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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寧硯面露難色，謝老先生也勸道：「妙彤，明天再去吧。」

「看過了，我送你回去。」

突然之間，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他眼中——她正在那些人之間穿梭，面上含笑，不時地糾正著動作和唱腔。一個男人湊過去，在她耳畔不知說了一句什麼，她頓時被逗得哈哈大笑。

說完，他便轉身頭也不回地朝著大門走去。

傅在煌對面坐著一位鬚髮皆白精神矍鑠的老人，筆挺的西裝和鋥亮的皮鞋，扶手椅旁立著一根紅漆的手杖。

「那是誰呢？」

兩人又寒暄一陣，傅寧硯問：「老先生一個人回來的？」

和孫妙彤到樓下時，已經八點多，傅寧硯暗叫一聲糟糕，趕緊撥給蘇嘉言，然而那邊傳來正在通話中的提示。

「二樓的會客廳。」

傅寧硯目光一沉，然而還是不動聲色，「那走吧，孫小姐。」

正說著話，外面突然響起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然後門被大力推開，一個穿著火紅禮服的女人出現在門口，「外公，我找你好久了！」

傅寧硯在他旁邊坐下，「八十歲還能騎馬打獵的老人，我只認識您一位。」

傅寧硯立即推開鍾凱，邁開大步朝著屋內走去。他走得匆忙，到會客廳門口時呼吸都有幾分急促。他在門外靜了片刻，理了理衣服，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而後輕輕推開門。

「與你何干。」

謝老先生頓時哈哈大笑，「你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不是。」

「那走吧！」孫妙彤一把挽住傅寧硯的胳膊。

他見到傅寧硯出現，頓時笑www.hetubook.com.com逐顏開，「寧硯，你來了。」

忙活了兩個小時，葷菜都一一做好，只等傅寧硯過來之後，炒幾個小菜就能開飯。蘇嘉言將灶上的火關小，洗了手便回到客廳看書，同時等著傅寧硯過來。

傅寧硯面上一哂，「老先生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一定要多住幾日。」

「口是心非可不是好習慣哦，」孫妙彤笑得一臉狡黠，「我可還清清楚楚記得你當時站在栗子樹下和表姐說過的話。」

傅寧硯開得心不在焉，一直在試著撥打蘇嘉言的電話，但那端都沒人接聽。

「妙彤，不得失禮！」

「現在去何妨，寧硯，帶孫小姐去參觀一下。」傅在煌發話。

「蘇老師，你現在有時間嗎？」

紅衣女人正要進來，見裏面鋪著羊絨地毯，忙問：「我能不|穿鞋嗎？這高跟鞋太硌腳了。」說著蹬掉腳上的Roger Vivier淺口皮鞋，赤腳走了進來。

「你真是用心良苦。」傅寧硯看了他一眼，目光幾分冷寂。

孫妙彤聳聳肩，「你在跟女朋友打電話？」

傅寧硯微微躬身，「老先生精神越發好了。」

蘇嘉言婉拒的話已經到了嘴邊，目光觸及吃了一半的飯菜，猶豫了一秒，硬生生改口道：「好的。」

她警覺地盯著沙發那端的手機，越看越覺得毛骨悚然，當即飛快起身將客廳的大燈打開，又打開不常用到的電視機，裏面吵吵鬧鬧的聲音傳出來，才總算讓那種讓她惶恐的心悸之感消退了幾分。

「你偷聽我們談https://www.hetubook.com.com話？」

她漠然走到廚房，將偎在爐子上的湯盛出來，熄了火，從電飯鍋里盛了一碗飯，坐回餐廳，一邊看著電視，一邊慢慢地吃著。電視里正在放一個不知所云的綜藝節目，好像是一個叫趙姍姍的女明星在為自己的新戲預熱。蘇嘉言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便多看了兩眼。

「無可奉告。」

傅在煌笑道：「沒關係，就當這是自己家裡。」

「你可以為了一個女人氣得父親差點住院，卻不能左右一場宴會的來賓名單？」傅寧硯冷笑一聲，「如果你以為我會接受所謂的家族聯姻，還是早些和父親死了這條心吧。」

她本是想隨意做幾道家常菜打發過去，但真的到了菜場，又不自覺開始仔細籌劃，等她反應過來時，購置的食材已足夠做一道豐盛的大餐。便自我安慰，傅寧硯好歹幫過君君幾次忙，做一頓好飯招待他也算是禮尚往來。

「哦～」孫妙彤拖長了聲音，「難道你不想知道澤雅表姐的事情嗎？」

孫妙彤笑得越發燦爛，「所以呢，你還在等她嗎？」

謝老先生將紅衣女人拉到身側，傅寧硯這才看清楚濃妝下她的臉年輕美艷，鼻樑高挺而瞳色藍灰，眼睛里彷彿閃爍著寶石的光彩——她已經不是八年前那個為臉上的雀斑煩惱的小女孩了，「Lawrence，聽說崇城大橋很有名，你能帶我去參觀嗎？」孫妙彤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傅寧硯，大眼撲閃。

「當然是……」

傅寧硯頓時一個急剎，轉過頭看著孫妙和圖書彤得意的笑容，冷聲道：「你什麼意思？」

當傅寧硯應付完已不知道是第幾個名媛小姐時，終於在人群里中看到了傅寧墨和他的小女友。他眉頭狠狠擰起，飛快地穿過人群走到傅寧墨身前，冷聲嘲道：「真是感謝你為我安排的『來不來是你的自由』的生日聚會，怎麼樣，玩得開心嗎？」

誰知一等就等了兩個小時。

謝老先生哈哈一笑，只當傅寧硯是臉皮薄，便順著他的話說，「恐怕還要叨擾貴府了，」他看向傅在煌，「在煌啊，你可別嫌我這個老頭子煩。」

「你以前可是叫我Jessica的。」孫妙彤收起自己饒有興趣的表情，打開車門。

孫妙彤吐了吐舌頭，將身體收了回來。三分鐘后，他們到了橋的另一端，又開出一段距離，到了湖濱公園。

蘇嘉言來不及分辨自己是失望多一些還是懊喪更多一些，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按了接聽。

傅寧硯剛到停車坪，鍾凱突然急匆匆跑過來，攔住他的去路，一邊喘氣一邊說：「三，三少，謝老先生來了。」

——

這一個月以來，杜岩歌都沒來看她的戲，也沒有任何消息，她只當他興趣已經消退了，還暗自鬆了一口氣。

傅寧硯冷哼一聲，重新發動車子。

「shit！」他低罵一聲打開車門，勉強壓抑住心裏不斷上竄的怒火，「上車吧，孫小姐。」

傅寧硯臉色頓時一邊，「哪個謝老先生？」

孫妙彤往後靠去，將腿翹起來，「我當時就在二樓睡覺，可不需要費心偷聽。」

「現在？」

「寧硯，是hetubook.com.com父親執意要插手聚會事宜。」

「杜教授有什麼事嗎？」

傅寧墨幾分「被你抓到了」的狼狽，「寧硯，你聽我說……」

「哎喲不行啦，」謝老先生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坐，「上次去打獵從馬上摔斷了腿，現在都離不開拐杖了。」

傅寧硯沒想到傅在煌會在生日當天親自打電話過來強迫他出席聚會，甚至不惜以煌安集團的股份相要挾。本打算只走走過場，到了之後才發現是場鴻門宴。所謂的「家族聚會」，是包括了一表三千里的「家族」，崇城就這麼大，撒開了關係網，任意兩個大門大戶都能找出千絲萬縷的聯繫。現場衣香鬢影環肥燕瘦，生日宴會活生生變成了相親大會。

突然之間，她驚覺自己居然在因為傅寧硯的遲到而感到焦慮，當即嚇得將手機遠遠扔到一邊。

傅寧硯目光一冷，猛地一踩剎車。

後面任憑孫妙彤說什麼，傅寧硯都閉口不答。就在孫妙彤不屈不撓的嘗試之中，崇城大橋出現在視野之內。這座懸索橋在夜色中靜靜發光，拋掉了沉重的橋墩，讓橋身看來流暢輕盈而又優雅。孫妙彤立即打開窗戶，將半個身體探出去，讚歎一聲：「好美！」

傅寧硯正要找地方折返，孫妙彤突然大聲喊道：「Lawrence，那裡有人唱戲，快放我下去看看！」

她也是有點餓了，才覺察已經八點多了。客廳里只有沙發旁的立燈亮著，窗外夜色沉沉，四周一片闃靜。她拿過自己的電話，查看自己是否有錯過的來電和簡訊。

來電人卻是杜岩歌。

傅寧和_圖_書墨看著他倔強離開的身影，忍不住輕聲嘆了一口氣。

謝老先生笑得意味深長，「澤雅去土耳其旅遊了，我帶了外孫女過來。」

孫妙彤坐在後排，此刻她站起身趴住駕駛座的椅背，聲音帶著促狹的笑意，「Lawrence……」

「是這樣的，崇城大學戲曲協會正在聚會，大家都很喜歡蘇老師的戲，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能夠邀請蘇老師過來小坐？」

謝老先生忙道：「妙彤，快過來！」

「當然。」

接下來幾天，蘇嘉言都沒有傅寧硯的任何消息。只大約一周后演出結束之後的晚上，接到了鍾凱的電話，說後天是傅寧硯的生日，想去她那裡吃晚飯。

傅寧硯忍了又忍，才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平靜得和尋常並無二致，「那又如何。」

「Of course,now.」

孫妙彤脫掉鞋子，從後排鑽到副駕駛上，偏過頭看著傅寧硯，似笑非笑，「澤雅最近經常提到你喲，而且她計劃半年之後就回國工作。」

傅寧硯順著孫妙彤的目光看過去，湖濱公園的空地上，一群年輕人圍在一起咿咿呀呀地唱著崑曲。

「如果你不想被後面的車撞掉腦袋，還是進來乖乖坐好。」傅寧硯沒好氣地說。

「世伯說笑了，只怕我們招待不周讓世伯住得不勝意。」

她翻開電話本，手指久久地停在傅寧硯的名字之上，躊躇很久。

「叫我傅寧硯。」

吃到一半的時候，放在沙發上的電話陡然歡快地震動起來。蘇嘉言嚇了一跳，盯著看了兩秒，立即跑過去將手機拿起來。

傅寧硯沒等他說完，「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