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秋深（04）
方舉見她眼眶紅腫，眼裡包著一汪淚水，頓時一驚，「你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小晶「哦」了一聲，難掩失望。
許棠一邊聽方舉說，一邊回想當時情景。
空氣一時又安靜下來，待方舉手裡這根煙抽完了，許楊緩緩抬頭，看著方舉，目光堅定，沉聲說：「我去。」
許楊捏著那疊資料，重重點了點頭。
方舉訓練許楊的同時，「周府海棠」也徹底改造完畢了。許棠在公交車、報紙和站牌都投放了廣告，進行特價酬賓，生意一直冷淡的酒店，活動期間頓時人滿為患。
周險和方舉落座，喊服務員過來收拾桌子。
周險看向她，「我只能說有這個可能。」
小晶動作一頓，轉過身來低低喊了一聲：「方總。」
方舉驚訝：「險哥跟誰動手？」
最後兩人各讓一步，準備請方舉和小伍過來，一起吃頓家宴。
周險和許棠離開沒多久，方舉就回了店裡。他見大家神色凝重，一時摸不清頭腦。他往裡走，朝著畫室掃了一眼，見小晶正在打掃滿地的碎片，立即頓住腳步拐進去，「店裡遭搶劫了？」
許棠眼看自己的改造總算初見成效，登時鬆了ｍ.ｈｅｔuboｏｋ•coｍ•ｃｏm口氣。但沒放鬆幾天，周險的生日就要到了。
待方舉走到跟前，周險掐了煙，沉聲說：「進去吧。」
這是她第一次給周險過生日，自然不能倉促。但周險非常排斥大操大辦，只想跟許棠一個人待在一起。
包間里許棠和許楊都垂首沉默，聽見開門聲時，許楊抬頭朝門口看了一眼。
飯局上許楊問了問酒店改造的情況，吃得快差不多時，周險看了許棠一眼，「我出去抽支煙，透透氣。」
小晶咬了咬牙，默默點了點頭。
方舉點頭，「鄭叔做得非常隱蔽，如果不是險哥有次在歌舞廳偶然聽見鄭叔的人透露了運貨的事，我們恐怕永遠查不到鹿山伐木場。後來我們放了把火，趁亂進去看了一下，當時所有人都在撲火，唯獨有間屋子大門緊閉，門口還站了四個人看守。」
許棠聽得心驚肉跳，萬萬沒想到當年那件事背後竟有如此駭人的內幕。
方舉擰眉點頭，「鄭叔在鹿山發家，十年前開始做接頭人，後來黑吃黑，吞了上頭一批貨，一時做大了。鄭叔這人十分狡猾，當時做了個十分巧www.hetubook.com.com妙的局，讓在碼頭埋頭伏擊等著他跟人接頭的警察都栽進去了。」方舉斂目，「犧牲了三個人，我哥是其中一個。」
「我沒瞎說，大家都看見了……陳畫家也說，他喜歡許經理好多年了，許經理也是知道的……」小晶一邊觀察方舉的神色，一邊小心翼翼往下說，「陳畫家說，他隨便一副畫就能賣上十萬，要不是看在許經理的面子上，他肯定不願意過來畫盤子……」
許棠不由做了一個大胆的假設，她父親的死，是不是也跟鄭叔制毒有關？思及此，她心臟擂鼓似的劇烈跳動起來，「周險，你說，我爸是不是撞到了什麼事，所以才被鄭叔殺人滅口？」
大家一時都未開口，過了許久，方舉找周險借了支煙，點燃狠狠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之中，他目光沉肅，看向許楊，「為了替我哥報仇，我已經把險哥牽涉進來了。許小弟，事情都跟你說了，我不能百分之百保證你潛進去沒有危險，這事兒誰也說不準。所以去還是不去，你自己決定。」
小晶抽了抽鼻子，搖頭說道：「沒有誰欺負我，就是剛剛周總在店裡跟人動手，我……https://m.hetubook.com.com我有點怕。」
他將資料遞給許楊，「我給你造了一個礦老闆兒子的身份。鄰縣多石膏礦，十個富豪九個開礦，鄭叔要查清楚，也不是一時半會兒事。你先把這上面的信息熟悉熟悉，我們再教你一些反偵察知識和防身術。」
許棠震驚，一時瞠目結舌，和許楊對視一眼，過了好半晌才消化了這個回答，「你的意思是……鄭叔他……」
許棠立即抬眼看他，周險起身時在她肩膀上輕輕一按，旋即關上門出去了。
許楊咬牙，「我必須去。」
許棠雖然能做飯，但也只是半桶水的水平，家宴這種事，又不想假以他手，是以弄了身廚師學徒的衣服，鑽進廚房跟大廚偷師。如此密集練了一周，好歹練了七八個菜出來。
周險伸手將她緊握成拳擱在腿上的手握住，許久沒有說話。
「鄭叔那晚往外運貨，兩隊人一隊截卡車一隊搜查伐木場，但誰知那車子開出去沒多久，拐彎的時候就一頭栽下懸崖墜毀了，伐木場那間房子里的東西也早被人轉移了。」方舉朝桌子上捶了一拳，「我和險哥本是打算瞞著驍哥的，但驍哥這人也是人精。驍哥知道以後，準備和*圖*書截了證據掐住鄭叔七寸，結果他動靜太大打草驚蛇，讓鄭叔察覺了……我們都被鄭叔擺了一道。」
一時無人說話，過了半晌，方舉復才開口，「鄭叔還趁機做掉了組織里的線人，之後所有線索都斷了，大家也不敢再派人進去卧底。後來，鄭叔勢力開始往渡河鎮擴展，我們懷疑他在渡河鎮哪個地方自己建了一個制毒窩點。」
小晶搖頭，「不知道，周總打完人就走了。」
二樓走廊盡頭有扇窗戶，周險過去將窗戶打開，掏出煙點燃，手臂撐著窗檯，看著窗外。枝川秋意越發濃重，梧桐樹支棱著禿了一半的樹枝，將一輪朗月嵌在枝椏之間。
周險靜靜站著，不知不覺已抽完了三支。走廊另一端傳來腳步聲，周險抬頭，見方舉正從對面緩緩走過來。他臉上沒有絲毫笑意，甚有幾分凝重。
方舉將帶來的資料放在桌上，看向許楊，「我告訴你整件事情的嚴重性，你再決定答不答應。」
方舉擺了擺手，「行了行了，他願不願畫是他自己的事，嫂子不是這種人，你也別瞎猜了。」
「你別瞎說，嫂子怎麼會跟其他人拉拉扯扯！」
許棠聞言立即坐直了身體，看著方舉，緩緩點了點和圖書頭。
方舉靜了數秒，將資料拆開，「好，既然要去，我也不多說廢話，總之我方舉以性命發誓，一定儘力保護你的安全。」
方舉掏出手機，「你趕緊掃完了出去，現在是飯點，外面正忙。」
方舉朝周險看了一眼，周險點了下頭，方舉便又將目光移回許棠身上，他壓低了聲音，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我哥……是緝毒警察。」
許棠咬牙，「要真是因為這樣，我一定……」
送許楊返校之後，回去路上，許棠仍沉浸在震驚之中。她只知道方舉潛伏在驍哥身邊，必然與他當警察的哥哥方擎有關，但萬萬沒有想到，此事遠比她想得更為複雜危險。
方舉卻搖了搖頭，目光轉向許棠，「嫂子，你是不是一直想知道鄭叔在鹿山伐木場藏了什麼，我哥又是怎麼犧牲的？」
「險哥和嫂子去哪兒了？」
酬賓結束之後，客流下降，之後又小幅度回升，然後漸漸穩定下來。
「還能有誰，許經理請回來的畫家，」小晶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瓷盤的碎片，「畫家跟許經理在休息室里拉拉扯扯，被周總撞見了……」
許棠看著他，接下去：「所以你才加入驍哥的組織，搜集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