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斷舍離（中）
「不算多。」
有更苦更不堪忍受的滋味，也都得飲下去。
楊啟程看她一眼，「要你買什麼衣服。」
楊啟程擰眉，「豆汁？」
楊靜咬了咬唇，「行嗎？算我的一點心意。」
楊靜微低著頭，「是不是等了很久？」
楊啟程又將電話放回耳邊，「怎麼了？」
楊靜急忙將他一攔，「都說好了，我送你。」
楊靜手指頓了一下，轉動把手，「嗯。」
楊啟程點頭。
「還好。」楊啟程看她一眼，「你冷不冷？」
「好。」
楊靜趕緊接住。
「你應該給我打個電話的。」
路上似乎只剩下他兩人，被路燈拉得很長的兩道影子，看起來似乎比他們實際靠得要近。
「要睡了，剛把楊靜和陳駿送回學校。」
楊啟程回過身來。
她從宿舍下來，立在門口，卻沒立即出去。
楊啟程醒得很早，洗漱好了，打了幾個電話，關照公司的事。
商務套房，空間寬敞，楊靜扔了包，把自己攤在大床上。
導購接過去，楊靜停了一秒放下手臂，她摸了摸鼻尖，去拿包里的錢包。
楊啟程拖著箱子，楊靜走在他右側。
「沒事，我吃過了，」頓了一下，「陳駿買的。」
「知道。」
一解鎖，韓夢發來七八條信息，問她怎麼還不回宿舍。
她把房卡靠上去，「滴」地一聲。
「不冷。」她縮了縮脖子。
楊啟程未置可否。
天已經晚了，附近路上已沒有幾個人，行李箱滑輪在地上拖動的聲音，反倒m•ｈeｔｕｂｏoｋ•ｃom.ｃom最為清晰。
過了片刻，才又繼續。
「沒事。」
導購取了衣服上的吊牌，把裝著原來外套的袋子遞給楊靜。
楊靜走到近前，忽說：「我給你買一件衣服吧。」
楊靜把他面前的碗端過來，「給你表演一個。」仰頭，一口氣喝下了小半碗。
「厲老師懷孕，回去麻煩她，不方便。」
楊啟程把手機扔到一邊，又點了一支煙，有一下沒一下地抽著。
今日陽光很好，只是風大，氣溫仍然不高。
楊靜憋著笑，「好喝嗎？」
在大堂續了房，退了楊靜住的那間，兩人出去吃早餐。
這一口沒咽下去，便停住了動作。
楊靜盯著「晚安」這兩個字看了許久，最後終於鎖上手機，按下關機鍵。
「真他媽冷——附近有沒有酒店？」
玻璃門推開，她說：「沒房了。旁邊還有家格林豪泰和如家，過去看看。」
……
「嗯，」楊啟程語氣很淡，「過年也不回去看看。」
他身影挺拔，穿著她送的大衣，每走一步都彷彿帶著風雨一樣的氣勢。
楊靜解釋之後，請她幫忙向明天必修課的老師請假。
楊啟程沒說話，看著她，片刻，點頭。
房間頓時暗下來，只有一線光亮，從窗外漏進來。
楊啟程聲音又響起，「門鎖好，別隨便開門。」
楊靜笑了笑，「還好，習慣就好了。」
楊啟程遞上還沒收回的信用卡，「再開一間。」
「好。」
楊啟程看她，「和-圖-書宿舍幾點關門？」
他立即撈起來，一看，卻是厲昀的簡訊：睡了嗎？
最後，楊靜咬牙，扇了自己一巴掌。
楊啟程也沒再說話，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穿過了一條街，最後停在一家速8門口。
如果她借口今天是自己生日，要他陪她喝酒，喝醉了，會怎麼樣？
楊啟程看了幾秒，收回目光，帶上房門，「走吧。」
楊靜「哦」了一聲，沉默下去。
片刻，楊啟程便回復：隨你。
楊靜停了片刻：哥，我睡了，晚安。
「出去玩了。」楊靜解釋，順帶著觀察他的情緒。
她把頭髮梳起來了，露出光潔的額頭，興許剛洗過臉，鼻頭和臉頰有些泛紅，像是凍的一樣。
楊靜先回了趟宿舍拿東西，然後預備上午帶著楊啟程逛故宮，下午去恭親王府，晚上逛一逛后海。
逛了半圈，楊靜相中了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哥，你試試這件。」
楊啟程背對著宿舍大門，立在風裡，那身影彷彿極其的冷硬。
楊靜看了一會兒，方走出去，「哥。」
楊啟程動作一頓，不再堅持。
楊靜把手裡的衣服遞給導購，「這件打包吧。」
楊靜猶豫了一秒，「只有一節選修，不點名。」
楊啟程也沒問，端起便喝了一大口。
等了半小時，收到楊靜的信息，問他起床沒有。
楊啟程看著她，微蹙著眉，「不好喝就算了，放著。」
楊靜愣了一下，「好——走過去一千米，我叫輛出租。」和*圖*書
楊靜上下打量，「好看。」
「嗯。」
「課多不多？」
往外走時，楊靜特意落後了楊啟程半步。
導購趕緊取下衣服。
「好。」
楊啟程：好。
楊靜呼吸放得極緩，盯著數字按鈕，不去看前方反射出的楊啟程的身影。
十來分鐘，兩人到了附近一個三星級酒店。
楊靜抿嘴，輕聲說了句謝謝。
累。
「嗯。」楊啟程把沒抽完的煙按在樹榦上掐滅，手伸進衣袋，隨手掏出個盒子，向著楊靜扔過去。
工作日，附近商場里人也很少，男裝那一層幾乎沒什麼顧客。
她不願意跟他獨處，說話是一種折磨，沉默也是，呼吸也是。
等端上來，楊靜什麼話也沒說，直接把碗擺到他跟前。
厲昀問：「還沒睡？」
那邊靜了一小會兒，「那……你早點休息。」
楊靜正要接，楊啟程拎過去，「我提。」
她拈了塊豌豆黃，送進嘴裏。
「留著自己花。」
楊啟程從導購手裡拿過大衣，穿上，略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楊靜。
旦城到帝都，一千多公里，她把自己流放到這麼遠，心卻好像還是落在了旦城那條逼仄的扁擔巷裡。她放任自己腦海中齷齪的幻想。
楊靜盯著看了一會兒，心裏難受，不得不找點話說：「冷不冷？」
楊靜咬了咬唇，「……十一點。」
楊啟程接過房卡，轉頭看楊靜，「送你回學校。」
厲昀笑了一下，「也見到陳駿了？」
帝都不比旦城，天氣回暖遲。楊靜早注和-圖-書意到他穿得單薄，但想說的話太多，反而一句也問不出口。這會兒趕忙回答：「有。」
厲昀聲音輕柔堅定，「我等你回來。」
等擦完頭髮，楊靜從包里摸出手機。
如果這時候，她突然胃疼，喊楊啟程過來，會怎麼樣？
「那你代我跟楊靜說句生日快樂。」
說著便要去掏錢包。
楊啟程目光停了一會兒，幾乎不帶任何情緒地說了一句：「回來了。」
「走路吧。」
他鬆了行李箱，望著楊靜幾步走上台階，推門進去。隔了道玻璃門，聽不見裏面交談。片刻，她後退一步離開櫃檯，又向著門口走來。
楊靜垂眼，「……我記得身份證號碼。」
楊靜：八點半？帶你逛一逛帝都。
楊啟程回復之後，過了十五分鐘，楊靜過來敲門。
正要掛斷，忽聽厲昀又喊了一聲：「啟程！」
她跟在楊啟程身後，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
服務員看向楊靜，「您帶身份證了嗎？」
楊靜笑了笑，「我自己做家教，掙了一些零花錢。」
楊啟程脫下身上的外套，遞給導購，楊靜卻急忙接過去。
楊啟程往鏡子里看了一眼，「那就這件。」
心知肚明的事，又何必再提。
很快到了十二樓，楊靜暗自鬆了口氣。
楊靜抬頭看他，「我進去問一下。」
兩間房是隔壁，楊啟程對了一下房卡和門上的號碼，鬆開拉杆，「明天上不上課？」
「好喝啊，」楊啟程把碗擱下，「再叫十碗，你喝完。」
「她還好嗎？」m.hetubook.com.com
楊靜沒說話，轉身帶路。
外套上有溫度，連同重量，那觸覺似乎還在。
楊啟程看向前方，「在這兒習慣嗎？」
她不知道楊啟程此刻內心的想法，她只知道自己一點也不坦蕩。
電梯里，只他們兩人。
楊靜垂眼，點了點頭。
楊啟程莫名的生出一股不耐煩，「別折騰了，去星級酒店。」
楊啟程看她，「沒給你準備蛋糕。」
「還好。」
「生日禮物。」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突然一震。
楊啟程直接回撥電話過去，那邊立即接通。
好像一根崩到極限失去了彈性的橡皮筋，不知道什麼斷，不知道會彈著誰的手。
手機還剩百分之四十的電，楊靜沒帶充電器，不敢亂用。她把房間所有的燈都關上，只將窗帘留了一線，躺在床上，給楊啟程發了條信息：明天幾點起來？
莫名的，她就想到那年他為她報復欺負她的人，迎著巷子口走去時的背影，彷彿山嶽，巋然不動。
楊靜頓覺尷尬。
楊啟程：晚安。
「還好。東西沒旦城的好吃。」
洗完澡，楊靜把落地窗的窗帘拉開，站在窗戶邊擦頭髮。
楊啟程沉默片刻，「不早了，早點睡。」
楊靜點了兩碗炸醬麵，一份豌豆黃，最後促狹心起，加了一碗豆汁。
楊靜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這一下沒憋住，噗嗤笑出聲。
靜了一會兒，「厲老師知道嗎？」
楊靜點了點頭，又下意識看了一眼大堂的鍾。
窗戶玻璃映出她的臉，她停了一下，面無表情地盯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