不清：「明天是平安夜。」

汽車緩緩駛離時，邢濤跟著車走，彎腰對著方之涵揮手再見。那時候方之涵坐在車裡，她隔著車窗，靜靜的看著邢濤，微笑如常，也跟邢濤擺了擺手。

山水居，茶水間。

這人在笑什麼呢？

方之涵透過後車鏡看著還在招手再見的邢濤，唇角笑容加深，但那笑是沒多少意味的，時間原來真的很可怕，它消磨掉了她所有的情，包括可笑的同窗好友情。

ｗｗw.hｅｔuｂｏoｋ.ｃｏm.ｃom傅寒聲一步步走近蕭瀟，蕭瀟放下茶杯，並不作聲，直到他半蹲在她的面前，把她的雙手合握在他有些冰涼的掌心裏，她這才問：「剛從外面回來？」

車跑遠了……

遠處，高彥已開著唐瑛座駕緩緩行駛而來，傅寒聲沉吟了一會兒說：「唐董，你還記得阿媯最後一次開懷微笑是什麼時候嗎？你一定記得，因為她的微笑可以直抵人心，只是遠遠看上一眼，便已散了一身的暖。」

蕭瀟答不上來，這股笑意有些莫名，因為他笑得就很莫名。

邢濤自詡臉皮厚，但那天卻有些不自在，不時的看著方之涵，似是生怕她會不高興一樣。

傅寒聲眸子深了一些，不愧是母女，此刻的風情，無關年齡，倒是讓傅寒聲想起了他的妻子……

他不輕不重的反問她：「你呢？你又在笑什麼？」

聞言，唐瑛心弦一動，傅寒聲的語氣雖然很平靜，但提起阿媯時，冷峻的五官線條似是被一股莫名的情緒給柔化了。

「既是阿媯外公，自然也是我外公。」傅寒聲語氣有些平淡，他沒直接回應唐瑛，但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唐奎仁忌日，他必去。

走了一會兒，唐瑛似是嘆了一口氣，她問身旁年紀輕輕，便早已名利雙收的男人：「傅董了解阿媯嗎？」

羅立軍住的是學校蓋的公寓樓，邢濤和方之涵一路走來，沿途有不少學生看到，回頭率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