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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啟華瞧了一眼，極為不屑地從鼻腔里哼出一聲。

會議室里，一時靜得連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賀槐生暗自鎮定呼吸，捏著手機從位上站起來，「抱歉，我先去趟洗手間。」

謝星洲低聲一笑，笑得眼眶濕潤，「看不看得起，這些都是虛的。」

賀啟華笑說：「不急，你慢慢看，看清楚，我們等你。」

賀槐生仍和方才一樣，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作為董事長，他自然率先發言，「每到這種時候，我就會想起以前，多少次風雨兼程，大家一道過來了。十多年，不容易，今天星暉又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希望這次，我們依然能夠同舟共濟。」

一時之間，又無人發言。

發酵多日，星暉的股價一度跌停，一時之間，人人自危都知山雨欲來，星暉怕是要有大事發生。

董事會召開當日，整個寫字樓里，除了鍵盤和滑鼠的聲音，所有人心裏都捏了一把汗，大氣都不敢出。

賀啟華在會議桌首席上施施然落座，連日來的網路上不斷瘋傳的醜聞似乎沒有對他造成分毫的影響，隱匿多日，他今天再次現身，依然精神抖擻精神煥發。

「你待到下午就能安全離開，我保證。」

夏蟬即刻想起來，在天台上，謝星洲拿了塊浸濕的帕子往自己口鼻上一罩，緊接著，她便失去了知覺。

夏蟬沒想到他竟會提起賀槐生的名字，愣了一下。

「你看，太陽快出來了。」謝星洲打開了兩側的車窗，hetubook.com.com有風灌進來，遠處深藍的天空，隱約露出淺橙色的一抹，遠遠的似有濤聲。

她腦仁發疼，似是在阻止她做進一步的思考，胃裡也像是灌進了什麼東西，一陣陣的難受。

賀啟華冷笑道：「身居高位，總有些嘍啰使些下三濫的招數，想拖人下水。好，你想討論，咱們就討論討論。照董事會章程，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同意，提案就算表決通過。咱們不來陰的，公事公辦，舉手表決吧。」

夏蟬將罐里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從地上站起來，「早點回去休息吧，你還有弟弟需要照顧，節哀順變。」

她暗自用力，使勁睜開沉重的眼皮，卻聽耳畔一道聲音，「你醒了。」

「同意。」

夏蟬斬釘截鐵，「沒有。」

謝星洲動也沒動，笑，「生氣了。」

夏蟬緊咬著牙，「你他媽什麼意思！」

從前，她以為謝星洲是這樣的人，直到他棄船而逃，留下她一人獨自迎對風浪。

陸陸續續，董事步入會議室，賀槐生是最後一個。

賀啟華攤手，笑說：「我沒什麼可解釋的，清者自清。人這一世，總要遭遇一些莫須有的詆毀。」

秘書將紙條收攏一處，看向賀槐生，「開始唱票嗎？」

賀槐生看向賀啟華，「賀總有什麼疑義？」

賀啟華逼視這人，皮笑肉不笑道：「你如何知道沒有造假？」

確實是一封新郵件，發信人匿名，打開一看，裏面是一段視頻。

ｈｔｔps://www.hｅｔuｂoｏk.com.ｃom「同意。」

夏蟬抿著唇沉默，凌晨的風吹得她身體有些涼，心裏卻是平靜的，再也不會因為這個人泛起波瀾。她突然覺得，給謝星洲踐行那晚，出來便遇到賀槐生，興許就是一種冥冥註定，此後，她被裹挾著捲入他的人生，喜他所喜，憂他所憂，失戀的空落和苦楚漸被填滿而不自知。

「到今天下午，我就放你走。」

「同意。」

夏蟬雙臂使勁掙了掙，然而全身軟綿綿的，提不起一絲力氣，「謝星洲，你什麼意思？」

賀啟華筆尖一頓，面色漸而凝重，不由地向賀槐生偷去一眼。

這人語塞，「兩億賭債怎麼解釋？」

他一把甩上洗手間的門，用幾分顫抖的手掏出手機，點開了視頻。

夏蟬立即抬起頭，過了一會兒，才恢復思考的能力。她發現自己雙手被反綁，坐在一輛車的副駕駛座上，而一旁駕駛座上，坐著謝星洲。

謝星洲跟著起身，卻突然伸手將夏蟬手臂一抓，往自己跟前一帶，緊接著急促逼問，「夏夏，真的沒有機會了？」

「不同意。」

謝星洲沒答，只說：「放心，你很安全。」

夏蟬不由地怔了怔，呼吸一滯。

秘書嚇了一跳，下一個「同」字還沒說出口，立即咽了回去。

夏蟬氣得胸膛劇烈起伏，這讓她胃裡更難受，便覺一股酸氣順著喉管只往上冒，她不得不緊咬牙關，用力呼吸。

賀啟華看他一眼，又盯著他的手機，「小賀總有新和-圖-書郵件，不如看過以後，咱們再接著唱票？」

「同意。」

過了片刻，賀槐生坐直身體，整了整衣領，沉聲道：「賀總既然行得端坐得正，那不如先來討論討論我的提案。」

……

「等一下！」賀啟華突然出聲。

賀啟華盯著他，見他這會兒氣定神閑，立時心生警惕，「不如這樣，這事兒畢竟傷人情，我也怕有人礙於情面，不敢表達真實想法，咱們這次不如匿名投票，同意的人要是超過三分之二，我一句話不說，立即讓賢！」

「能送你車，送你房子，還是能給你用不完的錢？夏夏，我以為你不是這種膚淺的人。你當年怎麼說的，你說你有一個不幸的家庭，令人羞恥的母親，所以你只想找一個普通人，過安穩的生活。這話，你還記得嗎？」

她費力思考，總算將事情串了起來，「……你在替賀啟華做事？你要跟他簽合約，這是他跟你提出的條件？」

「同意。」

賀槐生點頭，秘書便將收上來的紙條一張一張展開，念道：「同意。」

各董事翻閱材料，一時，會議室里靜悄悄的。

「賀董，」忽有一人開口，「董事會需要你對近日流傳的新聞做出一個合理解釋。」

夏蟬腦袋裡昏昏沉沉，耳朵也似給塞住了兩團棉花，所有的聲音都像是隔著布袋發出，朦朦朧朧的，聽不真切。

謝星洲神情平淡，「還有什麼，一塊罵出來。」

董事會一共十七人，眼看著便要超過半數。

謝星洲卻就勢將她一攬，和圖書兩條手臂鋼鐵似的將她緊緊箍在懷裡。

他招了招手，便有秘書過來，給各位董事下發材料，材料上明晃晃幾個大字：關於罷免賀啟華總經理一職的提議。

賀啟華笑了笑，似是毫不在意，「那會議開始吧，資料各位董事都看過了，今天，咱們就來討論討論我這份提案。」

在場無一人應答。

賀槐生退開椅子，大步走出會議室，穿過走廊，他腳步越來越快，越快越快……

謝星洲看向她，「你難道不想知道，賀槐生會怎麼選擇？」

賀槐生仍是神情平靜，吩咐秘書準備紙條。

不一會兒，所有人都寫完了。

當年，他說要離開崇城奔赴帝都，他說「夏夏，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不敢耽誤你，我們分手吧」。

賀啟華手一抖，汗出如漿。

董事會多半都是賀啟華一手扶植起來的人，過去無論任何提案，只要是賀啟華想的，便沒有不通過的。

「全在我個人名義之下，我既然欠得起，就能還得起。各位今天過來開會，自然就已經對這事兒做過詳細調查了，如果有什麼詳實證據，大可擺上檯面，咱們光明正大地討論，可要是沒有證據，那就是污衊！」這話，賀啟華卻是向著賀槐生說的。

「同意。」

……

夏蟬再不想跟他糾葛，扭著手臂，使勁掙扎。

賀啟華微微蹙眉，拿了只筆，在面前的A4紙上畫正字。

許久，夏蟬覺得胃裡稍稍平息了一些，才又開口：「我知道你們要做什麼，你們不會得逞的。」

「ｈｔｔps://www•hｅｔubｏok.com•ｃom同意。」

話音剛落，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震了一下。

賀槐生神情殊無變化，「那就舉手表決。」

靜了片刻 ，謝星洲從鼻子里笑出一聲，「你看上了賀槐生哪一點？」

她打小不是一個有安全感的人，從小幻想著能夠受人庇佑，卻總在生活的路途中顛沛流離。所以，她崇拜強者，強大得能夠讓她仰望，她才會傾慕。

「視頻和照片又怎麼說？」

「謝星洲，你他媽真是無恥，居然利用我的同情心！」

會議室已經準備就緒，九點半正式開始，會議結果，將極有可能決定星暉是否改朝換代。

「我給過你機會，我曾經問過你三次。」夏蟬使勁一掙，然而謝星洲握得緊，她一下沒掙開，便有些惱了，「你放開我。」

夏蟬想也沒想，「謝星洲，別說這種讓我會看不起你的話。」

每一遍，他都說「是」。

賀槐生不疾不徐道：「總經理的考核標準，公司章程里有明文規定。近日，賀啟華的行為已給公司造成了實質性的名譽損失和經濟損失，已不繼續擔任星暉總經理一職。」

謝星洲直視她的眼睛，「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沒有機會了？」

她沒做挽留，只問了他三遍「你想好了嗎」。

……

夏蟬心裏怒火中燒，緊咬著牙，揚手便是一巴掌。

賀槐生心裏一個激靈，急忙拿起手機。

他呼吸里一股濃重的酒味，聲音沉冷，似是從深淵底下發出：「夏夏，對不起。」

會議室大門一關，所有人開始屏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