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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評玉的性格他更了解，當年追她使盡渾身解數，還差一點沒成功。

背後是一側高高的花壇，花葉都垂下來，盪一盪拂進他衣領里。後背給那花壇頂了一下，牙齒也撞得生疼，傅聿城一邊享受這投懷送抱的吻，一邊想著，嘖，師姐還挺兇猛，好像要跟這日光白灼的酷暑天比誰更熱烈一樣。

「你也沒問過。」

想起那日他去幫章評玉挪車，秋老虎猖狂，也是這樣燥熱的天氣。

時間一晃到了八月。

這兩個他最愛的女人，他誰也不敢得罪。

今年的體檢套餐梁芙一早就給他定下了，催促他按時去做。

「不用了，我只是遇到感情上的變故，家裡也發生了一些事，一時想不開。我不會再打電話過來了，工作也準備換了，以後我會好好生活……傅先生，也祝您一生幸福。」

梁庵道笑問：「你們也過來做體檢？」

梁芙拿筷子拈翡翠蝦仁餃子，往嘴裏送進整個，腮幫都鼓起來，含含糊糊應道：「你說。」

梁芙順道還給他戴高帽：「爸，您這樣開明的人，不會棒打鴛鴦吧？」

女人緩聲道：「……我打電話過來，是想跟你道一聲謝。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您聽說了嗎？……那時候，我想到尚有素昧平生的陌生人願意向我伸出援手，才猶豫著沒有跳下去。世界可能沒我想得那麼冷漠吧，多堅持一秒，或許再灰暗的日子也能迎來一些轉機？」

「用不著吧？梁老師辦公桌上有張照片，早些年膠片相機拍的，帶日期。」傅聿城故作驚訝，「穿粉紅裙子帶小皇冠的那個小女孩不是你？」

他靠著窗戶和_圖_書，笑出一聲。

「沒機會歷練。」讀書十幾年，趙卉女士一手包辦他的生活起居，並且不給任何插手的可能性。

梁庵道這麼做，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傅聿城後背出一身汗，輕輕推一推她，「不怕誤了聚會？」

傅聿城把煎糊的蛋倒進垃圾桶里，鍋扔進水槽，放水，「中午吃什麼？」清晨臨睡之前，傅聿城跟律所請了半天假，下午得去上班。

「……吃得完？」

兩人站在走廊里，傅聿城手裡拿著一份檢查報告，正低頭認真地看。

傅聿城順勢將她腰一摟，讓她整個靠在自己身上，「我不擔心。」只要鐵了心把這「軟飯」吃下去，無非就是關關難過關關過的事情。

「我媽嫁給我爸之後，嫌大學老師工資太低，一年做到頭還不夠她買兩個包，就一時興起自己出去創業。結果你也知道了，如今每逢年尾，工商界的領導要親自請她吃飯。沒點手段，她做不到現在這個程度，」梁芙嘆聲氣，「一物降一物，我跟我爸都怕她。」

他想著如今借趙卉住院之事，賣傅聿城一個人情，以後是進是退都用得上。

梁芙也不怕熱，摟著他仰頭去看，熬了整晚他也沒出個黑眼圈，還是那樣清峻風流的模樣，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優越基因。

梁芙一邊發微信一邊嘆氣，傅聿城問：「不能不去？」

梁小姐想試著煎個蛋，讓兩人共同度過的第一晚有一個旖旎的尾聲。然而煎糊了，黑漆漆一坨，戳得筷子尖上都是黑灰。她盯著盤子發獃，傅聿城打個呵欠走進來。

迎面來了輛計程車，傅聿城抬手https://m.hetubook.com.com給攔下來。他倆要去的方向不一樣，傅聿城說：「車來了，你先上吧。」

傅聿城：「你望著我做什麼？」

傅聿城同一個中年女人在一起，看著應是他媽媽。

「總得有個借口。」

「不還有你嗎？」

傅聿城是從繁忙之中請了半天假，陪著趙卉一同再來見醫生——關於安排入院的事，醫院里始終沒來通知。這事他問過邵磊，然而邵磊家裡在醫院這塊沒什麼人脈，想幫忙也是力不從心。

他家傻姑娘跟傅聿城顯然已經是鐵板釘釘了，回來一趟抱著手機不撒手，直衝著屏幕傻笑，問就說是在跟周曇聊天。

現在已經是七月下旬了，梁芙差點跳起來，「你不告訴我？」轉念又想，那時候他倆還在冷戰呢。這年頭，誰過生日不在朋友圈裡發點兒感觸頗深的小論文，然而這位老哥的朋友圈裡常年沒見炸個響，不然她點個贊也算是祝福過了，現在搞得跟虧欠他似的。

這天回去后沒過兩天，趙卉就打電話告訴傅聿城，醫院通知她去住院了，還安排了資深專家給她做手術。

他不老也不傻，背著章評玉把人喊道一旁審問，哪想梁芙一點沒遮掩，承認得乾脆利落。

「我媽，每回菜做多了就說這句話。」

「做飯，不會嗎？」

梁芙期待地看著他。

梁庵道自前幾年查出有血壓高的毛病之後，變成了家裡重點關注對象，飲食控制，加強鍛煉，此外每年到醫院去做全身體檢。

沒多久餐就送來了，湯湯水水地佔了一桌子。

今日見了醫生，只被告知還在排隊m.hetubook.com.com，科室床位實在緊張。此外，再給趙卉開了幾項檢查，讓她先做，到時候入院就能省了這些項目。

「老梁知道你每回去他辦公室里胡亂偷窺嗎？」梁芙幾乎粗暴地去翻自己的手提包，試圖從裏面翻出點兒什麼來給傅聿城當過期的生日禮物。

正午日頭曬得人眼前一花，他們站在路邊等車，梁芙特意蹲在傅聿城的身後的陰影里，翻日程表做行程規劃。她突然想到，「傅聿城，你生日什麼時候？」

最終，傅聿城還是將老大不高興的梁芙送上車，自己回宿舍換了身衣服，再去律所上班。

橙紅光芒自百葉窗柵之間漏進來，投入眼中，帶來幾分微灼的暖意。

「……你調查我？」

傅聿城不明所以，梁芙合起那讓自己翻得亂七八糟的包，挎在手腕上，踮著腳尖，手掌勾著他脖子便往後推。

父女倆難得一次推心置腹，梁庵道問她喜歡傅聿城什麼，她掰著手指給他數了一堆，很有些情根深種，情人眼裡出西施的意思。

她其實是好勝心挺強的人，在比較誰更喜歡誰這件事情上也不例外。她一直以為，比起悶聲不吭的傅聿城，自己才是穩贏的那個。

他趁著沒課往醫院去了一趟，在核科學樓做腫瘤標記物檢查的時候，碰到了好一陣沒見過面的傅聿城。

傅聿城瞧著她，笑出三分促狹，「說句話你別生氣。」

電話掛斷，傅聿城朝窗外看去，燃透的夕陽將整座城市鍍上一層蜜色。

周曇家裡做開放廚房設計，原是圖新穎好看，燒兩次中餐，再強勁的抽煙機都吸不散剁椒魚頭的味兒。但歐美式的中島和_圖_書台確實實用，傅聿城背靠桌沿，兩手抱著梁芙，低頭吻她的時候，心裏想著，如果以後有機會，還想跟她在這個中島台上做點別的事。

然而禮物沒找著，倒是翻出了上回從他筆記本里撕下的那頁攻略，梁芙突然就頓住了。

傅聿城笑了聲，「你是這麼聽話的人？」

「我是，請問您是？」

這天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傅聿城下班之前接到一通電話，陌生號碼，接通聽見一道怯生生的女聲，問他：「是傅先生嗎？」

梁芙性格他了解，自己親手養大的一顆炮仗，這種人生大事不遂她的意，今後梁家別想有消停日子。

趙卉覺出傅聿城的心思，她同樣不愛欠人人情，尤其是這種還不上的，便笑說：「梁老師您平時對阿城照顧已經很多了，這件事真的不敢再麻煩您。我們先排著，要是實在排不到再說。」

「8月27日？」

一貫緊張嚴肅的辦公室難得人心浮動，討論昨晚B座有人跳樓的事，還是那些不知真假的二手傳言。

傅聿城忙說：「梁老師，我們已經在排隊了，多謝您費心。」

梁芙不甚服氣，「我過生日也不會告訴你。」

「排到什麼時候去？早治療早安心。」

「吃不完就給我吃？拿我當垃圾桶？」

梁庵道愁得慌。

「請問您貴姓？如果事情還沒解決，我能提供法律援助。」

梁庵道走過去打招呼，傅聿城抬起頭來，幾分驚訝，把檢查報告一合，忙道：「梁老師好。」

梁庵道笑說：「傅聿城自律又優秀，我平日基本沒過問。您別客氣，我這兒也稱不上麻煩，一句話的事。」

梁芙沒化妝，肌膚很白，像和*圖*書隔了紙窗透進來的月色，瑩瑩有光。這時候微垂雙眼，顯得無辜。傅聿城低頭看著，覺得在她這道考驗上，很難有男人不犯錯。

「傅聿城，」她是真的不想走了，什麼事都不幹，黏一起也是好的，「……你不是會撒謊嗎？幫我想個借口。」

梁芙卻搖搖頭，擺手讓司機師傅先走。

稍作打掃，扔掉垃圾，兩人把周曇家裡一切複原之後便離開了。

這些傅聿城自然不會同梁庵道講，但趙卉同梁庵道就傅聿城的學業問題寒暄幾句之後，便竹筒倒豆子，核心思想一個看病難。

他倆打打鬧鬧地吃完這頓飯，梁芙收拾停當便得回家——知道她假期難得，下回回來不知道該是什麼時候，章評玉女士特別貼心地替她準備了親戚聚會大禮包。

梁庵道說：「如今醫療資源緊張，優質資源又集中在頭部城市，看病確實比以往難多了——您是掛的哪個科室？我看看認不認識能說上話的人。」

這當然不可能是他們排隊排到的。

「那你別吃了！」盤子多，梁師姐沒能一下子都攔住。傅聿城筷子從縫隙里斜過來，偏要從她最跟前的那盤裡去夾食物。

傅聿城的影子動都沒動一下，「3月6日。」

她瞧著傅聿城若有所思，挨過去戳他的臉，「……現在就擔心起來了？」

「……」

「您上次給過我一張名片，讓我有需要就打給您……」

梁芙拿起手機，查到附近頂有名的一家粵式茶點的電話，打過去讓人送餐來。傅聿城去洗漱，梁芙躺在沙發上挨個回消息的時候，有一瞬間覺得這樣真好。

傅聿城有些驚訝，放下手頭工作，起身朝茶水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