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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芙愣了一下，仔細回想，似真有那麼回事，是跟劉念他們幾個。

喬麥一張臉慘白，有氣無力地請梁芙進屋。

「她游泳去了。」

腳步聲匆匆往洗手間跑去，門「砰」一聲摔上。

她張一張口，卻說不出話。

她望著他，突然就明白。

喬麥身體抱恙，點了一碗白粥，她小口小口喝，望著對面豪飲的梁芙，有點兒發愣，而後肅然起敬，學姐就是學姐，海量。

晚上，顧文宣跟酒店定了一隻烤乳豬。

等水燒開了，梁芙給她沖了藥劑，再拿剩下的開水泡一壺熱茶，在靠近陽台的單人沙發上坐下。

「知道不知道的，睡一覺就知道了。」

「去年十二月的時候，我們一起出去吃火鍋，恰好學姐也在那個店裡，跟幾個朋友一起。」

早發覺顧文宣這人有種邪性，一些狗屁不通的歪理，偏偏又鉤子似的釣著人不斷亂想，甚至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

「我想跟你打招呼，被學長給攔住了。問他為什麼，他也說不出緣由。其實那天去的時候，學長原本是很高興的，等見著了學姐，一直到吃完飯，都沒說半句話。這麼掃興，是不是應該譴責他？」喬麥挺一本正經的語氣。

梁芙笑了聲，「給你送葯就算好啦，你標準也定得太低了。」

她捂住嘴，磕磕絆絆地跑去浴室。傅聿城怕她摔，趕緊跟上前。

傅聿城沒聽清，湊近她詢問，卻聽見哭聲。

喬麥落水之後反應十分慘烈，先是在回去的快艇上吐得天昏地暗，回酒店沒多久，又在群里詢問沒有沒人帶了治拉肚子的葯。

感覺有人撫著她額頭，把她扶了起來。頭暈目眩一陣，她似是跌進了一個懷抱，被人桎梏，又被和*圖*書人小心安置。

「你室友呢？」

再說了什麼，她努力想聽清，卻加速往意識消失的深淵里下墜。

喬麥微訝，她知道兩人有些矛盾，但沒想到會有這樣嚴重。她手臂撐著坐了起來，「為什麼？」

這天的遊玩活動結束很早，下午四點左右就回酒店，晚上仍是自由活動時間。

他從來照顧她，工作領域傾囊相授，是個標杆似的好學長。

只是不停哭，卻莫名覺得安心，無端認為此刻托著自己的那股力氣不會憑空消失。

尚存的清醒不足以讓她思考更多，這種難受讓她很想哭一場，於是也真的這麼做了。

門一關上，喬麥手撐住洗手台站了一會兒，接一捧水洗臉。

顧文宣瞪回去，「老子花這麼多錢，送你們出來玩，一個兩個都不爭氣。艷遇一個都沒搞上，還有你這種碰到自己男人都畏手畏腳的。一千多一晚的酒店。給你訂的是單人大床房，你能不能清醒一點。」

梁芙嚇一跳，順著顧文宣目光看過去，傅聿城正推著門進餐廳。他洗過澡了，換了身衣服，極其清爽。

梁芙剛要說話，顧文宣提眉看她，「哎，你怎麼回事？說要離婚，手都牽一塊兒了。你倆還一起去玩了熱氣球吧？刺|激不刺|激？這麼親熱離個屁。」

梁芙皺著眉，難過地「唔」了一聲。

「你的經驗並不具備普遍適用性。」頓了會兒，梁芙說，「……我突然發現，跟我閨蜜性格真像，我應該介紹你倆認識。」

「還有，有一次是慶祝學長負責的案子結案，學長喝醉了，我送他回去。在他們小區樓下，我看見了一個好像是學姐的人，我催他去看一看，他說，你和_圖_書不可能會去的。不過後來他還是追過去了，但我猜測，他應該是沒追上。做律師的人，還這麼優柔寡斷，更應該譴責。」

很快舞團的人下來了，喬麥也緊隨其後。

那種深知自己絕無生還希望的感覺，大約沒有幾人體驗過吧。

喬麥仍是趴著，似乎這個姿勢能讓她好受點。

傅聿城卻笑了聲，有點諱莫如深的意思。

飛快抽出房卡，開了門，把人拖進去。

梁芙腿蜷在沙發上，把茶杯端起來喝了一口，沒覺那水還是開的，差點燙著，又有些無所適從地放下杯子。

顧文宣拿著手機拍小視頻，忽然想到什麼，說道：「島上工作人員把今天團里潛水的照片都發給我了。」

她從前不知道，自己是這樣害怕失去的人。傅聿城把她變得這樣狼狽，患得患失，再難洒脫，都不像是她了。

「有人自己找餐廳吃飯去了，紗紗一會兒到。」梁芙說。

生出更多恐懼，怕全無保留坦白，結果不如所料。那她就真的徹底一無所有了。

聽見有人沉沉地問，嘆著氣，「你倒是告訴我為什麼哭，我才能知道怎麼做啊。」

喬麥拿過一個枕頭抱在懷裡，偏著頭沉默片刻，「我要跟學姐告狀。」

梁芙笑說：「怎麼，傅聿城還背著我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嗎？」

「你懂個屁。」

然而被一陣劇烈的眩暈裹挾，這最後的觸覺也一併喪失。

今日在島上的時候，傅聿城提了三瓶冰水從小賣店回來，把錢夾塞進背包里時，她瞧見拉鏈上掛著一個衝浪板的掛飾，橘紅和天藍配色，隨口說了句，「學長，這掛件有點丑。」

「吐完了洗個澡。」

「學姐，你跟學長是吵架了嗎？」

和圖書顧文宣瞅著她笑，「我不懂你懂，我談過的戀愛比你逃課的次數都多。」

乳豬已經烤好了，工作人員拿著刀子片肉。兩人一人端一盤，去戶外餐桌上坐下。

梁芙雙腳拌蒜，傅聿城不得不將她整個人掛在自己身上。她房間在一樓，倒也近，只是在門口問她房卡在哪兒，她望著他，眼神渙散，也不做聲。

梁芙有些恍惚，覺得這一聲似在給自己敲響警鐘。喬麥話里的意思，她聽明白了。

梁芙看她一眼，「傅聿城沒和你說過嗎，我倆要離婚了。」

思維被拽著往下沉，那聲音好像隔著水傳過來，在喚她，「……阿芙？」

她說：「……傅聿城，我好狼狽。」

落水那一刻真不好受。明知道有救生衣，淹不死，但對死亡的恐懼讓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大聲呼叫，可一張嘴，海水就往裡灌。如此惡性循環。

剛碰著房卡，梁芙伸手推他，瞪眼：「你摸我屁、股。」

「沒興趣。」

沒一會兒，酒送到，傅聿城也端著食物出來。他拉開座椅在梁芙身旁坐下，「就你們兩個人？」

在最後昏睡過去之前，她感覺似乎有什麼溫軟的東西碰在她唇上，想去推，說剛吐過，好臟。

梁芙看一眼喬麥，她卻把抱枕舉高，臉埋進抱枕里，那聲音含含糊糊地傳過來，「……還有。律所里有個女同事，一直對學長示好，有一陣還親手做便當給他吃。學長從沒接受過，最後一次嚴詞拒絕，把人弄得很難堪。這種不顧同事關係，把氣氛搞得很僵，影響後續合作的行為，是不是……」她抱著抱枕，頓了一瞬，忽地起身，「……肚子痛，我去一趟洗手間。」

不止一次希望，傅聿城真是一個ｈttｐs://ｗww•ｈｅtｕｂｏok•ｃom•ｃom十惡不赦的人，然而她費盡心機替他羅織罪名，也找不出任何一樁決定性的罪證，能逼得自己對他失望。

可是酒喝了，沒壯上膽，仍是畏葸，不敢上前。酒似乎只讓她難受，五臟六腑都蜷作一團。

「……」

「男的女的？」

這一說，醉得快失去神志的梁芙想起來今日是有任務的，便趁勢再往前一擠，抬頭望著他，剛想直奔主題，胃裡一倒騰。

飯桌上氣氛愉快，顧文宣與傅聿城竟然十分聊得來。當然，也可能顧文宣這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什麼道上都能打成一片。

顧文宣一看飯也吃得差不多了，吆喝大家散場，強行領著舞團的人去海灘上吹風，把梁芙推給傅聿城，「傅律師，你送梁老師回房間吧，我看她好像有點醉了。」

梁芙去的時候，那乳豬被架在炭火架子上，滋滋冒油，香味濃郁，誘人食指大動。

梁芙笑了笑，認真想了會兒，才略帶猶豫地回答：「挺複雜的。」

想喊他一聲，但舌頭不聽使喚，但哭好似不需經過她的控制，成了一種本能。

今早出門寫備忘錄，鋼筆出不了水了，怎麼試都沒用。

她抱著馬桶直吐，傅聿城嘆聲氣，替她撈起長發。

「人來了，你快上。」

傅聿城：「……」

「能陪我坐一會兒嗎？」

「你去給喬麥送過葯，她現在好些了嗎？」

而維持現在的狀況，起碼還能與他有一層糾葛不清的關係。

從ICC中文賽那一年始，到現在也有六年多。六年足夠她把一支鋼筆用得修了再修，甚至常替她修鋼筆的那位老人，也在去年去世。

梁芙盯著傅聿城往炭火架那兒去的身影，猶豫了半晌，「……hｔtps://ｍ•hetuｂook.com.cｏｍ顧總，我得來點酒。」

油而膩，梁芙吃一口就失去興趣，丟了餐叉怏怏地說：「……離婚是我提的，那時候鬧得很不愉快。我倆的婚姻，對他而言不是什麼好的體驗。我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想法。」

吐過，梁芙有氣無力地抬手，按了沖水鍵，把馬桶蓋子放下，就枕在那上面。

下午喬麥同她說的那些話，那種百轉千回的心思幾乎共通。也是因為喬麥話里那些勸和的深意，讓她覺得不能再束手束腳，才受了顧文宣的煽動。

梁芙瞪他。

「她說睡會兒下來。」

「行啊。」

舞團一位同事帶了蒙脫石散，梁芙借來，回復一句，拿上藥上樓去找喬麥。

喬麥擤了擤鼻子，心想，怪來怪去，還是怪這兩人太好，讓人連一點從中作梗的心思都無法生出。

梁芙拿上檯子上的燒水壺，清洗之後灌滿，接上電源。喬麥就趴在沙發上看著她，頭髮還濕漉漉的，那眼神瞧著莫名有些泫然欲泣的意思，「學姐，你真好。」

「女的。」

顧文宣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喚來服務員。

她穿著牛仔褲，猜想房卡在褲兜里。傅聿城伸手掏她褲子前面兩個口袋，都沒有。猶豫一瞬，再掏後面的口袋。

她卻搖頭，腦袋往手臂上一枕，含糊地說了句什麼。

梁芙身體往下滑，他趕緊伸手一摟，喝了酒之後死沉的身體壓著他，他後背靠著門板。

梁芙酒喝得多，漸漸開始覺得酒勁上來，天旋地轉，說話時已經有點語無倫次。

梁芙竟然真被他說得有些理虧。

「沒事喝這麼多酒做什麼？」

喬麥省過來，梁芙這猶豫里未嘗沒有擔心交淺言深的意思。她倆確實算不上熟，吃過幾頓飯，關係只算得上是「朋友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