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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霜河

作者: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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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如此良辰如此夜

第一百一十六章 如此良辰如此夜

剛感覺到她身子的熱度,謝朗正猶豫著要如何進行下一步,薛蘅忽然坐起,喝了一聲,「誰?!」
喜帕下的容顏秀麗淡雅,縱然已看過她千回萬回,謝朗這一刻仍痴到了骨子裡。
最後,她終於在他汗津津的懷中沉沉睡去。
當她在他溫暖的臂彎中睜開雙眼,淡淡的晨曦正照在流雲般的窗紗上,朦朧綽約,滿室靜好。
薛蘅霎那間心慌意亂,本能地想將謝朗推開,可聽著他重重的鼻息,她的手似乎一下子就無力了,只能任由他壓在了自己身上。
眾人見他笑得象傻子一般,不禁哄堂大笑。姚奐攬上他的肩,笑嘻嘻道:「就是就是,誰說師侄就不能娶師叔?!不過小謝,你要想真的將師叔抱在懷裡,可得先過了三關再說。」
話未說完,她腰上一緊,人已被謝朗打橫抱了起來。
身上忽然一涼。
誰知他緊張過度,快至床邊時,被凳子絆了一下,腳下一個踉蹌,便撲倒在地。
緊緊封閉著的蚌,因為闖進來的一粒沙子而不安和痛苦,那沙子一點點磨蝕著她原有的寧靜,卻讓她在徹底敞開自己的一瞬間凝聚成珠,圓潤無瑕、光華耀目。
「張若谷?!」謝朗驚呼出聲,搶到窗下。
他們互相闖進了對方的世界,卻又充實了對方的世界。從此以後,她不再是孤單一個人。而他,也在攀到頂點的時候,將她深深地嵌進了自己的靈魂里。
薛定讓開身子,道:「只要你們不踢開這些石頭,能通過這個石頭陣,就讓你們進去!」
他的吻漸漸狂野,她緊閉著雙眼,感覺到他的唇在向下攻城掠地。
聽著他的腳步聲,薛蘅的身軀顫了一顫,感覺正有十分陌生的東西,一步一步闖入她生命最深處,她既期待,卻又有幾分害怕。
謝朗喉嚨緊了緊,沙啞地應了一聲,連扇幾掌,將燭火熄滅。
她驚得猛然弓起了身子,這讓謝朗有些手忙腳亂。然而血氣方剛的慾望不可抑制,他顫抖著將她按住,扣住她的腰,將自己覆上她的身軀。
謝朗走到她身邊,瞄了一眼,悶聲道:「不過是張老虎皮罷了。」
月光如水,松枝在夜風中輕搖。仿若剛直倔強的少年,仍在隔著一道門扉,陪著她走過今生,相約來世。
謝朗不敢說自己是因為太緊張才跌跤的,只得裝作真的醉了,嘴裏含糊應著,手卻緊緊地抓住了她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手腕。
姚奐一干浪蕩公子鬧洞房是全涑陽都出了名的,謝朗的酒頓時醒了幾分,正準備告饒,一邊的薛定忽然冷著臉勁咳幾聲,道:「你們要想讓我師侄過三關也成,但你們先得過了我這一關,才能進去。」
太奶奶的視線自堂內的靈牌上一一掠過,深沉的目光彷彿看盡了他們的一生,也看盡了自己的一生。
靈肉交融的歡悅像春潮一波接一波地涌過來,她像溺水的人,企圖抓住最後一絲理智作為浮木,但最終卻只能放棄,任由潮水推著她沖向波峰,又跌落波谷。
他的眼中捲起了一場風暴,這風暴席捲至她的眼、她的面頰、她的嘴唇,又向下移掠。
他的神情,好象一個孩子,正在專註地解開一道謎題,一道引誘了他許久、讓他寑食難安的謎題。
毓芳園的門口,此時已鬧翻了天。
謝朗正喝得有了幾分醉意,更何況他心底一直憋著一股意氣,此刻不說,更待何時。他手一揮,大聲道:「誰說師侄就不能娶師叔?我謝、謝朗,偏要以師侄之身娶了師叔!單爺爺是我師父不錯,但師叔也是我的師叔,沒……沒什麼不行的……」
溶溶月色之下,他抬起頭來,凝望著薛忱,輕聲道:「二師叔,當日桃林之承諾,謝朗今生今世,絕不敢忘。」
薛蘅的心一下子便柔軟下來,緊繃著的身體也開始放鬆。她的手本想將他推開,但最終只輕輕地放在了他的胸前。
他灼熱的肌膚象一把烈火,要把她徹底燒融,化成一湖漾動的春|水。
輕羅帳上,蝴蝶翩躚;紅緞被面,鴛鴦交頸。
薛蘅先是覺得自己被打破了、被融化了,繼而覺得自己被填滿了、被重塑了。
謝朗只得依依不捨地走到外廂,洗了個臉,喝了口醒酒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拍了幾下胸膛,使勁握了一下拳頭,再度踏入內室。
陳傑大感驚訝,指著謝朗道:「小謝,你不是拜了單老前輩為師嗎?這樣算起來,你可和薛閣主同輩了。怎麼還……」
張若谷再看了一眼謝朗,衣衫飄飄,掠向高牆。薛謝二人均覺眼前一花,便不見了他的身影。
薛定心中憤憤不平,還要再說,薛忱忽然推著輪椅出現,輕咳一聲,薛定只得一甩手,離了毓芳園。
——從今夜起,他是她的夫君。
和-圖-書薛蘅驟然清醒,發現他已解開了自己的全部衣裳,而他的衣裳也散亂在一旁,兩人之間,再無任何阻礙。
薛蘅害怕這樣的聲音,害怕他身體上的變化,更害怕他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似曾相識的壓迫,盤踞多年的噩夢,依稀浮現。
謝朗忙過來,笑道:「小師叔,有何吩咐?」
她飛快地收起雙腿,和著喜服躺到了被子里,整個人縮在床的最裡面,閉上眼睛,聲音微顫,「你……醉了,好生歇著吧。」
姚奐不認得他,陳傑卻識得薛定,醉醺醺地笑道:「你、你家姐夫都不和你姐姐論輩份了,你還和我們論什麼輩份?」
「蘅姐……」這個名字在他齒間纏綿,在他沁出的汗珠里氤氳。
「這可是雪嶺虎王。」薛蘅瞪了謝朗一眼,也未覺察到他的神色。她手撫著虎皮,轉頭看向窗外,悠然道:「張兄行事,當真有如天外神龍……」
他聽著自己劇烈的心跳,覺得緊繃而亢奮,彷彿下一秒就要炸裂開來。羅帳中流動著一種曖昧旖旎的氣息,這氣息如同世上最誘人的果實,誘使他一分一分地將身子向她挪近。
太奶奶在推開木門的一霎那,眼中有濕潤的光芒在閃。墨書等人知道她的習慣,不敢跟進來。太奶奶在門口立了半晌,慢慢走過去,走到距黑色小角門最近的松樹下,終於無聲地流下淚來。
見到她嬌羞無限的勾首,謝朗整個身子便象煮沸了一般的滾燙,慢慢向床邊走來。
他終於找到了那嚮往已久的歡樂之源,碰觸到她的一瞬間,他聽到自己靈魂深處發出的一聲長嘆。一種□的感覺在蝕骨銷魂,他大腦空白一片,喘著氣,顫慄著向前挺進。
「今天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不許說別人……」他的聲音象久旱的沙漠,需要一場盛大的甘霖。
他正滿臉通紅地解著她身上喜服的盤扣,那盤扣太過複雜,以致他許久都解不開。他的額頭上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但仍用心解著,只是雙手在微微顫抖。
直到兩個人徹底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不分離。
屋中,薛蘅還在床邊靜靜地坐著。龍鳳花燭流光溢彩,照在她的臉上,幻出一抹從未在她身上出現過的嬌艷之色,謝朗看得痴了,喃喃喚道:「蘅姐。」
薛定上上下下掃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連個洞房還要我這個師叔來幫你擺平。也和*圖*書不知你這臭小子有什麼好,三姐竟會看上你!」
姚奐正要衝進去,薛定身形一閃,攔在他面前,冷哼一聲,拉長聲音道:「這位就是姚師兄的曾侄孫?怎麼見了長輩也不知道磕頭問安?」
不知站了多久,她將目光自左首第二個靈牌上收回,輕嘆一聲,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出了祠堂。
她是他的妻子,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妻子。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聲音聽起來如此清晰,令他的臉更紅、更燙。
儘管他已象燒紅了的烙鐵,需要她身上的清泉立刻將自己淬鍊,但他仍竭力克制著,撐起身子,輕吻薛蘅的唇,呢喃著輕喚,撫慰著她,「蘅姐蘅姐……」
他在勻細地呼吸,唇角在睡夢中微微上翹,令她覺得心中的喜悅好似滿滿的水,只要輕微蕩漾一下,便會溢出來。
薛蘅十指暗暗地揪住喜服,頭卻勾得更低,輕輕地應了一聲。
冰山融化成的水,因為有了堅實的河床,才能匯聚成形,在廣袤的大地上生機勃勃地流淌,滋潤萬物,繁衍生息。
至密的結合,讓他腦中那根弦綳到了極處,他迫切地需要用更強烈的動作來釋放。這一次,他終於踏實地感覺到,自己已將那份渴望遙慕已久的愛徹底擁有。
薛蘅忽然發覺,這一夜,她彷彿只是閉了一下眼晴,又彷彿安心地睡了整整一生。
夜風吹動羅帷,薛蘅感覺到謝朗的唇離了自己的頸窩,好半天沒有動靜,不由睜開了雙眼。
薛蘅正心中忐忑,見狀忙上前扶住他,聞到他身上的酒氣,不由輕皺了一下眉頭,低聲道:「醉了?」
他正待順勢將她攬入懷中,薛蘅卻體貼地說道:「知道你可能會喝醉,紅蕖備下了熱水和醒酒湯,你去洗個臉,喝了醒酒湯,別明天起來喊頭疼。」
秋夜微寒的風吹得祠堂外的桂花樹唦唦輕響,也送來外間筵宴的歡聲笑語。
他不記得接下來是怎樣安床、結髮、喝合卺酒的,只記得一顆心在空中飄,目光卻不曾離開她片刻。
半夜的時候,她還聽見他在反覆呢喃著自己的名字,「蘅姐……」
混亂之中,謝朗的喜服不知被誰扯落了半邊袖子,他正不知如何逃過這幫浪蕩公子鬧洞房一劫,忽見毓芳園大門開啟,一名少年施施然走了出來,正是前幾天趕到京城來喝喜酒的薛定。
松風苑的門扉輕掩著,松風苑內,靜悄悄地不聞和圖書一絲聲響。
他想探索她的一切,擁有她的一切,讓自己的焦渴在她體內得以釋放,讓她徹底地容納自己。
謝朗走到薛忱面前,長長一揖,鄭重道:「二師叔,您的大恩大德,謝朗真是無以為報。」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兮?她不再害怕,而是婉轉相就。當他再度進入她的身體,她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他。她信任這個男子,把自己全部交給了他。
姚奐惱了,便將喝得有幾分醉意、正往洞房而來的謝朗堵在了園子里。裴紅菱領人來救,亂得不可開交。
多年來,她給自己裹上了厚重的外殼,彷彿一座荒蕪死寂的冰山。然而他就象離弦的箭、無畏的花,衝破世間所有的牆,不管不顧地闖進她的生命里,讓她措手不及,潰不成軍,她那層堅固的外殼不知不覺地有了裂痕,最終分崩離析。
謝朗覺察到了她的不安,這讓他的心疼痛起來,於是內心更湧起一陣濃烈的憐惜。
再漫長黑暗的夜,從此總有明燈照亮。
他忽然睜開眼來。
夫君——以往十多年,在任何書中出現都會讓她躲之不及的字眼。這一刻,她才開始在心中默默地咀嚼著這兩個字。
他一路吻著,最終將唇貼在她的鎖骨處,自喉間發出一聲含糊的低吟。
謝朗毫不在意,笑道:「我有什麼好,自然只能你三姐知道。」他湊近薛定耳邊,得意洋洋地道:「不然你三姐為什麼心甘情願嫁給我?」
世間縱有千般風情,萬種芳華,能撼動他身體與心靈的,卻只有她一個。
裴紅菱領著紅蕖等人,說什麼都不讓姚奐等一眾年輕公子進去。姚奐打不過她,口出調笑之言,裴紅菱渾然不懼,大聲回罵,粗野之水準竟比他還要高上幾分。
一刻鐘后,姚奐等人垂頭喪氣地離去,謝朗喜得連連向薛定作揖,「多謝小師叔!多謝小師叔!」
儘管已和他生死相許,與他並肩浴血,與他走過那麼多的驚濤駭浪,她卻仍未仔細地想過「夫君」意味著什麼。
姚奐雖知天清閣弟子個個身手不凡,但見薛定不過十三四歲,也不將他放在眼裡,便拍著胸脯道:「好!小太、太師叔祖,就請你劃下道來!」
陳傑等人都笑得意味深長,起鬨道:「對!過三關!過三關!」
「啊……」她只發出半聲驚呼,便被謝朗抱到了床上。那張虎皮從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他的嘴唇https://m•hetubook•com•com如此滾燙,他的呼喚如此小心翼翼,象捧著至愛的珍寶,唯恐傷害她半分。
薛蘅面頰微紅,遙遙拱手,「多謝張兄!」
豪爽的笑聲響起,「小小賀儀,不成敬意!」
她的包容讓生澀的他漸漸放鬆,他彷彿又回到了浩瀚無邊的草原,駕著青雲駒,撒開韁繩,展開雙臂在草原上縱橫馳騁,帶著心愛的她一同奔向無邊無際、身心俱融的極樂天堂……
他在床邊站了片刻,慢慢地坐下,又慢慢地掀開喜被,慢慢地躺下。
因為有他,再無噩夢。
薛定一翻白眼,「誰說謝朗不尊輩份了?師侄——」
薛蘅躍出窗戶,拾起地上的東西,再躍回屋中,點燃紅燭,往手上一看,只見那是一張老虎皮,約七八尺長,色澤斑斕,額頭「王」字虎虎生威。她不由嘆道:「張兄送這麼貴重的禮物,真是受之有愧。」
薛蘅有點緊張地抬起頭,羞澀的眼波一觸即分,謝朗不由渾身酥麻,握著如意秤的手,久久停在半空。
想到今日終於心愿達成、美夢成真,他不禁咧開嘴大笑了幾聲。
薛忱默默地看了他片刻,微笑道:「快進去吧,別讓三妹等久了。」
靜謐的夜,紅羅帳在清風的吹拂中此起彼伏,遮住了他和她的喘息,低吟。
看著謝朗踏入毓芳園,薛忱轉過頭,眼眶中已是淚水充盈。
薛蘅望著他俊朗的眉眼、漲紅的面容,忽然間有片刻的出神。
謝朗一愣,薛蘅已由他身上躍過,推開了窗戶。
「單風,我已經和他說過了。這輩子,我信守了對他的承諾,守住了謝家,看著兒子、孫子、重孫子長大成人,看著明遠娶到了這麼好的媳婦兒,這輩子我無愧於謝家。下輩子,我要信守對你的承諾……」
待所有的人都退去,他將門扣緊,轉過身來。薛蘅正微低著頭,燭光照著她秀麗的側面,當真是人美如玉。謝朗心神俱醉,怔怔地抬步。
「聽見沒有?」薛定看向陳傑,道:「他還叫我師叔呢。」
微薄的月光透過羅帳,照著他英俊的臉。她靜靜地看著他,在心中勾勒著他的眉眼。
現在,他又闖進她的身體深處,卻不再是打碎,而是填滿。在他頑強而有力的撞擊下,心底的堅冰裂開了,融化了,滾燙的岩漿從地底深處噴涌而出……
月色下,一個高大的身影在修竹叢上回過頭來,笑道:「恭祝薛閣主與謝將軍舉案齊眉,白頭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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