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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傳來沙沙的聲音。

這是……委婉留他們吃中飯？

上午, 林媚和陸青崖會合，一同前往老城區探望陸良疇。

陸良疇冷哼一聲，「立功有屁用，我看他遲早死外頭。」

林媚笑說：「好。」

「陸青崖未婚妻，」林媚走近一步，「您見過我的，九年前，您雇我給陸青崖當家教……」

林媚躊躇著望了陸青崖一眼，手被他挽住，帶著往裡走。

陸青崖不說話，拿起立在門邊地笤帚，幫他打掃院子。

林媚聽陸青崖說，這都是陸良疇撿回來的流浪貓。

等掃完了院子，陸青崖又提著水壺，給院子的花草澆水。貓跟著亂竄，白的黑的，黃的花的，都是土貓。

一隻貓跳上膝蓋，陸良疇捋了兩下它頭頂的毛，問林媚，「他這幾年怎麼樣？」

林媚沒接這茬，到他跟前蹲下，問道：「您最近都好嗎？缺不缺什麼？」

林言謹眼疾手快，往陸青崖面前一攔，「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她今天出門穿了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 怕弄髒, 一路都走得小心翼翼。

大家簇擁著到了門口，便看見個子最高的那個男人立直身體，笑道：「眼鏡兒，放學了？」

陸青崖低頭看他，很是疑惑，這小子著什麼急？

林媚在客廳坐下，四下打量。

陸青崖不知道林言謹說了什麼，被十幾隻充滿求知慾望的眼睛盯著，感覺十分怪異。

窗台上睡了一隻貓，橘色的，整個地團在那兒。

林媚笑說：「……你們陸家的基因啊。」

陸良疇在客廳里轉悠著找茶葉和圖書，問林媚：「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還沒定……」

太陽照下來，不覺得灼熱，只是溫暖。

陸青崖：「好。」

沿著日光往西偏斜的巷子，兩人往回走。

林媚打量他。

林媚彎腰去摸，聽見它不耐煩地叫了兩聲，笑著對陸青崖說：「其實你爸挺會享受的。」

教室里的林言謹背上早就收拾好了的書包，跟七八個小夥伴一塊兒往外走。

「你們買了有什麼用，中飯會燒嗎？」

她輕聲說：「叔叔還是關心你的。」

「後天。」

陸良疇把茶遞給她，「我反對什麼，就怕你跟著我這個不肖子吃虧。」

身後傳來腳步聲，林媚回頭，卻見陸良疇已經換了身衣服，把原本身上一件鬆鬆垮垮的汗衫，換成了POLO衫。

林媚搖頭。

說著，拽著陸青崖飛快往外走。

「四五年不著家，我看他壓根不記得還有我這麼一個當爹的。」

沒一會兒，放學的小學生一窩蜂地湧向大門，陸青崖往往旁邊讓了讓，讓那些前來接送的家長先跟自家寶貝們會師。

林媚乾脆地替他做了決定，「我們買，您燒……我們開車過來的，方便。」

林言謹抿了抿唇，手指「恰好」按住了陸青崖名字那一欄，朝著他的同學們伸過去，「看見了嗎？」

「什麼時候走？」

「我爸是軍人，這麼多年一直在執行秘密任務，關係到國家機密，能告訴你們嗎？」

破產和亡妻之痛，能輕易地摧垮一個人。

林媚曬得快昏昏欲睡，直到眼前光線被遮去一和-圖-書片。陸青崖俯身摸了摸她的額頭，「睡著了？」

他懷裡還抱著貓，鬆了手轉身，那貓「喵」一身跳下地, 往院子里齊膝高的花盆裡亂竄，枯葉子窸窸窣窣地抖落下來。

到底是他們父子之間的事，林媚也不好多摻合，便又問道：「你缺什麼嗎？正好我跟陸青崖有空，等會兒我們去趟超市，幫您補一補。」

「朋友？」

陸青崖：「嗯？」

陸良疇霎時又繃住臉，「就讓他一個人在這兒掃。」

到得早了十分鐘，陸青崖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聽見下課鈴聲響了，兩分鐘后，整個校園像是瞬間沸騰起來。

「不缺，」陸良疇站起身，「進來吧，喝杯茶。」

陸良疇沉默地抽煙，抬著眼打量著林媚，他覺得有些眼熟，又叫不出來名字，「你是……」

「……您反對嗎？」

「哦，」陸良疇想起來了，面色和緩了些，「……你倆不是分手了嗎？」

住了好些年的老房子，有些破敗，但勝在南北都有窗，格局通透，採光好。

陸青崖挨著她坐下，看著有兩隻貓在芭蕉葉下互相撲著打架。

父子兩人都不善於表露內心，很多情緒只能等時間過去，自然地風化。

言謹的這番解釋十分嚴謹，大家根本無從辯駁。

院子在小巷深處, 路被踩得坑坑窪窪, 沿途都是糧油、五金、雜貨的鋪子，有人踩著自行車, 高聲喊著「借過借過」, 從遠處駛來。

「五點要去見個人。」

離開的時候，陸良疇將兩人送到門口，板著臉囑咐陸青崖和圖書，「幹什麼事都好好乾，二十七八的人，別不著調。」

林言謹接過翻開看了看，紅底的照片里，陸青崖穿著一杠三星的武警制服，沉眉肅目，正氣凜然。

林媚心裏有點難受，「……他一直惦記著您。」

便聽「哇」聲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圍過來，要跟「武警叔叔」握個手。

陸青崖說：「衣服別弄髒了，站著吧，我來。」

陸良疇沉默下去。

大家對著從未露面的「林叔叔」很是好奇，紛紛拿眼去打量。

林言謹很是不屑，「接我回家當然要穿便裝，不然嚇到你們。」

有女生驚呼，「……叔叔好帥啊！」

他已經把落了一地的枯葉掃攏到一塊兒，林媚拿著畚箕走過去幫忙。

到車上，林媚問他：「你下午有什麼安排嗎？」

「他這這情況，我們家這情況，怕是高攀了。」他找出一盒碧螺春，捻了點兒茶葉擱進杯子里，澆上沸水。

林媚趕緊說：「沒什麼……我說你們陸家基因好，帥都是一脈相承的。」

陸青崖沉默著。

中飯氣氛算不得多好，但好歹父子兩人沒掐起來，多數時候都是沉默，只有林媚一個人嘰里呱啦，盡職盡責地給兩人當黏合劑。

卻見林言謹朝前走了一步，低聲問他，「軍官證，帶了嗎？」

小胖墩：「他是軍人，那他怎麼沒穿制服！」

吃過飯，陸青崖自覺地去洗碗。

林媚下午有事要去趟工作室，陸青崖回賓館休息，順便給沈銳和李昊打電話，詢問了一下隊里的事。

和記憶中那個意氣風華的民營企業家www.hetubook.com.com做對比，陸良疇真是老了，雙鬢斑白不說，整個人散發一種枯寂頹然的氣息。

林媚點頭。

林言謹當然著急，怕待久了他們問題一多，就讓陸青崖知道了他在背後都說了些什麼。

陸良疇臉上表情和緩，雖然沒笑，但也能看出來跟剛進門時有些不一樣了，「我沒什麼事，一般過來都能找到，我要不在，估計就在對門下棋。」

說著便把陸青崖一把從地上拽了起來。

太陽越升越高，林媚在台階上坐下，有隻虎斑貓過來，挨著她的腳，在台階上躺下曬太陽。

林媚往旁邊讓了讓，垂著眼去看他的動作。

「走之前來一趟，給你戰友帶點東西過去。」

陸良疇目光往背對他的陸青崖身上掃了一眼，「我出去買菜。」

林媚干坐著有點尷尬，出門往院子里去找陸青崖。

片刻, 門開了。

林媚：「您要出門嗎？」

茶水滾燙，熱氣騰在臉上，暖烘烘的。

「用不著，我不缺什麼。」陸良疇又站起身，往屋內去了。

陸青崖「嗯」了一聲，林媚也沒多問。

「他說……過年想回來的，怕您見了他來氣，連帶著也過不好年。」

「快了。」

陸青崖應了一聲。

陸青崖笑了聲，挽著她的手，提醒她避開地上的水坑。

「是不是覺得無聊？無聊的話我們就走吧。」

走出去老遠了，林言謹才鬆開他，整了整衣領，把他的軍官證遞過去，語氣分外平淡地說：「還給你。」

陸青崖輕哼一聲。

十分鐘過去，趕著第一波出門的人漸漸地少了。

陸良疇hetubook.com.com坐在門口凳子上, 點了支煙叼在嘴裏，仰頭看陸青崖，「還曉得回來？」

林媚輕聲問：「您平常一直住在這兒嗎？……下回，我帶個人過來拜訪您。」

陸良疇端了一杯熱水，擱在茶几上，到林媚對面坐下。

陸青崖捉著林媚手臂，將她往身後一護, 往路邊站，等那自行車碾著一個淺水坑駛過去。

一個小胖墩勾住林言謹的肩膀，「眼鏡兒，你不是說你爸會來接你嗎？你爸呢？」

陸青崖不明所以，但還是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來遞給他。

林言謹朝著大門口揚了揚下巴，「看見了？最高的那個就是。」

他很明白陸良疇的心情，正因為明白，所以不往他跟前湊。囑託還在江浦市的邱博，時不時過來看一眼，知道他沒事就行。

林媚想起上回在醫院，陸青崖說他已經有四年多沒回來了，估計陸良疇對他現在的情況一無所知，便說：「他現在是中隊長，武警上尉，立了很多功……」

林媚往院子里望了一眼。

林媚愣了一下，急忙起身，「您坐著吧，我們去幫你買。」

滿院子的花木，幽靜森然。

下午四點半，出門，到江浦市外國語小學赴約。

小胖墩哼了一聲，「我不信！你有爸怎麼不早說？」

陸良疇臉上原本帶著笑，在看見來人的一剎, 笑意立時凝住了。

大家登時肅然起敬。

穿街過戶, 最終在一扇大鐵門前停住腳步，陸青崖敲門，便聽見裏面傳來貓叫。

陸良疇往廚房方向看一眼，「過年，讓陸青崖回來。這種日子都不著家，成什麼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