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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裏下過一場雪

作者:明開夜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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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擁抱

第二十三章 擁抱

湖邊夜跑的人多,夜風雖冷,跑了一會兒,身體出汗發熱,反倒有一種舒服的感覺。
他這麼忙,她沒好意思提出過去打擾。
年前清點,各種兵荒馬亂。公司之前整理用的表格不合理,老闆最近讓人給新設計了一個,逼著他們趕緊把之前的資料全部騰挪過來。一公司人,不管什麼崗位,都被發動起來填表。好幾年陳芝麻爛穀子的東西,孟遙毫不懷疑這些要是實體的,肯定是在閣樓里堆得長了蛀蟲的那種。幾天下來,頭昏腦漲,孟遙現在連看見跟EXCEL一個顏色的綠就隱隱胸悶氣短。
沒有人站在她身後,讓她可以恣意,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孟遙笑了笑,「沒什麼,誰都有忙的時候。」
「沒事。」
而他覺得既然這路還沒走到盡頭,還有點希望,總要咬牙再撐一陣。
孟遙趕緊把耳機扯下來,放進口袋,走過去。
冬天夜長天冷,她好一陣子早上都沒跑步了,筋骨有點兒鈍,與其一個人在這兒干坐著瞎想,不如去跑會兒步。
丁卓坐起身,打了個呵欠,抬腕看了看時間,要是十五分鐘內吃完,還來得及。
孟遙發愣,感覺被他碰的這下像是帶電,讓她有一點想躲。
丁卓低頭吃餃子,沒再說話。
丁卓頓了下,「什麼時候走?」
孟遙笑說:「邏輯嚴絲合縫,根本沒法反駁。」
小睡了一刻鐘,這會兒精神好多了,餓的感覺席捲而來。
王麗梅又絮叨了些別的,孟hetubook.com.com遙似聽非聽,找了個當口,把電話掛了。
她想著,走前應該去見丁卓一面。
王麗梅語氣就有點不好了,「是希望你早點回來,不是找你要錢。」她頓了下,「外婆想你了。」
「本想讓你再睡一會兒,可是餃子再放就成餃子湯了。」
他們這行是真忙,尤其是處在他這個上不上下不下的階段,很多事他要是不爭取不主動,後面一群人虎視眈眈。
孟遙點一點頭,目送他下去,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這才把門關上。
他覺得,她這點不動聲色的溫暖,好像漸漸把他變成了一個沒有原則的人。
孟遙忍俊不禁,「開會睡覺,小心被抓到寫報告。」
她剛跑過步,身上熱氣騰騰的。
孟遙把餃子端出來,喊了一聲,沒聽見回答,轉頭一看,丁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上樓之後,孟遙把身上運動服脫下來,換了件乾淨的衛衣,沒來得及洗澡,直接往廚房去給丁卓煮水餃。
羡慕過身旁過得恣意的人,但到最後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個把金錢看得極重的俗人。
王麗梅問她元旦回不回家。
她走到窗前往下看,沒一會兒,樓下那輛車打起左轉燈,起步開入夜色之中。
沒來由的,心裏有點沉。
時間差不多了,孟遙將丁卓送到門口,「我穿著睡衣,不陪你下去了,晚上開車注意安全。」
但他呼吸平緩,眉頭舒展開,顯得比平常的時候要平和一些www.hetubook.com.com
孟遙忙說,「我一身汗……」
「不急,」丁卓看著她,「先等等……」
「說不準,看情況多半要加。最近會多,我剛開完了一個,中途我偷偷睡了一覺,醒來才輪到第三個人上台說 『我簡單說兩句』。」
他狼吞虎咽,一邊抽出時間來跟跟她聊天,「你室友又不在家?」
速凍餃子,煮起來很快,沒到十分鐘就出鍋了。
「好多了,你陳阿姨現在正在研究路線,準備年後去什麼新馬泰玩。」
「這麼晚啊?」
又問蘇家那邊的近況。
「我真的回不來,就不去了。我給您打點兒錢,您份子錢多給點兒吧。」
丁卓手掌又用了一點力氣,感覺她熱烘烘的溫度,讓他一路過來的疲憊和煩躁,一下都沒了。
兩圈刷完,她停下來,慢慢地往小區走,經過旁邊小超市,她進去買了瓶酸奶。
「嗯,她去找他男朋友一起跨年。」
孟遙愣了愣,睜大眼睛去分辨車牌號。
這麼遠過來,待了不到十分鐘。
孟遙心口發漲,輕輕地「嗯」了一聲。
「今年過年什麼時候放假?」
孟遙身上的汗被蒸發,開始有點冷。她鼻子癢,沒忍住,別過頭捂住嘴打了個噴嚏。
丁卓到桌邊坐下,拿起筷子。
孟遙搖搖頭,笑說:「丁醫生,如果您不介意上演一把生死時速,現在上去吃碗餃子,還來得及。」
孟遙從來不是膩膩歪歪的性格,並不在意這一點。她把公https://www.hetubook.com.com私分得很開,大約源於一種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不管生活里發生了多麼不如意的事,工作也一點不敢耽誤。
在超市門口,她揭開蓋子,喝了一大口。
孟遙伸手,輕輕搭在他腰上,有點迷戀這種踏實又什麼都不用去想的感覺,然而還是不得不提醒他,「……快來不及了。」
燈光讓他輪廓顯得很深,眉目硬朗。
出公司大門,她給丁卓去了個電話。
丁卓手垂下來,就勢輕輕按著她肩膀,往自己懷裡一帶。
又過了幾分鐘,實在是不能不走了,丁卓鬆開她,「那我走了,你鎖好門。」
車門拉開,丁卓從駕駛座上下來,笑說:「按兩下喇叭了,你是準備視若無睹呢?」
「跟往年不是差不多麼。」
孟遙趕緊看了看手環上的時間,已經九點半了。
孟遙這一周忙完,就得跟著小組出去鄰市了。
丁卓往前一步,伸手,很輕地在她臉上碰了一下。
「沒,準備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再出去吃。」
孟遙笑了笑,「是不是覺得虧了?」
她穿著珊瑚絨的睡衣,讓他感覺自己像是抱著只毛茸茸的兔子。
孟遙拿著酸奶瓶子,往小區走去。
湖水沉沉,映著岸上的幾點燈光,孟遙跑了一陣,心裏漸漸平靜下來。
「嗯。」孟遙避開車子,往地鐵站走去,「你晚上加班嗎?」
丁卓也跟著笑了一聲,問她:「吃飯了嗎?」
「沒事,就一會兒。」
「有點。」
丁卓喉嚨里應了一聲www.hetubook.com.com,緩緩睜開眼,過了片刻,目光聚焦,定在她臉上。
「那你趕緊上去吧,別凍感冒了,我還得回醫院值班。」
孟遙應下,又閑扯兩句,等丁卓那邊有人找,掛了電話。
好幾次電話里沒說兩句,丁卓那邊就有人找。
「不回,過年也沒幾天了。」
孟遙心裏一動,忙跑過去把電話拿起來,一看,是王麗梅打的,免不了有點兒失落。
多少人沒熬過這一陣,另謀出路。
「沒事,我導師會護著。他肯定說,他們這些年輕醫多苦啊,既要空談又要是實幹,一人干三人的活,睡個覺怎麼了?」
父親過世開始,日子就一直過得捉襟見肘,當她開始工作賺錢,就緊緊攥著這點安身立命之本。
丁卓看著她,還想再說點什麼,最後什麼也沒說,伸手,將她攬進懷裡。
「好。」
他似乎有點懵,沒明白過來自己在哪兒。
響了幾聲,那端傳來丁卓的聲音:「下班了?」
「今天要替人值夜班,十一點到就行。」
過去兩天一夜,孟遙沒收拾太多東西,衣服和日化用品,統共收拾出了一個二十寸的箱子。
他以前總愛跟自己較勁,凡事羅列個一二三四五條,把它們理出邏輯來,才覺得自己做的決定是有根有據的,是不會後悔的,即便真的後悔了,那也是站不住腳的。
「還沒。」
可其實有些事就是沒有邏輯,全憑本能。
車打起雙跳。
「那先去吃點東西……」她又想到自己身上還穿著運動服,一身的汗。
和*圖*書遙便沒再說話,頭輕輕抵著他左側胸膛,聞到他身上有一點消毒水的味道。
「那你吃飯了嗎?」
孟遙驚喜過望,「你怎麼來了?不是加班嗎?」
丁卓忙問:「冷?」
丁卓「嗯」了一聲,「那你過去注意安全。」
剛跑完步,沒覺得冷,只有種說不出的暢快。
孟遙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了。盡量早點回。」
孟遙掐著時間,又讓他睡了五分鐘,最後伸出手,輕輕搖了搖他手臂,「丁卓。」
他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的頭頂,沒忍住,還是囑咐兩句:「玩的時候別凍著手,葯帶上,按時擦。」
她有點累,既不想出去又不想自己下廚,點了個外賣將就一頓。吃完之後,把這兩天的臟衣服丟進洗衣機里,坐在沙發上發獃的時候,桌上電話響了。
她忙,丁卓也不遑多讓。
丁卓頓了一下,「抱歉。」
好比那天他沒克制住擁抱她,好比今天明明累得想癱倒不起,卻還是硬撐著開了半小時車過來找她。
沒一會兒,一碗餃子很快被掃蕩乾淨。
「什麼虧了?」
「明天上午八點。」
「臘月二十八、二十九吧。」
快走到樓下,她摸鑰匙準備開門,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轉頭一看,旁邊樹影底下,多了輛車。
王麗梅「哦」了一下,說那邊有個親戚的兒子臘月二十六要結婚。
孟遙換上運動服,MP3和鑰匙揣進口袋裡,把耳機一塞,下樓做了下預熱,沿著人行道,往附近的人工湖跑去。
她走過去,在沙發沿上坐下,低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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