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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是兄弟，才不能讓你插手這事兒。」楊啟程往外看了一眼，「我還得回家一趟，不多說了。」

一對貧窮的夫婦，妻子賣掉了自己的長發，給丈夫買了一根金屬錶鏈；丈夫賣掉了錶鏈，給妻子買了一個玳瑁梳子。

他攔下一輛出租，趕緊給王悅打了個電話。

楊啟程：「請問你是韓夢嗎？我是楊靜的哥哥，想找你打聽一下，楊靜現在在不在宿舍？」

楊靜沉默。

他再發一條簡訊，語氣較上一條更為嚴厲。

楊靜怔了一下，「我跟陳駿已經分手了。」

楊啟程站起身，「對不住，我得去趟帝都，現在就走。」

合同簽完，還得繼續應酬。

出人意料，沒聽見韓夢的回應。

楊啟程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走過去，喊了一聲，「缸子。」

楊靜頓了一下，點頭。

那邊靜了片刻，「你是楊啟程？我有事跟你講。」

缸子無話可說了。

韓夢睫毛顫了顫。

「那為什麼分手？」

缸子瞪著他，「我奶奶剛走，你他媽要去帝都？去幹什麼？也趕著投胎？」

楊靜愣住。

楊靜停下動作，「我不替自己說好話，我答應他的初衷，沒那麼單純。但直到分手前，我是真心實意想跟他好好在一起。」

快要到年關了，行道樹上掛了一串的燈籠，朦朧溫暖的紅光，向遠處延伸。

「為了別的原因——跟我哥無關。」

韓夢看著她，「……我回來拿東西，看到你跟在那兒站了很久——你為什麼要上車。」

韓夢沒說話了，低頭把鞋子擺正和_圖_書，走進屋。

「他是我一輩子最愛的人。」

但好在工廠又能正常運轉，積壓的材料也能消耗出去。先給人代工，等現在這風聲過去，以後再慢慢重回軌道。

楊啟程給楊靜的輔導員打了個電話，輾轉問到了她室友的號碼，撥過去。

楊啟程頓了一下，眺向遠方沉沉的夜色，「……去救楊靜。」

奶奶費力地問：我的杜鵑呢？

韓夢抿著嘴。

楊啟程神情平靜，「缸子，我這一趟，去了不一定還能回來。」

「操/你媽！」

靈堂布置了一半，缸子正在黑色帷幔前擺放遺像。

下午五點，楊啟程終於跟人把貼牌代工的訂單合同簽訂下來。

她時常覺得，楊靜有時候過於理智，甚至無情。

韓夢再一次說不出話來。

缸子猛地抬頭，「你說什麼？」

「我操……」

最後，韓夢問他：你聽過《麥琪的禮物》嗎？

王悅聽見這話，背過身去抹淚。她做護士時，見過多這樣的場景，心裏很清楚，大約只是迴光返照。

缸子被他這陣仗嚇壞了，止不住後退了一步，「你這是唱哪一出？」

楊靜依然還記得這篇小說的最後一段：他們極不明智地為了對方而犧牲了他們家最最寶貴的東西，不過，讓我們對現今的聰明人說最後一句話，在一切饋贈禮品的人當中，那兩個人是最聰明的。

「靜靜。」

她神情看起來有點奇怪。

楊啟程彎腰把地上的公文包撿起來，遞給缸子，「合同我下午跟人簽了，就照著他們的要求去生https://m•heｔuｂｏｏk•com.ｃｏm產。過個一年半載，公司回到正軌應該不成問題。重要文件在我辦公室保險柜里，密碼鑰匙你都有。我這段時間在交割一些公司的關係，有的還沒弄完，我寫了個遺囑，你照著遺囑，幫忙辦……」

她沒轉頭，打了聲招呼，「夢夢，回來啦。」

她拉著缸子的手，面上含笑，「你爺爺……最喜歡杜鵑，咱們家……屋后坡上，一大片……春天開花的時候，真美，真美啊……」

「楊啟程我日你大爺！」缸子一擼袖子，衝上去要跟他干架，「咱倆出生入死這麼多年，你現在屁話不說一句就要去送死，讓我眼睜睜在這兒看著？」

楊啟程沒胃口，先回酒店洗個澡，換了身衣服，然後打電話通知了厲昀。

抽得狠了，咳嗽兩聲，肺管子一陣發疼。

韓夢目光逼人，「利用他嗎？」

楊啟程沒說話，朝著老人的遺像屈膝跪下，把公文包擱在地上，向著遺像先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

缸子沒吱聲。

楊靜手裡的筆不自覺地在紙上亂畫了幾下，片刻，她問：「你高中也學過《麥琪的禮物》吧？」

缸子奶奶一直昏迷，今天早晨，卻清醒過來了。

這時候，韓夢覺得反倒是她這個外人更手足無措。

「你還有王悅和曹胤。」

韓夢換好鞋，卻沒往裡走，只站在門口，「楊靜，我問你一句話。」

方才電話里，楊靜的室友韓夢對他說，「楊靜之前跟我說，有個四五十歲的男人一直在追求他，前兩天，她上了那個男人的車，www.hetubook.com.com隔天早上，收拾了一個行李箱就走了，至今沒回來……」

傍晚，她正一邊啃麵包一邊做筆記，聽見開門聲。

楊啟程喝酒的時候一直沒看手機，這會兒掏出來，才發現有數個未接來電，全是王悅打來的。再看收件箱，一條未讀簡訊，也是王悅發的：程哥，缸子奶奶剛剛走了……

缸子完全懵了，「……你他媽能不能把話給我說清楚！」

楊啟程一再讓步，跟人來回拉鋸三天，最後不得不妥協。

缸子退後一步，看看是不是正的，又到跟前，慢慢調整。

中午，得閑的時候，楊啟程看了看手機，沒收到楊靜的回復。

這位福建的老闆極其精明，知道楊啟程這時候極其缺人雪中送炭，所以踩著一個低價，來回殺價。

楊靜聲音和神情一樣的平靜，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楊靜嘆了聲氣，「對不起夢夢，有些事，我誰也不能說，包括你，甚至包括我哥。」

他了解楊啟程，這人決定了的事，哪怕天上下刀子，他也會找去不誤。

楊啟程咬了咬后槽牙，沒答，只說：「你照我做的辦吧，對不住了，我要是回來，到奶奶墳前請罪；回不來，去底下親自跟她請罪。」

沒等楊靜回答，她撇下眼，「……我以為我那天看錯了。」

到晚上，奶奶沒有一點痛苦，無聲無息的就走了。

「夢夢？」

韓夢終於明白，為什麼楊靜始終給她一種不合群的孤寂感。

最初的悲慟過去，他現在正卯著一股勁兒，一定要給奶奶辦一個風風光光的葬禮。

她和*圖*書正一面看著電腦屏幕，一邊刷刷刷地往本子上記東西。

到清晨，缸子悲慟稍止，開始跟楊啟程商量籌備喪事。

「你他媽到底要去幹什麼？」

王悅讓人買了早餐，喊兩人過來吃。

「陳駿呢？」韓夢打斷她，「你考慮過他的感受嗎？」

片刻，她站起身，隔了段距離，看著韓夢，「夢夢，我不騙你，這些話，我一直不好意思對你說出口。楊啟程他不是我哥……」

兩人一夜未睡，眼眶裡熬出血絲。

然而，一直到了晚上，楊靜還是沒回復。

許久，韓夢都沒吱聲。

楊啟程不得不停下動作，「這事兒跟你沒關係。」

缸子趕緊一把拉住他，「老楊！你今兒不把話說清楚，別想從我這屋裡跨出去！」

她想，楊靜一點也不糊塗。

楊啟程給她去了條簡訊，又趕去缸子家。

「楊靜，」韓夢咬了咬唇，「我一直很崇拜你，覺得你是一個很清醒的人，我沒想到……」

楊靜給陳家炳的秘書打了個電話嗎，問清楚美國考察團的要求之後，便馬不停蹄開始準備相應的資料。

「夢夢，」楊靜忙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去年，過生日的時候，你哥不是來帝都了么……那天，我看到你們……回宿舍那條路上……你們靠得很近。」

她突然有一點羡慕楊靜，也有一點比以往更深的心疼。

韓夢蹲在地上脫鞋子，沒有看她。

楊啟程使勁一掙，掙開了缸子手臂。

缸子嘆了聲氣，「你好歹給我交個底，你到底要去幹什麼？」

便用含混不清的聲音，絮絮叨叨地m.hetubook.com.com叮囑，一定要照顧好那幾盆寶貝杜鵑。

「行了，缸子，人各有命，」楊啟程站在那兒，眼神明亮，顯出一種久違的洒脫，「我要是不幸沒回來，有你陪我這麼一場，一輩子也夠了——再說，誰死誰活還不一定，我他媽要是死，順帶著也得弄兩個給我陪葬。」

楊靜偏頭看她。

韓夢震驚，「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就是為了幫你哥？」

「哪天？什麼看錯了？」

楊啟程一個激靈，立馬去看時間，一小時前。

「為什麼要答應陳駿。」

之後，他又給楊靜撥了個電話，結果卻是暫時無法接通。

王悅還悄悄問他，通沒通知楊靜。

好半晌，又問：「為了你哥，你什麼都願意做？」

情到深處的時候，人都是會孤獨的。

又打了一次，這次是不在服務區。

楊啟程一擺手，「我走了。」

楊靜好奇，往門口看去。

她在凳子上坐下，默默地整理了一會兒東西，轉頭，往楊靜那裡看了一眼。

「對不住，我現在要去趟帝都。」

「怎麼跟我沒關係？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今天，你上的那輛車，就是你上回跟我說的，那個男人的車？」

「操！你當不當我是兄弟？」

楊靜從沒聽韓夢用這種語氣講話，不由疑惑，「怎麼了？」

楊啟程點了支煙，走進風裡。

缸子高興壞了，讓奶奶安心養病，養好了，一道過年。

幾秒鐘后，一道清脆的女聲：「你好。」

楊啟程笑了一聲。

快到凌晨，方才散了，楊啟程讓人把福建老闆送回賓館，自己去外面叫車。

「我想幫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