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這個男人有著凌冽的警覺度，蕭瀟沉吟片刻，淡淡開口：「有件事，我想徵詢一下你的意見。」

阿姨？

「嗯。」傅寒聲點了一下頭，放下手頭正在審閱的文件，含笑看著她：「你說。」

「嗯。」傅寒聲的嘴角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

「張婧給我發了一條簡訊，說如果我方便的話，她想和另外兩名舍友一起來看我。」蕭瀟把舍友的意思直接講給了傅寒聲，她現在住在山水居，簡訊可以無視，但若是通話過程中，張婧等人當場提及造訪之事，她又該如何拒絕呢？

「聖誕節那天，張婧發了一條簡訊給我。」蕭瀟說著，可能意識到傅寒聲或許早已忘了張婧是誰，於是補充道：「張婧，我舍友。」

12月26日深夜，張婧給謝母打電話，謝母說謝雯的精神狀態很差，希望她們能勸勸她。

傅寒聲微笑點頭，漆黑的眸望著蕭瀟，是探詢，也是無聲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蕭瀟定定的看著他，山水居不接外客，他的意思是……

「她收集了你不同時期的採訪視頻和金融資訊，當然還有你的不少緋聞報道，厚厚好幾摞，改天我借過來讓你觀摩一下。」

「我自小就生活在美國加州，初次得知我並非父母所生，表面上無所謂，內心裡卻是一片孤獨和茫然。沒有任性和叛逆的權利，唯有事和*圖*書事做到最好，才能不辜負養父母的教養之恩。都說C市是一座喜悲城，可我卻覺得它是一座溫暖的城，即便是到了現在，我雖然迷了路，但我堅信，它依然會引領我找到回家的路。」

蕭瀟：「你手機關機。」

那語氣倒像是嬌嗔，於是傅先生忍著笑道：「好，我不笑，繼續說。」

「嗯？」他轉身看她，似是有些意外。

蕭瀟扯了一下唇，卻沒有任何笑意，手指翻動，又有一條簡訊盡收眼底，簡訊是張婧發過來的：「瀟瀟，腳傷好些了嗎？我們很擔心你，如果你家裡方便的話，我們想去看看你。最近打你手機，一直關機，如果開機的話，請給我們回個電話。」

12月27日上午，張婧和黃宛之不理會邢濤的黑臉，雙雙乘坐火車前往天津，她們去天津，是為了看望謝雯，更是為了會一會那個王八蛋。

「我知道，你正在清理你的人生，但生命里與生俱來的空白，又該如何填補呢？都說歲月如水，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它嘩啦啦的流，回頭望去，卻恍然驚覺，忽然23年已過。有一天我醒來，忽然間想到了『落葉歸根』四個字，23年過去，我是否還能找回最初的自己？」

蕭暮雨，蕭暮雨……

「啊。」張婧似是在檢查手機，隨即嘿嘿笑道：「沒電了。」和-圖-書

曾瑜拿著茶盤離開了，書房裡只剩下蕭瀟和傅寒聲，她走到書桌旁，靜靜的站在一旁看他。

聽了蕭瀟的話，傅寒聲把鋼筆扔在了辦公桌上，然後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到了窗前，先是雙手背後，好整以暇的看著窗外的雨景，過了一會兒才說：「不能來，來了之後，瀟瀟這事怕是要曝光了。」

開機，一條接一條的簡訊不停的往外蹦，有些是廣告垃圾簡訊，有些是三位舍友發來的作業和慰問簡訊，有些是……蘇越發來的簡訊。

有清淡的香氣傳來，蕭瀟倚著窗戶回眸望去：卧室一角，古老的矮桌上擺放著一隻精緻的大花瓶，花瓶里插著一大束荷花，有曾瑜細心打理著，再加上室溫充沛，所以荷花還未有枯萎跡象。

蕭瀟關機將近半個多月，再開機那日是一個陰雨天。她總覺得C市天氣變化無常，前一秒還是暖陽高照，下一秒卻是暴雨瓢潑。

蕭瀟拿著手機，額頭抵著玻璃，內心是一片不起波瀾的深海，過了片刻，緩緩打開了蘇越發來的簡訊內容。

蕭瀟眸子寂靜，她看山水居沉睡蟄伏的積雪，風雨刮過，雪花飛散，宛如晨昏炊煙，映得周遭世界一片灰濛。

有關於她的身份，蕭瀟原本就沒打算長久隱瞞，若非醫院就醫見報，她會選在A股牛市穩定檔口，把她是唐家ｈtｔps://ｗww•ｈｅtｕｂｏｏk.coｍ•ｃｏｍ女的身份告訴給張婧她們，只能說計劃有變。

他注意到她，把批閱好的文件丟到一旁，又拿起另一份文件打開：「有話說？」

「還不到三點，怎不多睡一會兒？」他低頭批閱著文件，語氣卻是很溫和。

蕭瀟並不樂觀：「估計已經曝光了。」

背景音很嘈雜，黃宛之在手機那端關切詢問蕭瀟的腳傷，還沒說上兩句，手機就被張婧給搶走了：「瀟瀟，你也太偏心了吧？只給宛之打電話，也不給我打，不高興了。」

傅寒聲靜默的聽著，笑容不減，他凝視著蕭瀟，先是「嘖」了一聲，方才開腔道：「那就沒辦法了，我看你那三位舍友倒也精明，與其將來某一天被她們識破身份，還不如主動告之，畢竟是同班同學，又是同住一個宿舍，隱瞞久了，也不好，你說呢？」

蕭瀟進去的時候，曾瑜剛端了一杯熱茶放在了桌上。傅寒聲微一抬眸就看到了蕭瀟，又見她撐著手拐，步伐較之昨天似是從容了許多，倒也沒多說什麼。

蕭瀟靜默了幾秒，再開口卻是話鋒一轉：「張婧很仰慕你。」

「蕭瀟，他是我兄弟，是我找到的第一個親人，我懇求你讓我看看他，哪怕拜祭一下他也好……我等你電話。」

他這麼想著，耳邊已再次響起了她的聲音：「按理說，那報紙早已積壓和*圖*書多日，張婧她們當時沒有覺察出異常，此事也就過去了，但張婧有收集報紙的習慣，若是哪一日興緻一起，再跟人指圖說故事，難免會認出曾瑜。」

蕭瀟坐在沙發上，語氣平靜：「上次我們一起去醫院，我和你還因為這件事一起上了報紙頭條，當時也有人入了鏡……」

近半個月，傅寒聲為了照顧蕭瀟，積壓了不少公事，這日趁蕭瀟午睡，他去了書房，坐在寬大的書桌后，審閱修改公司內部文件。

這天下午離開書房后，蕭瀟回到了卧室，她看了一會兒書，然後給張婧打電話，竟是關機，於是把電話打給了黃宛之。

傅寒聲低低的笑，被蕭瀟看到了，無意識的道了聲：「你還笑？」

是12月27日下午，蕭瀟午睡醒來，拉開窗帘后，方才察覺雨水沿著玻璃滑落，似是一張嘩嘩流淚的臉。透過「淚臉」看山水居，白雪正在寂靜消融，假山、樹木、湖水在暴雨侵襲下更是宛如一幅煙雨蒙蒙的水墨畫。

有些話，傅寒聲並未道明，山水居確實不接與他無關的外客，但她是他妻子，她的舍友，自是構不成「無關外客」，況且……小範圍曝光，挺好。

「曾瑜。」蕭瀟迎視他的眼睛，淡淡的說：「自我入校后，曾瑜數次出沒宿舍，張婧她們三個都曾見過她，她們一直誤以為曾瑜是我阿姨m.ｈｅtｕｂｏoｋ•ｃom.cｏｍ。」

荷花，此刻花開正旺，她卻不合時宜的想到了「枯萎」這個詞，可能是跟陰雨天有關，就連所思所想也緊跟著有些消極起來龜。

「昨夜，我夢見了蕭暮雨。真的夢見了蕭暮雨，我從未見過他，但他的模樣卻異常清晰。我把這話講給你聽，你或許會覺得匪夷所思。也許吧！夢裡面的那個蕭暮雨，可能只是我想象出來的蕭暮雨，我們在夢裡見了面，還相互道了聲『你好』，我們甚至還說起了你，但不知為何，莫名間，卻都忍不住潸然淚下……」

蕭瀟聽到手機里傳來小孩兒的哭鬧聲，好奇道：「你們在哪兒？」

當然，那個「王八蛋」是李清。

「午夜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回到了童年，跌跌撞撞行走，摔倒了，爬起來繼續走，不像現在，我們遇到痛苦事會抵禦，會僵持，會掙扎。近幾日，日子被我過得恍恍惚惚，壞情緒散了一地，卻無從拾起，我本不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那日傷了你的心情，害你再次受傷，是我的錯。」

「有心了。」傅寒聲靠著窗檯，雙臂環胸，眉眼含笑的看著蕭瀟，心裏卻是一片唏噓感嘆，緋聞報道嗎？她聽了，可會介意？

這時，傅寒聲走了過來，雙手搭放在蕭瀟的肩膀上：「小範圍曝光，只要不影響學業倒也無礙，這事你斟酌。」

「怎麼說？」傅寒聲看著窗外的雨，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