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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說給她一個回復，竟是這樣一個回復。傅三少原是想家裡金槍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呢，先哄好了那位，再接著與她周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如何？」

「你不是喜歡他嗎？」傅寧書抬高了聲音。

傅寧硯提著箱子往上走著，襯衫長褲，身形挺拔硬朗，腳下動作不停，每一步都帶著幾分利落。

蘇嘉言頓時一怔，心臟沒來由地慌起來，目光卻不自覺地移過去，定在那人身上。

蘇嘉言一笑，語帶諷刺，「三少也太愛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傅寧硯站起身，朝著蘇嘉言走去。

來去如風，蘇嘉言不禁幾分怔忡。

直到八月結束的時候，才收到一條簡訊，也沒署名，只說自己還好，九月開學就回學校。

蘇嘉言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稱呼，抬眼看著傅寧書，「傅二小姐？」

「那你何必急吼吼撇清，倒像心裏有鬼。」

說罷，臉湊近幾分。

傅寧書便想到之前隨口向蘇嘉言扯起的身份，臉上表情一滯，微帶尷尬，說道：「……都沒錯……這不重要，總之，嘉言，寧硯需要你幫忙。」

他也不管沙發上落了灰，徑直坐下，抬眼看著蘇嘉言：「你把東西寄回去什麼意思？」

寒暄一陣，她繼續拖著箱子往前走。卻陡然間看到門前停了一輛熟悉的車，她眼皮突地一跳，站了一陣，斂起目光。

傅寧硯也不往下細說，笑了笑，抬手將她幾縷垂下來的額發理到耳後，仍是這樣虛虛實實的語調，卻微妙多了幾分溫柔：「等我處理完手裡的事情，我們好好談。」

「我能有什麼鬼，」蘇嘉言仰著頭，沒有半分露怯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也不打算給自己立牌坊，但是活了二十四年，好歹還剩了幾分自尊心。既然正主回來了，我也不湊到跟前去噁心你也噁心我自己了。」

傅寧書不管，只走到近前，開門見山，「嘉言，寧硯需要你幫忙。」

黎昕卻搖頭笑說，「練功還是要在外面，吐納自然之氣，才有靈性。」

備份鑰匙聶君君手裡有，臨走前蘇嘉言囑咐她稍微照看一下。但到底是小孩子，也沒把她的話往心裏去。

傅寧硯就這樣看了片刻，才說，「我聽到了一些有趣的說法。」

黎昕點頭，「也是，逆水行舟嘛。」

傅寧硯邁開腳步朝沙發走去，地上積著一層灰塵，一走一個鞋印。

她本以為對方會說些什麼的，但傅寧硯只是走了下來，提起她手邊的箱子。

蘇嘉言本是要聽不聽，最後這句話才入了耳朵，但又瞬間飄了出去。然而還未飄遠又被她抓了回來，大駭，而後心裏泛起一陣憤怒。

蘇嘉言也不理傅寧硯，徑直走去洗手間洗了個手，擰了塊濕抹布出來便要開始打掃。傅寧硯就立在進門的地方，靜靜看著她，開口說：「我們談談。」

而黎昕也跟了上來，大聲說道：「傅二小姐，這裏不歡迎你！」

陳梓良的巡迴講座正式結束，反響不錯，也算是了了他多年的一樁心事。兩個月間，蘇嘉言就跟著陳梓良天南地北地跑，忙起來倒也無暇分心。她依然隔幾天給蘇懿行打一通電話，對方始終是關機狀態，後來便停機了。

蘇嘉言目光微沉，「和我有什麼關係。」m.hｅｔｕｂｏoｋ.com•coｍ

靠近之時，他身上清淡的氣息便結結實實地闖進呼吸里，她不自覺地微微攥緊了手指。

蘇嘉言極輕地笑了一聲，「正牌都回來了，留著贗品有什麼意思。你不在乎，難道謝小姐還不在乎？」

多日未見，她看著也清減了幾分。此刻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色上衣，長發梳成馬尾，沾了些征塵，眉眼間凝著極淺的倦意，反而越發有幾分雋永回味無窮的意味。

蘇嘉言正在劇院的書房裡篩選文件，傅寧書帶著一身暑氣撞了進來，後面跟著神色匆匆的黎昕。

傅寧硯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停了下來，呼吸幾乎從她睫毛上拂過，「我聽你話里的意思，像是吃醋。」

眼看著所謂的訂婚的日子一天天迫近，她也更加焦慮，但又說不清楚為何而焦慮。

傅寧書立即搖頭，「當然不是，寧硯要是娶了謝澤雅，恐怕一輩子都要完了。」

第一反應卻是，他瘦了。

黎昕一時也看不出她內心的真實想法，只輕嘆一口氣，「嘉言，我相信你拎得清。」

趕路趕得很急，蘇嘉言覺得累，見過傅寧硯之後更覺得累，但是一屋子狼藉又實在看不過去。強撐著打掃過了，去便利店買了挂面回來，下了一碗面草草吃著。吃一陣，發一陣的呆。

比起之前在凱撒酒店最後一次見面，瘦了太多，也憔悴了。由是便顯得那眼睛更加狹長深邃，越發看不見底。

傅寧書語氣並無任何其他意思，只是一個情緒稍顯激烈的反問，但蘇嘉言卻彷彿被刺到一般，聲音冷了下去，「那我得有多犯賤。」

蘇嘉言去崑曲學校銷了假，又主動多要了和*圖*書幾門課，饒是如此，還是閑了下來。便和黎昕說，要給陳梓良做傳記。兩人跟陳梓良商量了一下，蘇嘉言便動起工來，先從收集資料入手。

傅寧硯看著她，目光仍是深沉，好似帶著怒氣，又好似沒有，「我不同意。」

蘇嘉言笑說：「比我們那時條件自然是好多了，風雨無阻。」

在原地立了半晌，直到傅寧硯身上的氣息和落在臉上的觸感消退得一乾二淨，方才拿起抹布繼續打掃。

而蘇嘉言卻垂下目光，半晌后，輕聲說：「五分鐘。」

也越發讓人看不清了。

蘇嘉言仍舊擦著桌子，然而對方的目光便似釘在她身上一般，不依不饒。半分鐘后，她終是停下手裡的動作，冷冷淡淡地說：「談吧。」

屋子長久沒人打掃，此刻進去，撲面而來一陣塵埃的氣息。餐桌上的插瓶花已經枯萎了，桌上落了好些乾枯的花瓣。

蘇嘉言笑道：「陪師傅開講座去了。」

兩個人走進修葺一新的形體房，南北兩面是窗戶，東西皆是整面的大鏡子，地板也光可鑒人。空氣中還有塗料的味道，窗戶大敞著在通風。

談，還能談什麼。

蘇嘉言聽他提起傅寧硯，眉頭微蹙，不說話。

黎昕說最後一句話本意就是為了試探蘇嘉言，此刻看她頓住腳步，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立即擔憂問道：「嘉言，你要不要緊？」

傅寧書霎時冷靜下去，她退後一步，苦惱地撓了撓頭，「抱歉，是我口不擇言。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我說一說情況，然後你決定幫不幫？」

倒是直接興師問罪的架勢。

「嘉言！」黎昕低喝。

蘇嘉言神情冷淡，「三少心裏清楚，何必和_圖_書來問我。」

心裏便似有浪潮不斷翻湧，起起伏伏一陣，終究是平寂下去，她面上毫無表情，冷冷淡淡地打了個招呼：「三少。」

日子瑣碎，太過平靜。她雖然忙起來了，心裏仍覺得不安，總覺得有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

黎昕立即插|進來，「沒有什麼好說的。」他緊盯著蘇嘉言。

蘇嘉言奇怪地看著她，不知道為何這女人直接去姓喚名，還喊得這般自然。

蘇嘉言沉默了一瞬，說：「如今大前景如此，老作坊式的經營畢竟還是落後了，只能儘力周全。」

蘇嘉言將陳梓良送回劇院之後，就自己拖著箱子往家裡去。正逢上吃晚飯時候，一路過去都是飯菜香。到了樓下，便利店的老闆正坐在一個馬紮上，邊看著電視邊吃麵條，見她過來了，立即打了個招呼：「啊呀小蘇，出差去了吧，可有好一陣子沒見了。」

傅寧硯看著的宛如凈瓷的臉頰和柔和的五官，聲音平靜，依然說：「等我忙完，我一定給你一個答覆。」

本以為可以擺脫傅寧硯，但到底是她妄想。這遊戲主動權自始至終就握在傅寧硯手裡，她想退出，卻是不能。心裏想著解脫之策，未果，更加疲憊。像是在長江里橫渡了十幾個來回，被人撈出來，手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面對傅寧書的神色焦慮，蘇嘉言卻是神色平靜，「幫什麼忙？去給謝小姐當伴娘？」

時入九月，崇城市下了一場雨，正午溫度仍是很高，夜裡卻降了許多，漸漸染了幾分秋意。

蘇嘉言便覺他周身沉冷的氣息罩了過來，仍是攥緊了手指，面上卻沒有半分鬆動。

到了樓梯前，她將箱子提起來和圖書，吃力地邁著台階。剛走了七八階的樣子，上面陡然傳來腳步聲，頗為急促，越來越近。蘇嘉言便自覺往旁邊讓了讓，而不過片刻，那人的身影就到了近前，在看到她時，腳步頓了下來。

原來的蘭亭劇院已經改造完成，旁邊的擴建工程，也快要收尾了。蘇嘉言第二天早上過去看的時候，黎昕剛剛從對面回來。拉著她興奮說，按照這個進度，十月中就可以重新開張了，末了又問她講座的情況。

直到訂婚日子前三天，傅寧書找上門來。

蘇嘉言不由覺得心中酸澀。分明只過去兩個月時間，倒有幾分前世今生的錯覺。

黎昕接著往下說，「好歹你們是分手了，今後塵歸塵土歸土，嘉言，要往前看。」 末了，又說，「據說他下周就要訂婚了。」

「我要什麼緊，求之不得。」最終，蘇嘉言冷下面，淡淡吐詞。

溫熱的氣息拂在臉上，蘇嘉言下意識要躲，對方卻只在她頰上輕輕落下一吻。罷了就立即退回去，一手插入褲袋裡，朝著門口大步走去。

蘇嘉言不看他。黎昕恨鐵不成鋼地狠瞪了她一眼，轉身出去，將門狠狠帶上。

到了四樓，蘇嘉言掏鑰匙打開門。她本意是不想讓他進去的，但好歹他也算出了幾分苦力，就這樣拒之門外到底說不過去。便側身讓他進去。

蘇嘉言閉了閉眼，覺得極倦，「三少，事已至此，就算了吧。好歹我也陪了你一段時間，只當是成全我。」

兩個人看了一會兒，走出形體房，黎昕輕描淡寫提起：「我雖然始終耿耿於懷，但是傅寧硯此事確實辦得很妥帖。」

蘇嘉言霎時現出幾分警覺的神色，然而只看著他，卻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