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過敏
方螢微一俯身，腳上加快速度，沖蔣西池笑說：「來比賽啊！」
她別過頭，手足無措地撓了撓手腕，覺得癢，又撓得更狠，結果越撓越癢。
「一個酒吧的老闆，」方螢看一眼萬紫琳，「萬紫琳和他很熟，我只見過兩次。」
張軍探過身，敲了敲桌子。沒反應。
「你，怎麼……」
魏明語帶嘲笑：「都多大了，還有門禁？」
方螢聳聳肩，「他們要命，我不要命唄。」
前面孔貞貞回過頭來，「你們快點啊！慢死了！」
方螢低頭看了看，「過敏了。」
「帽子保暖的。」她捂住口罩，十分誇張地咳了幾聲。
蔣西池沒理他。
「吱呀」一聲，蔣西池捏了把手。
趙善一個人喝酒，兩瓶下肚，就開始吹噓他這些年的經歷。當年如何身上只有一百塊進了城，如何窮得露宿街頭，又如何抓住機遇成功撈了第一桶金。
「善哥是什麼人？」
「那也好啊，有衝勁，有血性！你們年輕，急躁點怎麼了？我當年還不是一言不合就跟人干架。」
「感冒了，」方螢看一眼正在卸書包的蔣西池，「對吧？」
事件的核心人物渾然未覺。
蔣西池看著她，那目光說不出有什麼意味，但是格外的認真：「別說這種話。」
萬紫琳盯著她手裡的手機，沒挪開眼，「貞貞，這個手機拍照是不是蠻好的啊？」
萬紫琳生日這天，從早上開始就不消停，課間一會兒去找找孔貞貞，一會兒來找找方螢，不是問裙hｅｔubｏｏk•cｏm•cｏｍ子好不好看，就是問頭髮有沒有弄好。
孔貞貞舉起剛到手的諾基亞手機，「咔嚓」一張。
「萬紫琳今天過生日，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吃完飯，萬紫琳他們還要跟著趙善去打檯球。
「哦，」趙善做恍然大悟狀，看著方螢，「是方螢啊，我是說瞅著怎麼這麼眼熟。丸子說，邀請你來我酒吧玩，一直請不動，是不是啊？」
蔣西池看她，「那怎麼打過的？」
雖然開學才一周多，但有兩件事情成了班裡公認的事實。
趙善看方螢態度似有鬆動，忙說：「來來來，我們先舉個杯。你們都還是小孩兒，不多喝，就這一杯，撤了給你們換果汁。」
說著，又看向默默吃東西的方螢，「你呢？要不也跟你善哥混？我這人啊，就欣賞有狠勁的人，我覺得你就有一股狠勁，就拼你跟四個男生打架還不落下風這點，我覺得你以後肯定能成大事！」
菜是事先點好的，端上來很快。
這下他再也忍不了了，怒喝：「方螢！」
蔣西池沒說什麼，轉身丟下一句：「等會兒。」
舉杯之後，蔣西池做了個樣子，卻一口沒喝，趁大家仰頭的時候，動作迅捷地倒進了旁邊多出的碗里。
趙善哈哈一笑，「有個性！穩重！不魯莽！」
「唉，這話就是瞧不起我了！我趙善確實算不得哪個山頭的好漢，但帶你們這幾個小屁孩兒，我還能虛了不成？」
吃飯的地方，是在酒吧街ｈttps://m.ｈetuboｏk•cｏｍ•cｏm附近的一家餐館。
蔣西池一頓。
萬紫琳：「善哥，那你就是看錯阿螢了，她可一點不穩重，脾氣可急躁了。」
「你學過武術？防身術？」
「啊，」方螢平淡地應道，「小學的時候，四個男生堵我。」
問了兩句，但沒說什麼重話，忍下了。
蔣西池很不配合，一聲沒吭。
一是蔣西池是個成績好得有點嚇人的「天才」。
萬紫琳也沒在意，囑咐了一句「好好休息」，見孔貞貞來了，揮一揮手，走過去。
趙善撬開了三瓶啤酒，給幾人斟滿。
沒人拿這樣的目光看過她，也沒人說過這樣的話。
「回去還有事。」
「這個？」方螢指一指口罩，「感冒了，免得傳染給你。」
萬紫琳嘟嘴：「晚上善哥請我們吃飯，我一定要好好打扮。」
趙善一手搭在椅背上，敷衍地「嗯」了一聲，目光轉向方螢和蔣西池，「這兩位朋友是？」
萬紫琳附和：「就是！善哥你可厲害了！」
方螢一時之間，竟然覺得無所適從。
方螢輕笑了一聲，又補充說：「我的命不值錢。」
然後是張軍開始講課的時候，發現方螢居然明目張胆地趴著睡覺。走到教室中央講課的時候，一記粉筆砸過去，聊作提醒，但她居然無動於衷。
萬紫琳眨巴眼睛，「真的嗎？」
所有人，都覺察到張軍講著課，突然停頓下來，立時齊齊轉頭看去。
方螢平淡地「嗯」了一聲。
聽得魏明
https://www.hetubook.com.com兩眼放光，「善哥，你太厲害了！」
周一清晨，蔣西池照例推著車到了巷口外的橋頭，幾個攤子都掃了一眼，沒看見方螢的身影。
蔣西池將信將疑地盯著她頭上的鴨舌帽。
果不其然，方螢來了。
萬紫琳一進包間就挨他坐下，把他手抓過來，驚訝道：「善哥，你換新手錶啦！」
「能啊，」趙善一拍胸脯，「當然能！丸子的朋友，我還能不多照顧照顧么！」
「還行吧。」孔貞貞把手機遞給萬紫琳看照片，自己第一萬次鼓起勇氣去邀請蔣西池。
方螢笑一笑說：「這麼多人，你罩得過來嗎？」
蔣西池放下筆，轉過身來。
「善哥」叫趙善，二十四歲，穿件短袖T恤，寸頭，皮膚黝黑，膀子上文了一條龍，脖子上掛著一條金鏈子。
這堂課，這份默契被徹底打破了。
「別抓，」蔣西池走近一步，伸手，又忽然一頓，躊躇片刻，一垂眼，握住她手腕，「撓破了會留疤……」腕上起了些紅點。
方螢仍是笑，「那你準備讓我跟著你幹什麼？幫你打架嗎？」
放學后，蔣西池騎著車，和方螢並排，跟在萬紫琳他們身後。
「阿螢，你昨天沒去好可惜哦，善哥一桿清台，可厲害了……」
「不然呢？」方螢煩躁地抓了幾把。
但久而久之，張軍和方螢之間達成了一種微妙的默契：只要方螢不睡覺，不講小話，不擾亂課堂紀律，隨她幹什麼，張軍都不會管，也不會喊她ｗｗｗ•ｈｅｔubｏok.cｏｍ.ｃｏm起來回答問題。
「你真過敏？」
蔣西池跨上車，不接她的話，「走吧。」
萬紫琳委屈道：「可不是么，阿螢可難請了。」
到校，還有二十分鐘開始上課，萬紫琳端著一杯奶茶晃過來了。
蔣西池「嗯」了一聲，卻只是稍稍蹬得深了一些，仍舊和方螢保持並排。
魏明趕緊介紹說：「方螢，善哥你應該見過她兩次；蔣西池，我們班同學。」
方螢回頭，跟著把車停下，「怎麼了？」
孔貞貞期期艾艾地看著蔣西池。
「沒啊。」
魏明忙說：「善哥，我以後能不能跟你學做生意啊？」
萬紫琳笑說：「善哥，你真體貼。」
方螢笑問：「花蝴蝶，飛累了沒？」
片刻，他拿了瓶冰水回來，往她手裡一塞，「喝點水，酒精揮發得快。」
他正準備掀開衣袖看看情況怎麼樣，方螢卻猛地一抽手，把袖子緊緊壓住，「沒事……我以前喝過，出汗的時候皮膚會起疹子，一會兒就沒事了。」
萬紫琳看她一眼，「怎麼戴口罩？」
蔣西池注意到了，「怎麼了？」
萬紫琳瞥了方螢一眼，撇撇嘴。
蔣西池和方螢騎著車，往蕎花巷去。蕎花巷也是喧鬧的，但蕎花巷的喧鬧是安全的。
首先是張軍讓大家做課堂十分鐘小測時，在走廊晃來晃去巡查的時候，發現方螢上課時居然也戴著帽子。
張軍氣得眼珠子瞪出來，「答案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就差說出來了，你不知道，你有沒有認真聽課？」
萬紫琳也看向方螢，語帶
和-圖-書撒嬌：「阿螢，就喝一點嘛。」
二是方螢和班主任張軍不對付。
常常是張軍把方螢喊起來回答問題，方螢乾脆地回答：「不知道。」
想到席上趙善說的話，蔣西池問方螢，「你跟男生打過架？」
這附近繁華喧鬧，各色燈箱招牌照得夜空發白。
蔣西池瞥了一眼又開始閉目養神的方螢，「好。」
方螢說聲謝謝，擰開瓶蓋喝了兩口，拿眼瞅他，笑說：「蔣西池，我發現你這個人還蠻好的。」
趙善打個酒嗝，「你們讀這破書有啥用，讀成大學生，出來還不是只給那些初中都沒畢業的老闆打工。」
然而這回的造型有點獨特，長褲長袖之外，還戴了一頂帽子，一副口罩。
趙善笑說：「我聽丸子說了，你以前你跟四個男生打架，都沒落下風是吧？小姑娘不得了啊……」
趙善將她上下掃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一笑，「你不用打，你領著別人幫你打，怎麼樣？」
蔣西池看她，欲言又止。
方螢推了推杯子，「我不喝酒，我過敏。」
「不用打扮了，很好看了。」
「嗯。」
蔣西池：「我有門禁。」
萬紫琳：「不是還早嗎？」
「我沒事打人幹什麼？」
趙善目光掃過來，「丸子生日，你不給點兒面子？你們不是很好的朋友嗎？」
正疑惑，聽見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響。
萬紫琳沒留她，很乾脆地說：「那你回去注意安全哦。」
方螢：「我不去了，我要回去睡覺。」
方螢看向孔貞貞，「給她拍一張。」
孔貞貞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