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吃完飯，梁司月自己坐車回去。
她心裏有些發毛，於是在拐彎的時候，有意地放緩腳步，回頭飛速地看了一眼。
梁司月抓緊了鎖盒，聽見外頭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門口。
第一個故事是警匪片，她要演的角色，是一個身懷秘密、初出茅廬的小警察，秘密被揭穿時，有一段十分出彩的戲。
其實工作室簽的藝人不多，怕消化不了，算上貝斯綺也就四個，兩個女演員，兩個男演員。
梁司月敗下陣來，感覺自己完全是在「尬聊」，不想繼續聊下去讓柳逾白覺得她傻不拉幾的。
她沒有！
柳逾白：這才幾點，你就要睡了？
她很久沒拍硬照了，一開始都有些找不到感覺，拍完一套衣服之後漸入佳境。最後統共拍了三套衣服，三種不同風格。
不到兩秒，電話接通。
梁司月卸過妝，換下身上的裙子, 頭髮一把綰起來，去廚房將葡萄洗過, 盛裝在盤子里, 拿到客廳, 和外婆邊吃邊看電視。
梁司月一口氣跑上四樓，使勁拍門。
梁司月進了小區，往裡走的時候，漸漸覺察到有些不對勁——好像有人在跟著她，從她進門就開始了。
梁司月立即感覺到了，自己這措辭太有「我也在看電影，好巧啊」的暗示了……其實，不出門無非就這些娛樂，對方看電影太正常不過了，哪有什麼巧的。
夜裡時間靜悄悄地流逝過去。
等她結束，梁司月換好衣服去攝影棚。
外婆其實平常不大喜歡看電視，嫌綜藝節目吵鬧，嫌電視劇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演一些什麼鬼名堂。
「有人在跟蹤我。」
她蜷腿坐在布藝沙發上，手裡抱著一隻抱枕，目光從電腦屏幕上，不知不覺，移到了放在一旁手機。
晴姐告訴她，如果決定就選第二個，那就準備好過幾天去試鏡。工作室已經給導演看過了她的資料，導演覺得她的形象和氣質是符合的。而且，貝斯綺要在這片子里演女二號，工作室有議價優勢，只要試鏡正常發揮，問題不大。
梁司月和*圖*書沒有什麼異議，她適應能力強，閑就充實自己，忙就全力以赴。
今天短短几分鐘說過的話，就已經超過之前所有的加起來了。
柳逾白：在看電影。
柳逾白：想試試我會不會秒回？
梁司月可以想象他發這個單字時的表情，倨傲又嘲諷，可誰讓他長得好看，哪怕臭臉也好看。
她的戲還沒上，又脫離青木的舊團體已久，在圈裡基本算是查無此人。現在還是非工作階段的休息時期，不至於要人隨時貼身跟從。
公司篩選過後，留下了兩個本子，雖然都是配角，但製作班底靠譜。
梁司月笑容僵掉。還好不是面對面，好尷尬。
早知道，她就應該在高中時候談個戀愛作為預習；即便不真的談，主動追一追男生，也算是為今日積累經驗，不至於當下兩眼一抹黑。
——也不行，這句話簡直可以等同於「我想你」。
梁司月毛骨悚然，加快腳步，等進了自己的樓棟，更是一路飛奔。
總想到今晚的柳逾白。
貝斯綺驚訝極了，要轉頭看她，被化妝師死死按住，「貝姐，貝姐，化眼線呢。」
外婆門裡問是誰，她慌張答道，「是我！外婆，快開門！」
另外一個故事，背景在民國時期，角色是一個沒落的武班班主的獨生女，也即唯一的傳人，名叫黃停雲。武班沒落，黃停雲身負傳武使命，可亂世之下，哪有立足之地，只得經父親舊友引薦，暫時給某個軍閥做保鏢。該軍閥正值英年，裘馬風流，雖不應當，黃停雲還是對其暗許芳心。軍閥當時與進步勢力有接近之意，被反動勢力知曉，派人前去謀殺。黃停雲一己之力抵擋殺手，周旋許久，還是雙拳不敵熱兵器，最終死於殺手槍口之下。軍閥大受震動，放棄搖擺立場，最終轉投進步勢力，加入抗戰救國的陣營。
「現在這個洗衣液廣告的小姑娘, 有名氣？」
晴姐笑了，「你想好哦？選第二個，你馬上就得去訓練了。這個片子的武指當年給黃金時代的好多港片做過武術設計，要求hｅｔｕbｏｏｋ.ｃｏｍ.cｏm很嚴，他手底下就沒有沒被訓哭過的明星，影帝影后也是一樣。」
聽見電話那端低沉清越的「喂」了一聲，她沒忍住自己的哭腔，「……救我。」
她從來沒這麼害怕過，幾乎是下意識，再撥給另一個號。
梁司月站起身，隔貓眼往外看，門口並沒有人。梁國志早早說了今天不會回來，即便回來，他怕打攪，也都會自己拿鑰匙開門的。
外婆提醒：「快給你爸打電話！」
誰能想到，落實到文字上，她一樣的說不過他。
梁司月：啊，我也在看電影！
——都過去兩小時了，哪怕靠走的，他都已經到了。
「還有半小時，看完我就睡了。」
梁司月思緒被打斷是因為隱約聽見了敲門聲，但當摘了耳機，卻又沒聲息了。
「您白天看的那個電視劇，就是她主演的, 忘啦？」
梁司月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名字，是這樣一種一語雙關的浪漫。
梁司月說：「他生日的時候見過一次。」
她今天給自己布置的任務是看完一部電影，並完成觀影筆記，但筆記本電腦打開，這部片子播了好一會兒，她卻頻頻走神。
「不知道……我去看看。」
為此，她還專門去配了一副老花鏡。
她等著眼線化完，轉過去瞟梁司月一眼，笑得意味深長。
這證實不是她的錯覺。
在門打開的一瞬間，她看見樓梯下方，那人的腦袋已經探了出來，她一步跨進屋裡，猛一下摔上門，反鎖，大口喘氣。
「我想拍年代戲。」梁司月笑著解釋，「而且打女很酷。拓展一下戲路，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去好萊塢打醬油呢。」
她知足地將手機靜音，放在一旁，將暫停的電影按下播放，戴上耳機，投入進去。
梁司月：既然被您識破了，那我就不打擾您了，您早些休息。
在做什麼？
到家了嗎？
剛才拍攝途中，小琪拿手機拍了幾張她的照片，離開攝影棚的路上，小琪將這些照片傳給了她。
她將頭蒙在被子里，給柳逾白髮一條消息：電影看完，我睡啦。您也早些休和-圖-書息，晚安。
好好看電影和發微信試試這兩個念頭不斷拉扯，最後還是後者佔上風。
外婆笑呵呵說：「那你到時候可一定要提醒我看。」
小琪要跟她對一下後續的行程，兩人就找了一家餐廳，一起吃晚飯。
梁司月忙不迭地掏出手機，給梁國志撥號，響了快半分鐘，無人接聽。多半，梁國志正在開車。
她敢肯定，這人就是在跟蹤她，因為在她回頭的時候，他低頭，一下拉低了帽檐，蓋住了自己的臉。
柳逾白：呵。
梁司月：我沒有……那您還工作嗎？
聊完劇本的事，晴姐又給她安排了一個小工作：「你的演員資料卡，用的還是你兩年前拍的，自己上交的照片。這幾天工作室簽約藝人資料卡都要更新，你也去拍一版新的。具體行程我讓小琪聯繫你。」
慫恿自己：發一條消息試試？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會第一時間回復。
梁司月上一回見到貝斯綺，還是很久之前。貝姐自己開了工作室之後，工作熱情高漲，整年的行程排得滿滿當當，各大航空公司的VIP候車室成了她的第二個家。
後頭不遠不近地跟著一個男的，黑T恤、黑長褲，戴一頂鴨舌帽。
工作室租了攝影棚，請常常合作的攝影師過來掌鏡。
她盯著手機屏幕，直到看見頂上閃現「對方正在輸入」，偷偷地「耶」了一聲，她知道此時此刻自己一定笑得傻死了。
梁司月笑說：「廣告請代言人也要看名氣的。」
柳逾白回復給她一串省略號。
梁司月臉都紅了，卻不好欲蓋彌彰地解釋什麼。
梁司月毫不猶豫選了第二個。
外婆推了推老花鏡，「這姑娘怎麼戲里戲外兩個模樣, 都沒認出來。」
梁司月跟她解釋過好幾次，電視上是看不見她的, 她演的是電影，到時候是要上電影院看的；至於綜藝節目, 她的名氣尚不足以被邀請成為嘉賓。
貝斯綺還有其他工作，先拍先走。
她強迫自己不要繼續聯想，不然今晚真的要睡不著了。
她回復：……您一定要揭穿我嗎？
梁司月：沒有，我還ｍ.ｈeｔｕboｏk•cｏm•ｃom要再玩一下。
梁司月和貝斯綺安排在同一個半天拍攝。
因此她並無任何被冒犯的感覺，反而有一種具體感，不會讓她像是在跟一串數據聊天。
然而在她為結束語措辭的時候，對面問她：「在看什麼？」
外婆被她嚇到：「怎麼了這是？」
「那更要挑戰一下了。」梁司月笑說。
梁司月笑了, 低頭將葡萄籽吐在墊在茶几上的紙巾上，「小喬現在正在拍的就是電視劇，到時候您就能在電視上看見她了。」
貝斯綺閉上眼睛，任由化妝師捯飭眼皮，笑說：「柳總生日當天，我們群里都在@他，想為他準備個生日聚會，也不用他操心，人到場就行。你猜怎樣？柳總高冷地發了巨額紅包，說人在國外，生日不過，然後一整天消息不回，人間蒸發一樣……」
梁司月和外婆睡一間房，通常睡得晚一些，需要看看書、拉拉片子之類的。怕打攪到外婆休息，她會單獨待在客廳，睡覺的時候才會回到卧室。
外婆應聲，叫她早些睡，別熬夜太晚了。
好像在稱呼她，又好像以此指代「晚安」。
晴姐好奇：「為什麼？其實我們傾向於第一個，戲份多，發揮空間也大。第二個本子戲份少，戲眼並不在你身上，而且文戲很少，基本都是武戲。」
「等你新戲殺青，《極夜》那邊可能就要開始釋出一些物料了，宣傳PV、海報之類的，到時候會聯繫一些雜誌和媒體的預熱採訪。」小琪總結，「接近年尾會有得忙。」
她把手機拿過來，一下仰躺在沙發上，一邊唾棄自己好沒用，不是個合格的演員，一邊，在斟酌著應該發些什麼。
梁司月抓耳撓腮，字打了刪刪了打，十分鐘過去，什麼也沒發，最後懊惱地將手機一丟，拿抱枕蒙住臉無聲地尖叫兩下。
然而，那人沒有敲門，外頭靜悄悄的。
——不行，太曖昧。
外婆在屋裡咳嗽一聲，問：「小月，誰在敲門？」
梁司月到家時, 外婆也剛剛鍛煉回來，提著一袋順道在小區門口水果攤上買的葡萄。
結束時天已經黑了，攝影師收工，hetuｂooｋ•ｃoｍ.cｏｍ梁司月回化妝間卸妝換衣服。
外婆說：「那廣告呢？我們小月這張臉, 多適合拍廣告，尤其這什麼洗髮水、巧克力……」
和柳逾白聊過之後，梁司月往前翻了翻，她跟他的對話的次數實在少得可憐，尤其她中途還換過一次手機，聊天記錄沒有遷移到新手機上。
等吃完葡萄, 洗過澡，外婆先行去睡覺，她習慣早睡早起，每天早上六點鐘準時起床，然後鍛煉身體、買菜、做早餐。
她刪掉對話框里的內容，回復：傑昆·菲尼克斯主演的《大師》。
外婆也給嚇到了，和梁司月兩人面面相覷，一聲也不敢吭。
但自從外孫女開始從事這一行以後, 她有空就將電視打開, 看不懂的也要看一眼。
柳逾白回復：怎麼？
過了幾天，梁司月被晴姐叫去公司，商量新戲。
可是，她並沒有聽見下樓的腳步聲，所以無法判定，他是不是躲在了旁邊，視野的盲區。
梁司月：沒有。隨口問問。
然而，那人也越追越近，急密繁促的腳步聲，彷彿下一刻就要跟上她了。
計程車在小區門口停下。
糾結到最後，她選了一個平平無奇的開場白：您一般晚上幾點鐘睡？
梁司月略感奇怪，檢查確定門是反鎖的，放心些，對外婆說：「估計樓上敲錯門了。」
過去了好一會兒，梁司月鼓起勇氣，透過貓眼往外頭看了一眼，人已不在門口了。
睡了嗎？
兩個人一起在休息室里化妝，貝斯綺玩笑語氣問梁司月，這段時間有沒有見過柳總。
……
柳逾白：那你認真看，別三心二意了。
柳逾白：那你怎麼就覺得我現在要休息了？瞧不起中年人？
幾天後，梁司月在小琪的陪同下，去拍資料卡的寫|真。
等看完電影，闔上筆記本，梁司月關上客廳的燈，回卧室躺下。
片刻，柳逾白回復她一個表情，是和她備註一樣的，emoji圖標的月亮。
下周去試鏡，順利通過的話，再有一周，就得開始進行武術和力量訓練，持續至少一個半月到兩個月。之後無縫進組，因為戲份不多，順利的話，兩周可以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