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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進出宿舍樓，停下來給兩人打招呼。

「退伍？」姚旭瞪大眼睛，高聲問，「陸隊你要退伍？」

陸青崖和沈銳一塊兒坐在運兵車上，望著夜色中起伏的群山的輪廓。

這消息沒頭沒腦的，發出去他就有點想把它撤回，猶豫一瞬，還是自暴自棄地決定由它去。

「為什麼？」

陸青崖哭笑不得，「跟我吃哪門子的醋，我都要走了。」

許久，虞川重重地點了點頭。

潭潥村是個山腳下的小村莊，南面的高山和寮國接壤，因此常有些不怕死的，試圖翻越海拔六千多米的雪山，偷渡入境。

沈銳理解了，「聯合行動你在其中作用很大，也是想讓你發揮餘熱了再退……」

黑暗之中，八九十人都如虞川一樣站得筆直，紋絲不動。

晚上，陸青崖和沈銳到各班排晃悠。

虞川「嗷」一下跳起來，飛快奔出門跑回宿舍拿手機。

關逸陽：「川兒是想把腦子裡進的水倒乾淨！」

「虞川，」陸青崖打斷他，指一指自己旁邊，「坐。」

「明白！」

三月初，在外竄逃了三四個月的金自強，終於有了消息。

片刻，手機一震，差點從他手裡脫出去。趕緊拿穩了，屏住呼吸，往屏幕上看。

回幹部宿舍，陸青崖去澡堂沖了個澡，回宿舍一看，虞川正坐在他床上。

陸青崖喉頭一梗。

陸青崖：「……」

「都有——向右轉！」

沈銳看他片刻，「老陸，我問你個事兒。林老師的孩子，是你親生的吧？」https://m.hetubook.com.com

「為了陳珂吧。」

彷彿能聽見他們頻率一致的呼吸聲。

陸青崖苦笑，「說實話，徐政委剛通知了我，他們決定暫緩審批。」

沈銳瞅著他，「還是捨不得吧？」

迎面一人悶頭奔過來，「陸隊長！沈指導員！」

行動一開始，他們跟外界的通話就被嚴格限制，今天出發之前，他給林媚去了條消息，說要進行兩到三天的封閉式對抗演練，期間不能跟她聯繫。

沈銳少見的沒埋汰他，雙手交握枕在腦後，安靜地聽。

「什麼事？」

「每次我出任務的時候，你擔心嗎？」

「這不廢話嗎。」

姚旭噔噔噔幾步跑回來，特委屈地瞅著他，「陸隊，你是不是……」

這一刻，他也深感私人感情和國家大義的不可調和。

支隊開完會，立即在總隊的領導之下召集行動。為防止消息泄露，行動的真正目的嚴格保密，只有少數幾人知曉，對外宣稱這次近五百人的行動是真槍實彈的對抗演習。

根據調查，潭潥村的村長，極有可能與金自強合作，在村裡設置了不下二十處制毒販毒的窩點。

陸青崖還如往常一樣，沖在最前，機動中隊的戰士如暗河之中的游魚，悄無聲息地逼近了村子。

「洗澡去啊？」

陸青崖卻睡不著，抓了吉他過來，沒什麼章法地亂撥。

逮住金自強，圓滿完成任務，送陸青崖不留遺憾地離開。

陸青崖不奇怪沈銳猜出來了hetubook.com.com，人情世故這方面沈銳很敏感，何況他上回還拐彎抹角地找沈銳打聽過類似的情況。

沒有一句交談，但大家心情是一樣的：

這一晚，除了虞川因為和陳珂的關係有了意外的進一步的進展，因而多少有些高興之外，其他人得知陸青崖要退役，都有些心事重重。

沈銳點頭示意，接著問陸青崖，「……真準備退？」

陸青崖：「關逸陽, 你怎麼老往虞川宿舍跑？在自己房裡待著不行？」

「……她又不喜歡我。」

「金自強，不是還沒抓著么。」

「別嚷！別嚷！」陸青崖立馬阻止，「整棟樓都聽見了！」

根據禁毒大隊和省內其他各市三個多月艱苦細緻的秘密調查，確定金自強在省內南部邊境，一個叫潭潥村的地方落腳了。

「所以，即便我自己不退，這事兒暴露出來，隊里還不定怎麼解決。」

虞川瞪他。

「嗨，這小子。」陸青崖笑了笑，往床上一坐，拿搭在肩膀上毛巾擦著頭髮上的水。

八九十雙眼睛注視著他，明亮，安靜而又認真。

他站立一霎，表白的衝動漸漸退去，思考許久，給陳珂發了一條消息。

陸青崖一頓，「你也發現, 他倆……？」

「你問過了？」

虞川目視前方，一瞬不瞬，「陸隊長，如果這次金自強被成功抓捕，今天是不是就是你跟我們的最後一次行動了？」

沈銳也跟著慢下腳步，「跟林老師商量過了？」

陸青崖向他所領導的機動中隊，和_圖_書說明了這次行動的真實目的。

提交退伍報告的事兒，陸青崖目前還一個人都沒告訴, 但沈銳是中隊的政治指導員，這方面的消息通常一打聽就知道了。

大冬天的, 虞川只穿了一件單衣, 兩手撐在地上，倒立在門邊, 「陸隊, 沈指導員。」

陸青崖抬腳踹他，「快去！」

虞川捏住拳頭，在心裏「耶」了一聲，手機揣回兜里，高興地往操場上去溜圈。

年初五, 中隊請假回家過年的戰士們陸續歸隊。

姚旭癟著嘴看他片刻，一轉身氣鼓鼓地跑了。

虞川悶著頭，不吭聲。

「……以上，就是行動的所有安排，聽明白了嗎？」

「報告！」

「我聽姚旭說了，你要……」

等到了樓下，他才想起來，手機就在自己身上。

陳珂：「擔心。」

虞川兩腿放下來，站直了身體, 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汗, 抄起毛巾和面盆, 徑直往外走。

心裏傷感灼燒，還有一種油然而生的責任感。

「你不鍛煉得挺好的嗎，能獨當一面了。」

「為什麼？不能申請讓林老師隨軍嗎？或者……」

陸青崖看向他，「說。」

「領導說沒說什麼時候給你審批結果？」

「嗯。」

「行了，別搞得這麼傷感。我提了，領導還沒批呢，不抓到金自強，我也別想退……你要不祈禱他在外面多逍遙法外一段時間？」

陸青崖鬆開手，撥了撥頭髮，「還有，喜歡一個姑娘就去追，別那麼慫，給咱們中隊丟人。」

陸青和*圖*書崖點一點頭，「趕緊去洗澡吧。」

離開宿舍樓，陸青崖和沈銳往回走, 路上說起自己的疑惑，「老沈, 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怎麼覺得虞川對我有抵觸情緒？」

「沒有！」

「她這人什麼性格我清楚，肯定不會讓我退的。」

陸青崖恨鐵不成鋼，「沒問過你知道？她現在不喜歡，你就再加把勁兒，讓她以後喜歡。」

沈銳卻一搖頭，「不至於，我說了這事兒操作空間很大，你不滿大街嚷嚷眼鏡兒是你的私生子，私底下你倆怎麼相處怎麼稱呼，沒人會管。這件事畢竟發生在你入伍之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再說了，你是隊里的功臣，領導多少會顧念這一點。」

「我……我找機會問。」

是姚旭，不知道從哪兒過來的，一臉的汗。

整個村子只有300多戶人家，彈丸之地卻富得流油。

「我才跟了你一年，你就要走！」

陸青崖問：「川兒，練什麼呢。」

沈銳悄聲問他：「給沒給家裡打電話？」

雷厲風行，那是陸隊的作風，在他這兒，崇尚循序漸進運籌帷幄。

陸青崖點了點頭。

點下確認，消息發送出去。

「這麼明顯誰看不出？」

金自強是條大魚，聯合行動小組成立了大半年，就等著今天收網，為了成功搗毀制毒窩點，同時將金自強抓捕歸案，他們不能有片刻的掉以輕心。

虞川定著。

「川兒，你是我一路看過來進步最大的。我走以後，不管是李副隊接替，或是提拔了別的什麼ｗｗｗ•ｈeｔuｂooｋ.com.ｃｏｍ人，你都要好好發揮你的所長，幫著咱們中隊繼續前進。」

凌晨三點半，公安和武警部隊抵達潭潥村地界，在村外五公里處集結隊伍。

待他坐下，陸青崖手臂往他肩膀上一搭，「沒告訴你們，就怕會這樣。離開了部隊，今後咱們就不是兄弟了？」

陸青崖和沈銳交換一個眼神，沒吭聲。

「嗯。」虞川淡淡地一應，一低頭出了門。

陸青崖一時間沉吟，連腳步緩下來自己都沒發覺。

「他還跟誰說了？」

半刻，低喝：「和行動無關的問題不準再提！還有沒有不明白的？」

說完，他沉默了。

大家沒多交談，整理完內務就各自休息。

是虞川。

摸出手機，撥號，這時候他才意識到，陸青崖這麼做是在岔開話題。

金自強除了從老緬越三地拿貨，還會定期往潭潥村輸送制毒原料，將制好的毒品，輸送到西部和南部各省市。

虞川目光往下瞥，「……大伙兒都知道了。」

全副武裝的武警官兵，藉著夜色的掩護，向著潭潥村悄悄行進。

姚旭雙腿一靠敬個軍禮，答了聲「是」，越過兩人繼續往前跑。

「那不行！」虞川忙說，「他不落網，還得害多少人……」

虞川抬眼，起身，「陸隊長。」

「沒……」

剛跑出兩步，他忽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陸隊長，退……退什麼？」

陸青崖不忍心說謊騙他，「姚旭，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除了駐防的一個班，中隊的人都在這兒了。

「什麼找機會，先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