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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梁景行下午還有事，歇了一會兒便預備往公司去。姜詞打算跟著他，被梁靜思一攔，「阿詞，你要是沒事兒下午就留在這兒吧。我打算把書房裡的書重新歸個類，你幫我打打下手行不行？」

上面沒聲兒，梁靜思笑道：「可能還沒起床，你們先坐一會兒，我上去叫他。」她看向姜詞，「姜小姐平時習慣喝什麼茶？」

正說著話，樓上響起腳步聲。梁靜思回頭朝著樓梯看了一眼，「覺非，趕緊下來見你舅媽。」

裝在行李箱里，隨她走過萬水千山。

姜詞連連答應。

梁景行合上電腦，起身整了整衣服，「走吧。」

陳覺非臉頓時黑得跟鍋底一樣，剜了笑容促狹的梁靜思一眼，不情不願地走下樓。

「龍井，行吧？今年的新茶。」

倒是陳覺非先開口，「你這幾年怎麼樣？」

梁靜思教訓完陳覺非，仍舊跟姜詞說話，「今後有什麼打算？」

不多時，陳臻從外面回來。

梁靜思點頭，「還年輕，多忙忙事業也是好的。前一陣子，我媽還提起過你。」

「你這人雖有生意頭腦，但沒什麼野心，」梁靜思笑說，「談輝如今捏了多少閑置的地皮在手裡，要借這機會與他長期合作，錢完全不愁賺，你們這回做的這文化城，僅僅是小兒科。」

「那是？」

但姜詞知道這攝影集其實賣得很好，如今市面上已是沒有了。

梁景行瞟了一眼，「你喜歡？」

「……也不是。」

梁靜思看了看正慢慢品茶的姜詞，笑說：「也www.hetubook.com.com不小了，出國四年只長年紀不長閱歷，覺非比阿詞還大，可阿詞看著多穩重妥帖，他還像個小孩兒。」

「可能不定期要飛帝都，多數時間還是會留在崇城，幫幫我老師的忙。」

梁景行笑了一聲，心說她可一點不穩重妥帖，那都是裝給外人看的。

「收藏集子升不了值，」梁景行煞有介事，「收藏集子的作者才能升值。」

姜詞笑了，「那我豈不是賺大了。」

桌上兩兩湊對，唯獨陳覺非插不上話，他臉色越發不好看了，埋頭扒飯，筷子碰著瓷碗，「叮叮」作響。梁靜思往他腦袋上一拍，「斯文點行不行，教你的餐桌禮儀都喂狗身上去了？」

梁靜思笑了，「他？鬼點子挺多，就是眼高手低。父子倆脾氣都犟，一天到晚對著干。」

劉原擺手，「不了梁哥，我老婆今天過生日，正等我回去呢。」

梁靜思笑了笑，又給姜詞夾了一箸菜，「多吃點兒，你也真是太瘦了。」

書房裡剩下姜詞和陳覺非，一時有些微妙的尷尬。姜詞打量了陳覺非一眼，經過三年，他身上那股生嫩的氣質褪去，如今也漸漸顯出一種屬於男人的硬朗氣質，似是利刃剛剛開鋒，寒芒雪亮。

姜詞也頗覺動容，抬眼悄悄瞟了瞟梁景行，心想，他會想要孩子么？

到達陳覺非家裡，梁靜思招呼二人坐下，往樓上喊了一聲：「陳覺非，你舅舅來了！」

姜詞看他一眼，「你跟張語諾……」

梁靜思「咦」了和-圖-書一聲，「不能啊，我接觸過談輝，他這人行事挺周到圓滑的，派了誰？這不像他的作風。」

姜詞張了張口，也不知該問什麼，看樣子兩人是沒成。她這幾年奔波在外，自身都難保，自然也沒心思再操心別的，只聽說張語諾考上了崇城師範大學，在學法語。

梁靜思領著姜詞往二樓去，一回頭見陳覺非還杵在原地，「愣著幹什麼，也來幫忙啊。」

好在梁靜思很快轉了話題，問起梁景行最近這項目的進展。

梁靜思笑看著她，「你以後要沒事兒常來我家吃飯，這做飯的阿姨是我專從蘇州帶來的，做白案也很有一套。」

陳覺非沒吭聲。

劉原將手機解鎖，翻出張照片，遞給姜詞，靦腆地笑了笑，「長得不像我，像我老婆。」

梁景行微微蹙眉，卻是不欲再談，「反正這項目馬上結束，之後我也不打算再與談家打交道。」

梁靜思去拿茶葉時，梁景行握了握姜詞的手，笑說：「別緊張。」

出門，劉原正在收拾東西。

「他女兒不是學藝術的么，怎麼摻和起做生意的事兒了？」

劉原撓了撓頭，笑了笑。

姜詞卻是差點一口嗆住，梁靜思不經意間更換的稱呼雖說拉近了距離，可將她與陳覺非放在一起比較，又有種說不出的彆扭。

「錢賺這麼多有什麼用，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夠花就成。」

沒整理一會兒，梁靜思接了個電話，暫時出去了。

「還能有誰，」梁景行神情平淡，「他女兒。」

照片上一個粉嘟嘟的小和圖書孩兒，正閉目沉睡，小小的拳頭舉在耳邊，睫毛長得好似兩把小刷子。姜詞不由驚嘆，「太可愛了，劉原你真有福氣。」

姜詞一愣。

姜詞心裏一時沉甸甸的，「等過段時間消停一些，我一定前去拜訪。」

「噗……」姜詞差點一口茶噴出去。

「還行。」

姜詞自然求之不得。算來，上回兩人見面，還是三年前陳覺非聽了張語諾的話，上門來質問的時候，可那時她將陳覺非一通忽悠，絲毫不覺得有這麼尷尬。大約如今兩人真要成了一家人，且她名義上，的的確確就是陳覺非的「舅媽」。

安靜一會兒，姜詞還是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那個，陳覺非，那什麼，我知道你覺得尷尬，我也尷尬。咱們以前是怎麼相處的，今後還是怎麼相處吧。」

「劉原，沒事的話，跟我過去吃飯。」

「剛打電話說在回來路上了，下頭有個廠子更換設備，負責人報了假賬，陳臻最近都在處理這爛攤子。」水燒開了，梁靜思替兩人沏了茶，「多事之秋，連個能真正倚仗管事的人都沒有。」

姜詞點頭。

姜詞正將一堆歸置好的書重新擱回架上，聞言動作稍稍一頓，「挺好的，你呢？」

陳覺非走到跟前，在沙發上坐下，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跟梁景行打了聲招呼，「舅。」然後別過目光，只當沒看見姜詞這個人。

劉原笑著點了點頭，似有些不好意思。

「是朋友。」陳覺非飛快打斷她。

梁靜思看她一眼，笑說，「她說，也不知和圖書道你什麼時候能回來，怪想你的。要你有時間，一定再去蘇州指點指點她的畫技。」

陳臻和梁景行性格相似，喝酒也是掌控有度從不過量。兩人一邊喝酒，一邊聊些生意上的事兒。姜詞分神聽他們聊了兩句，只覺陳臻這人真是惜字如墨，連梁景行都被他襯得像個話嘮。

陳覺非抓了抓頭髮，咕隆兩句，跟上去。

「吃得慣的，我在英國待了兩年，回國吃什麼都香。」

「姐夫呢？」

梁景行發動車子，笑說：「他老婆生孩子的時候難產，他聽見裏面哭聲慘烈，醫生說要順轉剖，一個大男人，當場也跟著哭了。」

姜詞點頭，將攝影集又放回書架。梁景行腳步一頓，「你不要？」

姜詞樂了，「裱起來？驅邪？」

「已經收尾了，兩邊正在核算。談輝派了個毫無經驗的負責人，費事得很。」

姜詞驚訝，「你都結婚了？」

「還年輕，不用著急。」

「陳覺非不是在跟著姐夫歷練嗎？」

姜詞忙說：「客隨主便——您叫我姜詞就可以了。」

三人在停車場分別，姜詞仍是嘖嘖感嘆，「真沒想到，劉原悶葫蘆一個，不聲不響地就成了人生贏家。」

姜詞立即來了興緻，湊到劉原身邊，「有照片嗎？給我看看。」

梁靜思似笑非笑瞥了姜詞一眼，「你一人肯定夠花了，兩個人呢，三個人呢，或者四個人呢？」

梁景行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每次在他以為這傻姑娘已經夠傻的時候，她總能再刷新這個認知，「……你想要簽名，找別人收做什和*圖*書麼，我哪天沒事，給你簽一百個。」

「我有的，」姜詞看他一眼，「找人收的簽名版。」

不一會兒，梁靜思拿來一套茶具，將小壺擱在電磁爐上燒水，等水開時，與兩人閑聊起來。

姜詞聞言，動作一頓，只不動聲色地抿了口茶。

姜詞頓時臉上一熱。

姜詞只當他是聽進去了，轉身踮腳去拿隔板上的書，忽聽背後幽幽的一聲，「姜詞……」

辦公室里梁景行正在打電話，對姜詞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先坐一會兒。

「收藏著等升值。」

姜詞看了看梁景行，徵詢他的意見。梁景行拍了拍她肩膀，「我晚上再過來。」

梁景行與陳臻要喝酒，姜詞便挨著梁靜思坐。席間，梁靜思不住給姜詞夾菜，只問她吃不吃得慣。

梁景行補充，「孩子都滿周歲了。」

很快，廚房的阿姨出來，說只須再炒兩個小菜，問何時開席，梁靜思給陳臻打了個電話，「馬上就到家了，開始炒吧。」

她見梁景行打完了電話，立即揚了揚手中的書，「這個能不能給我。」

……陳覺非覺得自己可能不是親生的。

來之前，姜詞萬萬沒想到梁靜思是這樣一個「妙人」。

介紹寒暄之後，幾人坐上桌，開始吃中飯。

姜詞無聊，站在書架前，手指劃過整齊擺放的書脊，一本一本掃過，手指一頓，看見了梁景行自己的攝影集。純白的封面，只一行書名和作者，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整個透著一股「愛買不買」的氣場。

梁景行瞥見姜詞耳根泛紅，笑了一聲，「那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