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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著說話，先上車。」

「倒也不難熬。」蕭瀟靜靜地吃著飯，目光落在黃宛之的身上，她叫：「宛之——」

蕭瀟放下報紙，在後車座閉眼坐了數秒，再睜眸，對黃宛之和紀薇薇道了聲：「下車。」

四月第一天，C市天氣瞬息萬變，狂風颳了一夜，也憋了一夜的眼淚，終於在凌晨五點左右烏雲密布，下起了瓢潑大雨。

場面幾近失控，車身已有晃動跡象，黃宛之一直在盯著手錶時間，伴隨著時間流逝，眉頭也是越皺越緊，「這都三分鐘了，警衛怎麼還沒來？」

4月1日，唐二爺親自為蕭瀟撐傘，蕭瀟親密的挽著唐二爺的手臂，兩人面對媒體鏡頭時，均是一臉笑意溶溶。

「我只是隨口說說，不管你怎麼做，我都不會有任何意見，我尊重你的決定。」

傅寒聲握著手機，眉頭緊蹙，他想駁斥妻子的話，但那些話在心頭百轉千回，卻被他莫名的卡在了喉嚨里。

他了解蕭瀟的性子，她承擔壓力和釋放壓力的獨立內心，所以縱使有難處，也不會告知別人，哪怕是她的丈夫。這跟感情深淺無關，跟她的性格和長期穩固的習慣有關，既然如此，還不如讓她快些上車要來得實在一些。

第一次去唐氏，不妨讓那群人等一等，他們有必要等她，也必須等她。

唐氏高層這是在故意給她玩難堪，媒體圍堵四分鐘左右，終於有警衛出面將https://www.hetubook.com.com聚集在座駕周身的媒體隔擋在了一邊，也為車門位置清出了一條可以通行的道路。

場面很壯觀，壯觀的還有車窗外此起彼伏的閃光燈。

——蕭董，作為唐氏最年輕的執行長，請問您對唐氏未來前景有哪些規劃？

黃宛之有些緊張，她的這份緊張，蕭瀟可以理解，但她不勸慰，凡事都有第一次，她把早餐推到黃宛之的面前：「吃吧，吃飽飯就不緊張了。」

座駕被一哄而上的媒體包圍，車門被堵得死死的，紀薇薇轉頭看著蕭瀟，擋住刺眼的鎂光燈：「外面都是人，就這麼下車，開門都是問題。」

4月1日，唐二爺選擇這一天讓蕭瀟回歸唐氏，本就是一出裹著親情的下馬威。

「當著你的面，說不出口。」他的聲音讓她笑了笑，沒有遲疑，把傘交給黃宛之，坐進了後車廂。

他先是不作聲，然後慢悠悠地丟了一句話給她：「我是洪水猛獸？」

雨幕中，汽車穿過十幾個街區，穿過C市赫赫有名的立交橋，再過市公園，便開始真正進入到了金融領地。

紀薇薇喝了幾口粥，抬眸看著蕭瀟，道出憂心之言：「今天一整天，怕是很難熬。」

傅寒聲愛極了蕭瀟。

——傅董，您此番出任唐氏董事長，請問傅董可有什麼反應？

清晨，蕭瀟起床離開，見他還在「睡」，就沒叫醒他和-圖-書。

三人坐在車裡不動，已有媒體等不及了，他們在外面叫蕭瀟，叫得不再是「傅太太」、「蕭小姐」、「唐小姐」，而是——蕭董。

蕭瀟嘴角扯了扯，似笑非笑：「不緊張，唐氏好戲不斷，只當是看戲了。」

黃宛之打開車門，蕭瀟在車門前略作停留，她還在等傅寒聲的回復，手機那端那麼沉默，以至於蕭瀟忍不住想嘆氣了。

車子駛離，傅寒聲道出「你呀——」兩字，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似是又夾雜著寵溺和無奈，但聽得出來，他的語氣有些不高興：「強我所難。」

院外停著一輛車，車主是紀薇薇，副駕駛坐著黃宛之，至於張婧和謝雯還有事情要辦，她們兩人今日並不會隨蕭瀟一起前往唐氏。

那是鎂光燈的世界，晃得人睜不開眼睛；那是嘈雜世界，震得耳朵嗡嗡直響，也就是在這時，響起了一道低沉威懾力十足的聲音，是唐二爺。

這裡有來自五湖四海，金髮碧眼的外國佬，同時也有各行各業的精英，淺談說笑間大都保持著幾分警惕，每一次邀約酒局都會不動聲色的考量著對方的商業價值。他們太精了，精到每一個對視都充滿了窺探，所以在這些人面前，外圍人通常都不敢太放鬆。

警衛打開車門，便有一股駭人的嘈雜聲迎面撲來，被警衛隔擋在兩旁的媒體記者全都跟炸開了鍋一般，七嘴八舌的提問著各種各樣的話題。ｈetｕboｏk.cｏｍ.ｃｏｍ

「比洪水猛獸還可怕。」車外，黃宛之收傘上車，伴隨著車門關閉，紀薇薇已經發動了引擎。

外面雨勢很大，冷風襲人，待久了難保不會受涼。

黃宛之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陣勢，朝窗外望了一眼，只看到人頭攢動，根本就數不清究竟有多少人聚集在這裏。

蕭瀟並不理會外面的喧囂，看了一眼紀薇薇，繼續翻閱晨間早報，面無表情道：「等警衛。」

這聲音是那麼親切關懷，以至於蕭瀟在看向匆匆走來的唐二爺時，嘴角盪起了一抹格外標準的職業微笑。

蕭瀟聲音不大，但很突然，黃宛之本就有些緊張，忽然聽到蕭瀟叫她，差點被熱粥燙著嘴，她抽了一張面紙拭嘴，不解的看著蕭瀟。

老宅，噼噼啪啪的雨水聲訴說著天氣的壞情緒，蕭瀟看到傅寒聲的手勢，內心一片溫軟，她沒有聽他的話乖乖上車，而是拿出了手機。

所謂愛屋及烏，所以就連西苑老宅似乎也因妻子曾經居住過，隱隱帶著三分家居，七分靈氣。

傅寒聲拿著手機在窗口接電話，她這次倒是很聽話，撐著傘慢慢往院外走，只留給他一道纖細的背影，但聲音卻從手機那端綿綿不斷的傳了過來：「我想到了幾個俗語，比如說：一人做事一人當、冤有頭債有主。方之涵事已至此，只待他日上庭審判，但融信關乎上萬人生計，此事就此作罷，你覺得可好？」

在這座城市https://www.hetubook.com.com裡，但凡是投身商界的人，沒有人會每天毫無目的的遊盪其中，他們或深或淺的喘息，卻從不敢停下自己的腳步好好的歇一歇。

沿途儘是高樓大廈，歐式建築，街區錯綜複雜，來往路人行色匆匆。白日C市代表著繁華升起，博達旗下、唐氏旗下，或是明倫集團旗下產業，三大巨頭設立的廣場上均有媒體大屏播放著各大財經金融訊息。

紀薇薇不作聲，回頭看了一眼蕭瀟，也只有她才能在這個時候沉得住氣了，可即便如此，她翻閱報紙時，微抿的唇卻宣示著她的慍怒。

今天是下雨天，若是天氣晴好日，一棟棟高樓大廈矗立在那裡，被晨曦陽光籠罩，外觀玻璃會反射出耀眼的光，那光被無數奔赴C市挖金的人稱之為黃金或是白金。

她的話並沒有寬慰他，反倒讓他接連不休的嘆了好幾聲氣，一聲接一聲的「唉」傳進蕭瀟耳中，惹得蕭瀟軟了眸，也溫了笑。

早餐是一定要吃得，她們可以慢慢吃。

最後他終於說：「我什麼時候拒絕過你？」

窗口，傅寒聲見她拿出了手機，已經意識到她是有話要對他說，轉身離開窗口，彎腰撈起床頭柜上擱置的手機，剛拿在手裡，手機就響了起來。

可他就是在這個時候說話了：「這事，你可以當著我的面說。」

傅寒聲推開窗，有雨水飄打了進來，呼吸間儘是清冷的潮濕空氣和水www.hetubook.com.com氣，他只做了一個手頭動作，不是「有事打電話」的動作，而是朝樓下的妻子擺了擺手，無聲示意她快些上車離開射。

「快給蕭董撐傘。」

——傅董，針對徐書赫之前行徑，請問您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

窗前，青年男子一身睡衣，佇立在了窗前，他透過雨幕看著周遭古建築，隱約可以看到老舊的巷子，水霧氤氳。像這樣的天氣，夫妻兩人很適合攜手慢走，沒有任何目的性，只是放鬆心情的行走礬。

他沉默。

是沒拒絕過，所以這一次他雖不喜，雖郁惱，可還是默認了她的話，車窗上雨水蜿蜒，像是誰流淚的臉，但入耳卻是溫暖的情：「時間還早，去公司之前，先把早餐給吃了。」

庭院里，蕭瀟撐傘走了幾步，轉身仰頭，目光直直地望向二樓窗口。傅寒聲不避，也沒必要避，他的目光隔著窗，隔著雨，隔著樓上樓下，就那麼輕巧的與蕭瀟的眼眸對視，沒有言語，只有動作。

汽車停在唐氏廣場門口，媒體早已獲知蕭瀟今天會回歸唐氏，所以一早就冒雨守候在此，唐氏所有員工更是穿著職業裝，齊刷刷的舉著傘在門口列隊站著。

紀薇薇不喜雨天，她在蕭瀟的授意下，把車開到了一家茶餐廳門前，下車的時候，仰臉望著周遭建築，寂靜冷肅，沉默無聲，紀薇薇撐傘率先走進茶餐廳，聲音被風雨吹散，她說：「像是一座座冰冷的墳。」

C市街頭，四月第一場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