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蠶食

作者:明開夜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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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頭霧水

第十一章 一頭霧水

傅寧硯湊過來,攬著她的腰笑問,「蘇小姐,對這次服務還滿意嗎?」
「如果這是你的目的,恭喜你做到了。」
蘇嘉言今日穿款式簡單的針織薄衫,搭配九分褲和平底鞋,優雅之外多了幾分幹練之感。她走到橋頭,仔細看了一圈也未在人群中發現傅寧硯的身影。正要打電話,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略帶幾分調侃的聲音:「畫像嗎小姐?」
蘇嘉言卻是一怔:原來這兩人是認識的。
傅寧硯洗完澡時到床上時,蘇嘉言已經睡過去了,她一隻手臂露在被子外,昏暗燈光下看來白皙膩滑,便無端想到了早年看的《紅樓夢》里寶玉看到寶釵戴紅麝串的手臂那一幕。暗嘲自己是魔怔了,便將蘇嘉言的手臂塞回被子里,關了燈在她身側躺下。
自六歲離開之後,她再也沒有踏入一步。似是潛意識要斬斷這樣一種羈絆,因為留戀毫無必要,除了徒增軟弱傷感。
傅寧硯仔細觀察了片刻,就在畫板上刷刷地畫起來。
自下車聽到夜風裡河流的水音開始,她情緒便有幾分軟弱。此刻一物一景和記憶中的模樣幾乎完全重疊,更讓她有幾分軟弱之外的惶恐。
耳畔水聲輕緩,夜風輕撫髮絲,若是拋卻主觀因素,客觀而言,此時此地的這個吻……並不賴。

蘇嘉言聲音清冷,帶著細微的哽咽之聲。
蘇嘉言當下被自己腦海中冒出的念頭和*圖*書驚嚇,立即推開傅寧硯,低頭飛快朝屋內走去,「宵夜要端過來了。」
「我不在乎。」傅寧硯將身上的休閑衫脫掉,換上襯衫,一邊扣紐扣一邊回答,他的語氣也驗證了他的話語,不管蘇嘉言願不願意,這行程都無可更改。
傅寧硯從箱子里拿出熨帖平整的西裝,笑問:「你不會以為這個重度污染的城市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乞丐」瞬間驚醒,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傅寧硯,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紙幣,這才驚醒過來,「哦哦,找錢,找錢。」說著立即站起身,去撈地上的一隻髒兮兮的單肩包,包上依稀可見「明陵美術學院」幾個字。
一雙手從她腰側環過,緩緩將她攬入懷中。
「當然,能在這裏擺攤的哪個不會畫畫?」傅寧硯依然這樣答著,笑著將畫從畫板上取下來,捲起來遞給蘇嘉言,「給,十塊錢。」
「……」她認命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一百的,遞給傅寧硯。
「乞丐」斜眼看著傅寧硯的動作,嘖嘖一聲,「傅家少爺依然狗改不了吃屎。」
她洗漱之後下樓,老闆娘正在給客人端水餃,見她露面立即笑說:「傅先生讓你吃過早餐之後去橋頭找他。」
「當然。」
她推開臨河走廊的門,濕潤的夜風頓時緩緩淌進來,河流中倒影著兩岸燈火,波光瀲灧好似情人眼中的柔波。
「當然,能在這裏擺攤的和_圖_書哪個不會畫畫。」傅寧硯勾起嘴角,指了指面前的小板凳,「請坐,十塊錢,十分鐘畫完。」
傅寧硯看著她幾分倉皇的背影,緩緩露出一個玩味的笑。
傅寧硯聲音自頭頂傳來,幾分沉悶之感,蘇嘉言鼻息之間是他身上淡香水的味道,在潮濕的風中,格外清淡好聞。便有幾分錯覺,此刻的傅寧硯少了平日里讓她覺得危險的氣息,多了幾分詭異的……溫柔。
青石板路通往裡面,兩側是兩層的房間和迴廊,廊下一應的燈籠,半明半暗的光襯得這樣傳統式的建築很有韻味。女人把他們引到了右側二樓靠裡面的一間房,「廚房煮了米酒湯圓,兩位要不要吃一點宵夜?」
……那的的確確是一副筆法精湛可見功底的素描,十分鐘不至於將細節照顧得面面俱到,但成型的部分已然無可挑剔。
傅寧硯叩了叩掩著的木門,不多時一個女人出來應門,她穿著一身大花的睡衣,約莫四五十歲,五官輪廓很淡,典型江南人的長相。
明陵市,蘇嘉言的故鄉。
「乞丐」只猶豫了一秒,當即開始飛快地收拾東西。
「乞丐」輕哼一聲,將帽子往下壓了壓,「如果不是你畫技太爛,怎麼會大清早只畫出去一副,還是白送的。」
傅寧硯將頭上的破帽子摘下來,戴回「乞丐」頭上,笑著說,「看你生意也不怎麼樣,還是收拾一下我和_圖_書請你吃飯吧,我好不容易來一趟。」
傅寧硯手裡動作微微一頓,笑答:「明陵市。」
「你……你會畫畫?」
「乞丐」微一怔,連忙朝蘇嘉言道歉:「抱歉蘇小姐,我這是無心之失,無心之失。」
蘇嘉言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你會畫畫?」
傅寧硯微一挑眉,「我是不介意你這麼說,可是你剛剛的話可不只冒犯了我一個人。」
蘇嘉言出門之後往兩邊看了看,果然見右手邊不遠處有一座橋,橋邊橋上都是賣紀念品的小攤販,還有算命先生和畫素描的街頭藝人,和全國其他的旅遊景點並無不同。
蘇嘉言當即從板凳上站起來走到傅寧硯身側,在看到素描紙上的畫像時,頓時怔住。
蘇嘉言沒學過西方繪畫,但小時候跟著陳梓良學過書法和國畫,所以雖看不出傅寧硯握筆姿勢是否正確,卻能看出他的動作嫻熟並非假裝。
「抱歉,打擾您休息了。」
「是傅先生嗎?」女人的普通話帶有很濃的方言腔調。
「真的要給?」
傅寧硯接過,也不看,直接用腳尖踢了踢在一旁睡覺的乞丐,「哥們兒,起來找錢。」
「拜託,讓女人哭從來不是我的目的。」傅寧硯無奈笑道。
「那我們的目的地是?」
「你真是不憚用最壞的惡意來揣測我的動機,讓你失望了寶貝,沒有什麼目的,我就是想看看你家鄉的樣子。」
蘇嘉言半信半hetubook•com.com疑,但還是好奇佔了上風,便依言坐了下來。
「是,都是我的錯,請你在醉霞樓吃如何?」
傅寧硯開會回來時是晚上七點,而到達明陵市預定的住處已是午夜。那是一家坐落在河畔的小旅館,是當地的民居改建的,白牆黑瓦斑駁陳舊,臨河的檐下掛著一排燈籠,燈光暖紅,黑夜裡好似帶著溫度一般。
從方才開始,蘇嘉言就沒有從茫然的狀態中恢復過來,此刻看著被遞還回來的紙幣,除了順勢接過來根本想不起其他的反應。
極其溫柔輕緩的一個吻,好像情人之間的呢喃耳語。
蘇嘉言走出去,扶著欄杆,深深吸了一口氣。夜已沉沉,遠近非常安靜。抬頭望去,天上一輪牛角樣的淺月,周圍一圈暈開的毛邊,月光溶溶也似浸過水一般。
她正要繼續說話拯救自己好似出了問題的判斷力,傅寧硯卻率先一步說:「雖然我喜歡你和我抬杠時的模樣,但並不意味著我任何時候都會喜歡,比如……這個時候。」話音剛落,他便將她的身體轉過來,攬著她的腰落下一吻。
「沒關係,快請進快請進。」
「出發?」
傅寧硯點頭,「麻煩你了。」
-
出發之時是四月,天朗氣清,倒不失為旅遊的好天氣。
「乞丐」扒拉了半天,也沒湊夠九十,轉過身無奈地將一百遞迴給蘇嘉言,「不好意思啊小姐,零錢不夠,就送給你了。」
弔詭的是,她竟和*圖*書然覺得這個擁抱非常溫暖,而傅寧硯的胸膛亦是堅實得讓她有一種倚靠的衝動。
十分鐘便在煎熬的好奇中過去了,傅寧硯放下筆,笑著看向蘇嘉言:「畫完了。」
蘇嘉言尷尬地擺擺手,「沒事。」
「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其他的理由你會將地點選在這裏。」
蘇嘉言本是擇床嚴重,今日卻莫名入睡極快極沉。等她醒來之時,已是天光大亮,時間指向八點,而傅寧硯並不在屋內。
蘇嘉言走進房裡,房間也是傳統樣式,鏤空的木框窗戶,房間里擺著舊式的實木床,垂掛著粉色的紗帳,靠牆擺著一個雕花的梳妝台——和她小時候見到的家家戶戶的裝修幾乎一模一樣。
蘇嘉言立即抬頭看向傅寧硯,他雖然笑著但是表情認真絕非玩笑,她臉色便沉下來,「我不想去。」
下了飛機之後二人在預定的酒店下榻,傅寧硯一邊解領帶一邊說:「寶貝,我先去開個會,回來就出發,你先休息一會兒?」
蘇嘉言自知決不是一個好的旅伴,她認床挑食還暈機,但這些理由都無法阻止傅寧硯將他決定的事執行到底。
她的眼角也不知是否浸染了河流的濕氣,變得濕潤起來。
蘇嘉言當即回頭,果見欄杆邊站著一派閑適的傅寧硯。他也穿得隨意休閑,帶一頂不知從何而來的破帽子,手裡執著鉛筆,倒真有幾分藝術家的不羈氣質——只是他旁邊地上垂頭坐著睡覺的乞丐有些煞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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