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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門，嗚咽的哭聲從床那邊傳過來。

外面，王麗梅也還沒睡。

孟瑜只是流淚。

「直到什麼？」

到達鄒城火車站，已是凌晨。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深深的一雙眼睛，看著孟遙，「遙遙，我離婚了。」

孟遙回想方才丁卓所看的新聞，似乎發布者是她以前所供職的XX報。

手機被她捏在手裡，屏幕沾上掌心裏冒出的冷汗。

到了路口，便看見已經關門的超市門口，站這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最後一縷光線消失的時候，他們總算分開。

孟瑜聲音哽咽，「告訴你不給你添堵么……那天我放學回去，一出校門口，就看見他站在那兒……就他一個人，也沒開車。他上來問我你的電話號碼，我把他罵了一頓。他也不放棄，連續好幾天在那兒蹲點。」

丁卓一頓，「你還不知道？」

孟遙安撫完了妹妹，從她手機未接來電里，找到了管文柏的電話號碼。

孟遙便將懷疑暫時放下，以為自己只是多心敏感。

孟遙實在不忍心責備妹妹，「……你為什麼不先告訴我？你難道不知道這事直接捅給記者，你的生活也會受影響嗎？」

都沒去開燈，靜了一會兒，丁卓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

「他一直跟著你？」

王麗梅氣鼓鼓道：「房裡。」

脫了外套，丁卓走去窗邊，把水壺添滿燒上。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看新聞了嗎？」

從旦城到鄒城，動車五小時，孟遙不知道這五小時自己是怎麼熬過去的。

孟遙心一緊，伸手按住妹妹的肩膀。

「我不知道他在跟著我……他估計是想找到我們家裡來。」

ｈetｕbook•coｍ.ｃｏm窗外霞光還未散盡，橙黃深紅里露出一點深藍，暮雲叆叇，夕日曈曨。昏暗的房間，顯出一種微醺曖昧的調子。

孟遙不由自主地，喊了他一聲，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踮腳吻上去。

她穿著一件藕粉色的風衣，讓霞光映襯得分外溫柔。

加上張程是旦城師範大學畢業的，人很年輕，長得也算不錯，平時也不端架子，跟學生打成一片。他之所以屢屢得逞，一直沒被人揭發，就是因為一些女生對他有好感，出事之後，甚至沒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這是性侵犯。

孟遙徑直向大門走去，忍住了沒還嘴，她這會兒就像一隻裝滿了火藥的炮仗，一點就能著。

孟瑜又將臉埋進枕頭裡，嗚嗚大哭，「……你別問了行不行……」

在檢票口，丁卓用力抱了抱她，「要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孟遙頓了一下，走過去。

「那是不一樣的，你在旦城，要見你，隨時都能去找你。」

孟遙愣了一下，「什麼新聞？」

丁卓沒忍住，又低頭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孟遙伸手，輕撫她的髮絲，把她腦袋輕輕的轉過來，「孟瑜。」

丁卓腳步頓了一會兒，才向她走過去。

她便從訂閱列表裡把XX報的微信公眾號翻出來，打開一看，頭條赫然便是。

孟瑜接著往下說：「……有一天下晚自習回家路上，我跟我同學在五道橋橋墩那兒說起張老師的事……管文柏聽到了……」

在弼縣逗留三天，小組回到旦城。

張程是孟瑜他們班上的任課老師，班上的女生首先遭到攻擊，孟瑜自然也不能倖免。封閉環境之下，校園ｍ•ｈｅｔｕｂoｏk.coｍ.coｍ裡的「暴力羞恥」，反倒比其他地方更要嚴重。

「……他聽到了，就說他有辦法能把張老師——張程猥褻女生的事兒揭露出來。」

「很多天沒見了，現在多看幾眼，補上。」

頓了一會兒，管文柏轉過頭來。

此後又有幾次，鄭嵐反反覆復，綿里藏針。

像是凡人俗世，涓滴的細微溫暖。

出了這樣的事，大家第一反應不是指責老師，而是覺得班上女生「不檢點」，都要高考了還「勾三搭四」，「不要臉」。

孟瑜趴在床上，臉埋在枕頭裡。

「我……我沒答應……直到……」孟瑜哽咽。

報道一出來，校長就在全校追查是誰漏的這個消息。

孟瑜聲音全梗在嗓子里，幾乎聽不清楚：「……上周，上晚自習的時候，張程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然後……他……」

菜端上來，兩人邊吃邊聊，孟遙同丁卓講了在弼縣時鄭嵐的事。

丁卓掏出鑰匙打開門。

孟瑜一雙眼睛腫得跟魚泡一樣，看著她，嗓子沙啞：「姐……」

孟遙沒忍住抬高聲兒，「那你就答應了？」

丁卓鼻尖輕輕蹭了蹭她的髮絲，「回來了。」

孟遙眨了下眼，抬眼去看他。

天上紅霞滿天，把溫和的光線投向大樓門口站立的人。

丁卓神情幾分凝重，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翻出一篇微信公眾號的報道，走過來遞給孟遙。

配圖是鄒城一中的校園，標題是「備考噩夢——21名高三女生遭老師猥褻」。

孟遙乘車租車回到家中，一打開門，王麗梅就從沙發上彈坐起來。

丁卓開車送孟遙回家去拿了兩件衣服，又將她送到火車站。

孟遙將https://www.hetubook.com.com新聞點開，從頭到尾又認真看了一遍，生怕漏下一個字。

孟遙忍不住罵了一句。

一接通，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邊王麗梅便不由分說一通臭罵：「你還曉得打電話回來？我早讓你關心關心孟瑜，現在出了這麼大事……」

丁卓嘴唇在她臉頰上碰了一下，「注意安全。」

她這幾天在弼縣行程緊湊，早起七點出門，披星戴月而歸，累得倒頭就睡，也沒什麼心思刷微博看朋友。

過了片刻，丁卓鬆開她，將她手一挽，去附近找餐館吃飯。

孟遙問趙月，覺沒覺得鄭嵐在針對她。

孟遙呼吸一頓，下一瞬，丁卓捏著她的下巴，重重吻下。

孟遙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十五分鐘後到和平路和建設路路口，我有話跟你說。」

吃過晚飯，孟遙去丁卓宿舍小坐。

孟瑜大顆眼淚滾落而下，「……差一點……」

丁卓抬手開了燈，低頭看了看孟遙，她眼裡一點水霧。

「半個月前。」

孟遙又急又氣，又恨自己沒早一點逼問妹妹說出實情，「能告訴管文柏，就不能告訴我？」

這一個吻，綿長溫柔。

他看旁邊一個小護士在填表，借過來把自己剩下的這半份報告趕緊填完，脫了白大褂，下樓。

孟遙「嗯」了一聲。

「我……我……」

昏暗的光線里，空氣一股潮味。

孟遙沉著臉，「你就應該直接報警。」

「我在旦城的時候，不也經常好幾天見不上面么。」

許久，孟遙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忙將丁卓一堆。

「大半夜的，你還要死哪兒去？！」

趙月說，沒有啊，鄭嵐這樣日理萬機的人，哪有時間哪有有必要去專門針對一和-圖-書個小小的員工。

不明的光調將他臉上分明的輪廓隱去，顯得比平日溫柔。

孟遙咬著唇，定了定神，「……我得回家一趟。」

她把「老師」兩個字，喊得格外嘲諷。

「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孟遙笑起來。

「……其實我心裏一直還抱有一絲僥倖，雖然好幾個同學跟我說，張程是個人渣……我覺得他這麼年輕，看起來又風度翩翩，不可能做得出來這種事……我……」

孟遙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來，還沒開口，已讓人抓住手臂，往懷裡一合。

孟瑜放聲痛哭。

丁卓輕笑一聲，拍手把聲控的點亮，攥住她的手，上樓。

孟遙心裏一個咯噔，「孟瑜也是受害者？」

孟遙緊抿著嘴，摔上門。

孟遙加快腳步，到了他面前，甩手就是一巴掌，「管老師，人血饅頭吃得開心嗎？！」

丁卓抓住她手，「別慌，孟瑜沒事就行。」

孟遙將頁面拉到最後，瞥見「XX新聞記者管文柏」一行字，頓時一震。

孟瑜一頓，「……管文柏是來找你的。」

初春朗晴的天氣，一切都有點兒草長鶯飛的蓬勃。

孟遙正在研究菜單，覺察到丁卓正在看他，抬眼一笑，「看什麼？」

「報道我都看了，你先告訴我，你有沒有被那個什麼張老師……」

已到下班時間，孟遙乾脆就不上去了，即便如今的戀人是醫生，對醫院那白牆白燈，一股子揮之不去的消毒水味，她仍然喜歡不起來。

丁卓接完電話，回去低頭一看，放桌上的筆已經不見了。

她見孟遙從房裡出來，把憋了一整晚的火氣全部撒了出來：「你們一個兩個，只會給孟家丟臉！」

動車疾馳，往鄒城方向開去。

「hｔtｐs://m•ｈetｕｂｏok.ｃoｍ.com有沒有？」

凌晨三點，電話只響了兩聲就接通了。

孟遙丟下行李，徑直走去卧室。

孟遙嘆了聲氣，輕撫著孟瑜的頭。

孟遙脊背發涼，「差一點是什麼意思？」

丁卓安慰她，鄭嵐是項目負責人，即便出於什麼原因，對她有所微詞，但不至於因為這就影響到正常的合作。

「我扇了張程一巴掌，從辦公室里跑出來，也沒回教室，直接跑出學校……管文柏在門口攔住我，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剛說了兩句，他就說知道了，他會幫我報仇，讓張程在學校沒有立足之地……我當時特別生氣，又生氣又噁心……根本沒想那麼多……」

踏進博士樓里，孟遙剛要跺腳點亮聲控燈，便被人一把抱住，緊接著後背便被抵在了牆上。

孟遙聽懂一個大概，安撫王麗梅幾句，掛斷電話。

孟遙點點頭。

孟遙一頭霧水。

孟遙「喂」一聲，那邊頓了一會兒，沉聲喊她：「遙遙。」

孟遙沉默了一下，「他什麼時候來的？」

王麗梅喘了口氣，「她不是，是她把這事兒捅破的……」

她踮了踮腳，手臂環住丁卓的脖子，把自己身體靠上去，熱烈回應。

孟遙沒讓她興師問罪，問：「孟瑜呢？」

同學之間，消息傳遞得更快。

孟遙到家簡要收拾，然後乘車趕去醫院。

初春夜風還涼，孟遙走在路上，一點也不覺得冷，憤怒在心裏亂竄。

過了片刻。

孟遙匆匆掃了一眼，冷汗涔涔，把手機遞還給丁卓，拿出自己手機給家裡打了個電話。

做了決定，孟遙立即給林正清撥了個電話請假。

報道內容嚴謹詳實，文風殺伐決斷，不作危言聳聽之語，結尾處直接拷問為何校園性侵屢發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