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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自酌發動車子，開出去數米，忽然踩了剎車，打開駕駛座車門。

話沒說完，忽讓沈自酌拍了一掌。沈子軒急忙捂住腦袋，「幹嘛啊二叔！」

譚如意睫毛輕顫，經過一番回想，她倒開始相信，沈自酌的「可能喜歡」並不是為了給她一個交代而瞎謅出來的借口——真要是借口，未免也太愚蠢了。

沈自酌面無表情，「要是聽得懂，還讀什麼六年級。」

譚如意不由笑了笑，心想，自己本來也是「很多人」中的一員。

在教室門口等了一會兒，下課鈴聲敲響。坐在過道里的沈子軒立即從椅子上彈起，待梁敬川說完「下課」之後，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出教室。

「哎，沒什麼好道歉的，主要是我以為你還單身，正打算幫你牽線呢。」

譚如意忙說，「梁老師你忙你的吧，我招呼就好了。」

譚如意有幾分難堪，「沈先生，要不你帶子軒出去吃吧。」

吃完之後，沈自酌送沈子軒回學校。譚如意將兩人送到門口，看著沈自酌上了車，腳步一時挪不開，心裏莫名生出些不舍的情緒。可兩人分明已日夜相對，朝夕相處。

譚如意搖了搖頭，「我想回去看看爺爺。」她基本三天到一周給譚爺爺去個電話，但已有兩個月沒回家了。

「五一放幾天假？」

真要細究起來，也算不上情商低。沈自酌還是十分的會察言觀色，只是恰好缺少與與之相襯的表達能力。

譚如意帶二人參觀完了操場和多媒體教和-圖-書室，已接近中飯時間，沈自酌無視沈子軒的高聲抗議，要求在學校食堂吃午餐。

梁敬川這才抬起頭來，沖譚如意笑了笑，「譚老師，恭喜你。」

快走到教學樓了，譚如意仍沒有從方才的情緒中緩過神。她拿手背貼著自己發燙的臉頰，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

「沒事。」

「嗯。」

等車子駛遠了，譚如意張開手掌，躺在掌心裏的是顆大白兔奶糖。

沈自酌絲毫不為所動，「誰教過你可以浪費糧食？」

「上初一就聽得懂了……」有家長圍上來，梁敬川便對譚如意說，「譚老師，可以帶小朋友逛逛校園，還有多媒體教室。」

譚如意耳根立時熱灼起來，哪裡還笑得出——沈自酌的前女友未免也太挑剔了，這也能叫「不會甜言蜜語」？

他到了沈自酌跟前，立即開始抱怨，「講的什麼啊，一句都聽不懂！」

「可這菜聞著就噁心！誰吃得下去！」 他嘟著嘴，將餐盤使勁一推。

又過了一會兒，馬老師吃飯回來了。她沖了杯茶，一邊喝一邊說：「譚老師。」

沈子軒立即噤聲，僵持了一會兒，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夾菜，將餐盤撞得叮噹作響。

譚如意帶著叔侄二人朝操場走去，沈子軒找沈自酌要回被沒收的手機，邊走邊玩。走了一陣，忽對譚如意說：「我要是來這個學校，不會你教我吧？」

譚如意樂不可支，又覺得這樣似乎不妥，立即斂了笑意。沈自酌目光落m.hetubook.com.com在她臉上，輕聲說：「再笑一笑。」

譚如意開玩笑說：「所謂的智商高情商低，指的就是你這樣的人嗎？」

譚如意奶奶在譚吉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此後譚爺爺一直是一個人生活。他是個特別會給自己找樂子的人，鰥居多年，弄弄花草，下下棋，打打骨牌，倒也過得有滋有味。如果不是譚衛國時常跟他添堵的話，他的晚年生活，恐怕還能更清閑一些。

譚如意無法，帶著兩人去了食堂。他們來得早，人還不算多。正是如此，沈自酌在隊伍里格外顯眼。譚如意正四下張望，站在前面的沈自酌忽攥住她的手往前一拉，跟上了移動的隊伍。

沈自酌不以為意，「很多人都很怕我。」

「她教你了怎麼了？」

譚如意撲哧一笑，沈子軒立即瞪了她一眼，但礙於沈自酌在場，沒敢說什麼。梁敬川從教室里走出來，笑問：「怎麼樣小朋友？」

沈自酌又拍了一掌，沈子軒嗷嗷叫著跳起來，「二叔！」

沈子軒哪裡懂沈自酌話里的深意，抱怨了幾句，也就沒說什麼了，接著低頭玩手機。

沈自酌手指一緊，將她握得更加用力，少頃，低聲說：「抱歉。」

戀愛經驗為零的譚如意，沒吃過豬肉，好歹見過豬跑。以沈自酌的條件和現在的年紀，這樣兩段倉促得連是否能稱之為「戀愛」都須存疑的經歷，實則並不那麼常見。

沈子軒嘟噥，「誰樂意讓認識的人教啊，天天找我媽告狀……」和-圖-書

沈自酌拿起筷子，嘗了一口番茄炒蛋，「是不太好吃。」

「沈先生。」

「不知道，隨機分配的。」

譚如意愣了愣，正要回應，梁敬川已回自己座位上坐好，再沒抬頭。

他語氣與平日相比，微妙有些不同，似乎更客氣些，顯出幾分疏離。

譚如意也不甚同意，「食堂的菜味道不太好，還是去外面吃吧。」

馬老師打量著她，似笑非笑，「什麼時候有男朋友的，也不跟我們分享分享？」

「想去哪裡玩嗎？」

譚如意心生感激。與沈自酌的婚事，一直是譚爺爺心裏的一根刺，每每說起來，總要感嘆自己沒本事，生了個窩囊廢的兒子，還不能保得孫女周全。若沈自酌能一起回去，好歹也能讓爺爺安心一些。

「你笑起來好看。」

「嗯？啊……我，我沒有談過戀愛。」她笑了笑，「讀書的時候忙著打工去了，畢業了又去支教，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

「聽不懂。」

譚如意耳根通紅，「沒什麼好道歉的……」她心臟一陣不受控制的亂跳，急忙將手抽出來，「沈先生，我們該回去了，差不多也要下課了。」

沈自酌沒回答，從她的餐盤裡夾了一筷子小炒南瓜，「沈子軒，別在我面前耍少爺脾氣。還有，」他抬頭瞥了沈子軒一眼，「今後你要是再敢沖你阿姨發火……」

「不用跟他客氣，」沈自酌說，「大嫂平時沒時間教育他，都是被保姆慣出來的臭脾氣。」

沈自酌神情冷淡，「沒誰樂意管你們家的事和*圖*書。」

「不是的！」譚如意急忙說道，低垂著頭，聲音也跟著低下去，「……婚禮上才是。」

譚如意心裏雖有預感，讓馬老師用這種語氣點出來，仍覺得幾分尷尬「對不起。」

沈自酌一時沒有接腔，靜了片刻，忽將譚如意放在腿上的手握住了。

譚如意回過神來，「三天。」

沈自酌沉吟片刻，「有時間的話，我陪你一起回去。」

當晚在餐桌上，譚如意被告知沈子軒對她就職的學校頗多微詞，譚如意反落得輕鬆：「他不願意來也好，我不太會跟他打交道。」

沈自酌靜了數秒，想到昨天在車裡被她咽回去的那句話，他目光移到她素凈的臉上，心裏忽生出些複雜的情緒，「所以，昨天是你的初……」

譚如意再遲鈍也明白過來了，又聯想到梁敬川兩個月以來的行為，心裏愧疚頓生，她咬了咬唇，「梁老師，你昨天說的那個農場……」

打完菜，三人找了個清凈的角落坐下。

譚如意看他一眼：「他好像挺怕你的。」

譚如意笑了笑，「真的非常對不起，讓您費心了。」

靜了一會兒，沈自酌問她：「你呢？」

沈子軒撇了撇嘴，「要是你教我，我肯定不來……」

馬老師擺擺手，「沒事沒事，你能找到這麼好的男朋友，我們也替你高興，是吧，梁老師？」

「……誒？」

「人沒湊齊，取消了，正要跟你說呢。」梁敬川笑說，從桌子上拿起塊巧克力，扔給譚如意，「今後有機會再說吧。」

聽沈自酌如此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早就不滿的沈子軒立即跳起來，「二叔，我們還是去吃酒店吧！」

譚如意連忙轉身：「馬老師，怎麼了？」

譚如意一怔，見他邁開腳步朝自己走來。步伐很大，彷彿帶著一陣風。到了跟前，他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東西，塞進她手裡，將她手團緊了，低聲說：「下班見。」

沈自酌看著她，目光沉沉，在她預備起身之時，忽然伸手將她腰一攬，探過去身去，低頭在她唇角親了一下，聲音低沉，拂起溫熱的呼吸，「如果我事先知道，會更用心一點。」

沈自酌猶豫了一下，「或許吧。」

尋常二十八歲的男人，要有沈自酌這樣的長相、家世和才識，恐怕早就混成了情場高手。如果沈自酌真的毫無隱瞞，只能說他這人在感情上的確有些涼薄，恐怕也有些不肯將就的感情潔癖。唐舒顏在他身邊十年都毫無進展，想來也並非難以理解了。

譚如意伸手接過，鬆了口氣，心裏十分感激梁敬川行事妥帖，不露痕迹。

梁敬川笑著擺了擺手，轉身去應對家長的詢問。

正在這時，譚如意注意站在旁邊窗口隊列的，恰好是隔壁班的政治老師。她朝著二人相牽的手看了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譚如意報以尷尬一笑。

回到辦公室坐了一會兒，吃飯的老師也都陸陸續續回來了。譚如意改了會兒作業，梁敬川走進辦公室，朝她笑了笑，打了聲招呼，「譚老師。」

譚如意心裏一時湧出無限的甜蜜，「下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