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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安徒生

作者:明開夜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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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丟了遙控器,再摸煙和打火機,燃著了剛吸一口,來了個工作電話。
梁司月擋在他往外走的必經之路上,自覺地推著行李箱,往旁邊讓了讓。
柳逾白沒作評價,聽完笑了笑,挽了衣袖去洗手,只淡淡地說了句:「什麼閑雜人等都往家裡帶。」
鄭媽在廚房裡做了快三十年,兒女和孫輩都不在身邊,實話說挺寂寞的。現如今能來個可以說話的人,哪怕是潘那頭的人,她也不大排斥。
潘蘭蘭胃口不好,喝了半碗湯就下桌了,回步入廳拿上自己的包,上樓去了。
「沒有。」
「好。」
因此,柳家的「勢力」分成了兩派,一派是柳逾白和鄭媽;另一派是潘蘭蘭母子。
畢竟她覺得,小姑娘年紀還小,哪裡懂這些彎彎繞繞。
「您以後叫我小月就行。」
飯桌上沒人說話,應當是柳家家規如此。
「吃過了?」
梁司月明白自己是被鄭媽趕出了廚房。
她放了書本,推開窗,想看看是誰回來了。
柳逾白目光往門框處望了望,小姑娘似是覺察到了,立即收回了手,背到了身後去。
梁司月這時候才站起身,先跟最後一人打招呼:「爸。」
也難怪他對潘蘭蘭毫不尊敬。
她把身體往外探,想看清楚些駕駛座上的情況。
將父親送到門廳以後,梁司月拎著行李箱,又回到了屋內,然而眼下的形勢,卻叫她不敢吭氣——
微微笑,等鄭媽回復的模樣。
她在飯桌上呆坐一會兒,主動地收拾了碗筷,端上兩盤剩菜去后廚。
人一走,柳澤就不老實了。
鄭媽笑說:「知道了。小梁姑娘客廳坐著休息去吧,想喝什麼自己冰箱里拿,我這忙著備菜,招待不周了。」
「以後當面要叫她太太。」
梁國志笑說:「哎。」
梁司月壓根沒反應過來,要躲避已來不及,與人視線直直地撞上。
原坐在客廳里的小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向著鄭媽微微點了點頭,「潘阿姨說她二十分鐘就到,麻煩鄭媽可以開始炒菜了。」
潘蘭蘭靸著拖鞋往裡走,一面打量著梁司月,「在這兒吃了飯再走吧。」
她聲音清脆清甜,意外的不帶一點小地方的口音,顯得很是落落大方。只是手指卻出賣了她——扣緊了門框,明顯緊張之下的下意識反應。
潘蘭蘭無可無不可的,等梁司月推著行李箱走到門口了,才又出聲:「梁師傅還是租房子住的?」
小姑娘笑了笑,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方才,他打電話的時候,小姑娘在豎耳旁聽,動作並不明顯,只是微微側了側身體,但臉色嚴肅,生怕漏了哪一句似的。
「不是。太太沒給我安排什麼。」梁司月挽起衣袖,扭開水龍頭洗手,「總要找點事做,我又不是大小姐,我爸只是個司機。」
好在,潘蘭蘭好似終於想起來屋裡還有這麼一個擺件,向著梁司月招了招手,「過來吃飯吧。」
潘蘭蘭「唔」了一聲。
梁司月判斷,先前那個男人,便是髮妻所出的柳逾白。
片刻,又問:「小月你住的哪間房?」
m.hetubook.com.com司月說:「潘阿姨叫我在這裏住下,但我不知道住哪一間。」
鄭媽準備洗碗了,發現梁司月還杵著沒動,「怎麼啦,有事?」
——安徒生《醜小鴨》
潘蘭蘭冷下臉色,嗤了一聲,「什麼東西,當這酒店呢,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她心口亂跳,慌得不行,立即離開了窗邊。
他衣服上在駕駛室里蓄積的空調冷氣,尚未消散,隨著動作,盡數撲到了梁司月臉上。
鄭媽同梁司月閑聊起來:「你外婆身體現在可好些了?」
「柳家還不缺這麼幾個錢。況且,這不是也替梁師傅你省了一筆開支,一舉兩得的事。就這麼決定吧,吃了飯梁師傅你自己回去。」潘蘭蘭明顯不容許他人置喙。
鄭媽勉強笑了笑,卻是不答她的話,「面擀得差不多了,你自己出去忙去吧。」

坐在對面的小姑娘,嚇了一跳。
梁司月頓一下,「……嗯。」
她不敢在這屋子裡亂晃,怕撞到了潘蘭蘭和柳澤,一上午就在自己房間里看書。
梁國志抬手摸了摸梁司月腦袋,「你先留這兒吧,有空我接你出去吃飯。」他欲言又止,湊近了又低聲囑咐一句,「講規矩,少說多做。」
她洗了個澡,行李箱里翻出睡衣換上,躺在床上,累得長嘆一口氣。
潘蘭蘭:「叫鄭媽上菜,吃飯!再叫我抓到你偷偷點垃圾食品,生活費也別想要了。等你二哥回來,我一定叫他好好管教管教你。」
梁司月對柳逾白並無好印象,也很畏懼他。
最後進來的,是一個穿著樸實的中年男人。
「太太沒為難你吧?」
「聽到了嗎?」
柳逾白往她臉上瞥了一眼,笑著,並無半點和煦的意思:「準備聽了告訴潘蘭蘭?」
潘蘭蘭和柳澤依次上了桌。
柳逾白不置可否,問她:「叫什麼名字?」
「我好想飛去那些高貴的鳥兒身邊,可是他們會把我啄成碎片。我是如此醜陋,怎麼敢接近他們。可是我已不在乎死亡,與其被那些鴨子咬、被母雞啄、被飼養他們的姑娘踢,與其在嚴冬中遭受痛苦的折磨,我寧願選擇高貴地死亡。」
鄭媽往餐廳去收拾餐桌,梁司月也跟過去幫忙,鄭媽推拒了兩下,看她手腳利索,也就默許了。
再看向最先進來的女士:「潘阿姨。」
梁國志忙說:「不打擾太太吃飯了,小月剛到,我還得帶她買洗漱用品去。」

梁國志嘆聲氣:「我一個司機,誰都開罪不起。小月,你這段時間也夾緊尾巴,誰都別得罪,尤其大公子柳逾白。柳文藻本人有時候都要向這位大兒子低頭。」
白上衣,洗舊的藍色牛仔褲,一身再普通不過的打扮,年齡看著也不大,不過十五六歲的光景。
他比鄭媽看得透徹,潘蘭蘭不放老梁走,表面看是為討他父親柳文藻的歡心,實則因為老梁早被收買成了她的眼線,hetubook.com.com這回這一出,既免了柳文藻一樁麻煩事,又賣了老梁一個人情。
柳澤一臉無奈,也不反駁,「嗯嗯」連聲敷衍,等潘蘭蘭把這一陣火氣撒出去。
潘蘭蘭一邊往洗手間的方向去,一邊說道:「逾白今天回來,為私事還是公事?」
柳逾白兩三周往老宅來一次,每回不用他問,鄭媽自會主動彙報又發生了什麼事,尤其潘蘭蘭又在其中做了什麼梗。
梁國志擔心女兒在柳家暫住,觸到主人家的什麼霉頭,便把柳家曲折複雜的關係簡單陳述一遍:
柳逾白笑說:「一頓飯都不讓我好好吃,是你們替我打工還是我替你們打工?」
「柳澤。」
潘蘭蘭年輕時候是個演員,演戲之機與著名導演柳文藻結識。當時柳文藻已有家室,潘蘭蘭明知這一點,還是與柳文藻產生感情。糾纏了幾年,柳文藻與髮妻離婚,娶了當時已有身孕的潘蘭蘭。
她年紀不大,從小生活的環境也不複雜,但不代表她不通人情世故。
「小月一個外人,到底是打擾,而且吃穿用度……」
梁司月坐在餐桌的最邊緣,動作放輕,不發出一點聲音。
「我找潘阿姨。」
梁司月隱約覺得自己不應當被安排在這麼大的房間,「我住這裏,好像不太合適。」
柳澤:「走了。」
「那自然是全公司的人都要靠您吃飯呢。」助理適時賣乖,「不打擾了,祝您周末愉快。」
是個套間,帶獨立衛浴的。
她輕手輕腳地起身,走到樓梯口去,準備探查一下,潘蘭蘭有沒有下樓的跡象——真莽撞上去打擾,她是不敢的。
這一趟回來原是打算跟父親柳文藻談點公事,來之前跟柳文藻的助理確認過行程,柳文藻去北城見製片人去了,預定了下午返程,並回家吃晚飯。
「哎。」鄭媽笑了笑。
她幾分無適從地坐在沙發上,腿邊立著一隻黑色的行李箱,手指正無意識地撥弄著行李箱的密碼盤,人是低著頭的,但在聽見腳步聲時倏然抬起頭來。
梁司月痛心其鋪張浪費,但什麼也沒說。
梁司月又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辦了。
完了。
鄭媽便放心把擀麵的工作交給她了。
梁司月只得再回到客廳里。
茶几是大理石檯面的,碰出清脆聲響。
梁國志頓了一下,覺得潘蘭蘭的語氣不似玩笑,惶恐婉拒:「小月小地方來的,不懂規矩。」
「好多了,前幾天跟她打過視頻電話。」
柳澤:「不想跟媽你一起吃飯唄。」
男人微微抬了一下手,當做招呼了。
「……那都要倒了么?」
柳逾白回老宅的時候,家裡多了個陌生的小姑娘。
她向著方才跟她一起回來,這時候癱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那個十五六歲的男生招了招手,「柳澤,去廚房叫鄭媽準備上菜。」說罷,自己轉身進了洗手間。
梁國志不敢不識抬舉。
「這個歸這兒的另一個阿姨管,不過她今天有事請假了。你去樓上問一問太太吧,或者要不給她發條消息,你不是有她聯繫方式么?」
柳逾白和_圖_書放了手機,也一併擲下尚捏在手裡的銀質打火機。
父女閑話幾句,快掛電話時,梁司月喊住他,「爸,潘阿姨稱呼為『逾白』的人,和她是什麼關係……」
鄭媽神色緩和些,看了看梁司月。
梁司月不作聲。
梁國志向梁司月招招手,示意她提著行李箱過來,跟他回家去。
無論是他同鄭媽說的那句「什麼閑雜人等都往家裡帶」,或是後面質問她是否打算竊聽情報向潘蘭蘭告狀,說話時,神色寒涼或是戲謔,都叫她覺得不適——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看她比看一粒塵埃還要漫不經心。
歇一會兒,摸過手機來,給梁國志打了個電話。

結果,柳澤突然出現,自樓上探下頭,大驚失色:「你上來幹什麼!」
說到這裏,鄭媽「嗤」了一聲,「還是潘女士會做人哦,知道你爸離不得老梁,直接讓老梁把小姑娘接到身邊來。外地轉來上學難,也是她親自出面解決的。」
傍晚的時候,忽然聽見窗外傳來汽車的聲音。
她猶豫片刻,給潘蘭蘭發了條消息,二十分鐘過去了也沒見回復。
梁司月愣了一下。
「我知道了。」
柳澤嘟囔:「……我巴不得呢。」
梁司月眯著眼,見泊車位上停了一輛車。
鄭媽贊同點頭,正預備順他的話再多說兩句,門口人影一晃。
「下午五點多。」
抽空,還對梁司月查戶口:「我媽給你安排的什麼學校?」
柳逾白神色沉凝,初見時總是漫不經心的臉上,浮著極為明顯的怒色。
「會擀麵嗎?」
他用錢儉省,大城市房租高,物價水平也高,這回因為女兒要來,才下決心將原來的單間換成了一個小一室,準備把卧室給女兒住,自己在客廳搭張行軍床湊合。
第二天,梁司月起個大早。
梁司月這時候希望自己真就是空氣,化一陣風就飄出去了,腳快說不定還能追上樑國棟,也不至於現在傻愣愣地杵在門口,出聲不是,不出聲也不是。
「……嗯。」
廚房裡,鄭媽在備菜,雙手提刀,「篤篤篤」剁肉餡。
柳澤笑說:「就這間離我媽的房間最遠,我媽睡眠差,一丁點兒響動就會吵到她。」
潘蘭蘭也笑:「剛回來路上接了老柳電話,說飛機晚點了,改簽了明天早上。逾白要是不嫌老柳不在,這飯吃得沒趣,我們當然求之不得的。」
「那讓梁小姐在我這兒住下吧。」
她快受不了這沉寂詭異的氣氛,低頭頻頻看時間。
他一手掌著車門,忽地抬頭,徑直地朝著二樓最東面的這一間房看過來。
相反,外婆時常感嘆,我們家小月啊,就是太聰明太懂事了。
剩菜都堆在了流理台上,梁司月正準備將其放進冰箱,鄭媽攔住她,「柳家不吃剩菜剩飯的。」
梁司月挺慶幸這房間有獨立衛浴,讓她不必要再度走出房間。
洗漱以後,梁司月到后廚去,看看鄭媽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梁司月餘光瞧見,對面沙發上,男人斜倚著靠背,坐得懶散,一手夾著煙,低頭,思緒放空的模樣。
「我和圖書去……」柳澤驚訝,「我媽故意的吧,派你監視我?」
小姑娘個頭高挑,穿簡簡單單的T恤和牛仔褲,梳一把馬尾,皮膚白白凈凈的,長相也乖,很有些討喜。
「那你試試,我來熬高湯。」鄭媽讓出了自己的位置。
鄭媽果真已在忙碌了,但聽了她的話,神色有些古怪,看她一眼,繼續低頭擀麵,淡淡笑問:「是太太安排你到后廚幫忙的?」
橫豎是一死。
「你暫時就在柳家住幾天,過一陣子,我再提讓你搬出去的事。」
吃完飯,柳澤推了碗上樓去。
「跟我來吧。」柳澤說。
小姑娘一下抬起頭來,目光將看他時又立即移開,小聲,卻又清楚地反駁道:「我並不知道您是誰。」
直到門打開,率先走進來一位氣度雍容的女士,緊隨其後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
助理打來的,要往他周一的行程里再加一個20分鐘的碰頭會,「行程都滿了,所以給您排到午餐時間了。」
「沒有,潘阿姨挺好的……」
她一邊準備湯頭,一邊考察,小姑娘果真是做慣的,動作利索,一點不拖泥帶水。
「嗯,我知道了。以後我有什麼欠妥的地方,請您一定要提醒我。」
潘蘭蘭將手提包擱在步入廳的櫃面,換拖鞋,一面應承梁司月的招呼,淡笑問:「什麼時候到的?」
梁司月問:「那您是潘阿姨這一派的?」
「警告你,以後在學校,你別跟人說認識我,我做了什麼事兒,你也一句都不準跟我媽提。」
梁司月解釋了自己冒昧過來的原因。
她不知道對面是何方神聖,為什麼問了她的名字又沒下文。
她認出來那人是柳逾白。
梁司月牢牢地記著錄取通知書上的信息,「七中。」
柳逾白在寬敞的沙發上坐下,第一步拿遙控器打開了電視,他不喜歡這裝潢得富麗堂皇的客廳里沒有一點人聲。
潘蘭蘭為柳文藻生了兩個兒子,大的叫柳洵,小的叫柳澤。柳洵目前沒在柳家露過面,梁司月還不認識。
「會。」梁司月笑說,「在家常跟外婆做包子饅頭的。」
男人經過她,如經過一陣空氣,目光都未曾往下方落一落。
鄭媽趕緊來接她手裡的盤子,「小梁姑娘去休息吧,這是我的工作。」
他指向房內,冷聲道:「收拾東西滾出來,馬上。」
下午,她仍在躲在自己房間里,看書,或是聽歌。
梁司月下意識想站起來,對面分明閉目養神的男人忽地睜開了眼,望她一眼。
鄭媽笑說「好」。
柳逾白不予置評,漫聊兩句就去了客廳。
到陌生地方,又是寄人籬下,她不敢跟還在外婆跟前一樣隨意。
鄭媽說,小姑娘是司機老梁的女兒,「你爸前前後後換過多少司機,就老梁稱心,一用上十年。聽說小姑娘剛出生就死了媽,是外婆帶大的。前陣子小姑娘外婆生重病,兩個舅舅把人接去雲南養老去了。小姑娘沒著落,老梁準備辭職回老家照顧女兒。」
鄭媽動作一頓,臉色也僵了,「……誰安排的?」
柳逾白腳下沒停,目光從她臉上快速略過,依稀覺和_圖_書得一雙眼睛還算有神。
梁司月點頭。
沒一會兒,鄭媽從后廚出來,開始布菜。
八月末的黃昏,那熱度仍然足叫人一浴在空氣里,就熱出一身汗。
「什麼事?」
梁國志忙指點女兒趕緊向潘蘭蘭道謝,能從老家縣城調來這兒讀書、父女團聚,全仰仗潘蘭蘭從中斡旋。
梁司月知道避不過了,心一橫,乾脆主動走到了門口,等著柳逾白過來。
除此之外,這兩人上頭還有柳文藻的髮妻生的長子,即柳逾白。
鄭媽聳聳肩。
梁司月忙問:「……怎麼了?那房間住不得嗎?」
很快,她意識到自己闖禍了。
車熄了火,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人。
這時,男人撳滅了煙,站起身。
對面沙發上的男人笑問:「潘姨覺得我為私事就不該回來?」
小姑娘明顯緊張了,「……梁司月。」
鄭媽望著人影瞧不見了,才又說:「板凳還沒坐熱呢,就開始拉攏。可惜了,多伶俐一個小姑娘,這下徹頭徹尾是潘那頭的人了。」
當然,他心裏清楚,這抬舉是給梁司月的,是他閨女自己的本事,他一個司機是不能隨意造次的,便笑說:「那就讓小月留在這兒吃飯,我還得把先生的車送去洗車。」
梁司月暗自舒了口氣。
柳澤帶梁司月去的房間,在二樓的最東端。
梁司月微笑,乖巧說道:「謝謝潘阿姨。」
柳澤眼神就沒離開過手機屏幕,「大哥不留下吃飯啊?」
不長的一段走廊,柳逾白幾步就走到。
潘蘭蘭洗過手回到客廳,「人呢?」
溜去客廳拿上了自己的手機,打開了一個短視頻app,一邊刷一邊吃飯。
潘蘭蘭氣得奪了他手機,往茶几上一扔,「成天只知道玩!中考考那個鬼樣子,你爸本來就很不高興,要不是我勸,他早給你扔國外去了。」
「女孩子再不懂規矩能荒唐到哪去。」
手機屏幕上數字跳到7:32的時候,終於響起開門的聲音。
沒一會兒,走廊外的樓梯口傳來腳步聲,徑直朝著房門口來了。
鄭媽不說話了。
梁國志:「吃過飯了?」
中午,被鄭媽喊去吃了頓員工餐,才知道潘蘭蘭和柳澤早就出門了。
柳澤明顯剛洗過澡的,穿一身T恤短褲,肩膀上還搭著塊毛巾,他手臂撐著欄杆,居高臨下望著她,彷彿在笑她,這麼點兒小事,也敢去打擾女主人。
因此,她自己也能想明白,恐怕,潘蘭蘭叫她住在這兒,一方面施恩於他們父女,另一方面,也是提醒她,尤其提醒她父親,時刻記得,他們父女能團聚,她能來大城市念高中,究竟是誰的功勞。
說不上有什麼意味,卻生生逼停了她的動作。
柳逾白問過便懶再出聲了,一時間,客廳里只有播報新聞的聲音。
「二樓,最東邊那間。」
梁司月沒告訴梁國志,她覺得潘蘭蘭的殷勤只在人前,人後完全是另外一副姿態。非要叫她在柳宅住下,可能另有目的。
「那就好。太太喜歡你,你就放心在這兒住下吧,太太和柳先生雖然不算隨和的人,但也從來沒苛待過我們這些老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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