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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芙手機到現在都還沒充上電，也不知道失聯這麼久，多少人聯繫她。奇怪的是，她卻懶得去想，眼前的傅聿城就是她此刻最重要的事。她撐著手臂去拿傅聿城的手機，看時間才知道已經過了凌晨。

「你說。」

傅聿城受她支使，下車去車子後座拿了一身乾淨的換洗衣服。因為在舞團練習總有衣服汗透的情況，她常在車上多放一套衣服備用。

頭髮未乾，躺下之後，很快就在白色的被單上浸出一攤水漬。

可他又貪心更多，不願就死，只願餘生歲歲年年，天天日日都如此刻。

然後輕手輕腳下地，拿上房卡，出去一趟，問前台找客房部借了花露水來。

傅聿城想了想，「好像沒了，有也應該都是些小事。」

吹了十五分鐘左右，頭髮七成干。拔掉插頭，把吹風機扔一邊，將梁芙往裡一推，點支煙，自己靠著床沿躺下。

梁芙瞪大眼睛，目光意味深長。

梁芙進了833的房間，往全身鏡里看，頸上、胳膊上、小腿上全是讓蚊子咬出的疙瘩。汗水再浸上去，十分的癢，卻又不敢撓。她皮膚白，身上凡有點傷口，瘢痕總要好久才能消退。

傅聿城餘光里看她一眼，輕輕地笑了聲。

傅聿城順她目光看過去，輕哼一聲，沒給她出示自己手臂上讓她咬出的牙印，破了表皮層，都快見血。

他咬著煙，喉結滾動，夜色里那輪廓分明的側臉，有種極其冷淡的性、感，他也不看她，挺粗鄙的一句話，咬字卻似情話動人，「還笑。到了就辦你。」

「我以為你剛才已經知道了。」

她伸手將他一推，還有話要問，「……上回在巴厘島，我都醉成那樣了，你一根手指都沒碰過我。你真的看和_圖_書不出來我在勾、引你嗎？」仍有些憤憤不平。

到了車上，將車啟動，開上冷氣。外面又熱又潮，內外溫差大，前車玻璃很快起了一層霧氣。

傅聿城躺在馬路地面上，水泥地讓日光照射整天，尚有餘溫，片刻便蒸得他後背一層汗。

……

盛夏夜的晚上，野外待久了就成了蚊蟲的目標。

身上的汗漸漸干透，梁芙從包里拿出一張濕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汗。肌膚凈白無暇，唯獨眼睛和鼻子尖是紅的，她徑自從中控台上方的紙巾盒裡抽出一張紙，響亮地擤了一下鼻涕。

「以後……不想再走任何彎路了。最好一條寬敞大路走到底，走到我不得不和你分離的時候。」她頭靠過去，隔著被子挨著他的腰，聲音低而模糊，彷彿下一刻就要睡過去，「……最好也讓我走在你前面，我受不了送你離開……這輩子不想體驗第二次了。」

「以後，不管發生什麼，我們有話直說。」她睜著睏倦的雙眼，隔著暖融的昏黃燈光去看他，「……如果那時候我能坦然接受自己受傷的現實，坦然向你尋求安慰，我們不會浪費這麼多時間，是不是？可是，又好像非得繞這麼遠的彎路，我才會想明白，原來我那麼愛你……」

傅聿城舉起手一揮，似在應答，又似在說自己走了。

當梁芙「嘶」一聲的時候，意識到湊得太近可能讓她燙到了，便拿遠一些。

其實挺不想起來，覺得此刻氣氛極好，只是被叮咬得實在受不了了。

「傅聿城……」她喃喃地喚。等他過來，等得幾乎要睡著。

踮著腳取噴頭的時候，聽見身後玻璃門「吱呀」一聲響。

最後，梁芙被傅聿城抱出去。

被子里潮www.hetubook.com.com熱，關節窩處都是汗，先前的那一個澡，算是白洗。

傅聿城望著她，笑容一時意味深長，「你怎麼就知道我沒碰過？」

梁芙臉發熱，拉被子蓋過下巴，低聲說：「……你以前不這樣。」孟浪，甚至有些粗俗，或者拿下、流形容都不算過分。

傅聿城瞥她一眼，「你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

「哦……」邵磊瀟洒丟出一個對子，忽地反應過來，轉頭朝已經走到門口的傅聿城嚷道：「老傅，你倆和好了？！」

梁芙起初不覺，這時候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道餵了多久的蚊蟲，手臂和腿上已給咬出大片的紅疙瘩。這是件奇怪的事，和傅聿城在一起的時候，蚊子從來只咬她，不咬傅聿城，況她今天穿的還是短衫和熱褲，整一個顯眼又好欺負的活靶子。

傅聿城也去洗過澡，在她身側坐下。

「還笑，說不定我已經把感冒傳染給你了。」

片刻，他停下來，抬起頭：「……回酒店？」

梁芙倏然情動。

「哦，跟你結婚之前，我問周曇借過一筆錢，現在已經還清了。」

「碰……碰了哪兒？」

但躺在爛醉如泥失去意識的她的身旁，自力更生地把這事兒解決了，也沒違法不是嗎。

「旁邊還有一張床，你非得跟我擠在一張？」

傅聿城拿過吹風機來，讓她頭伸出床沿懸空，替她吹頭髮。那一頭平日看著柔順美麗的長發，幾乎耗盡他的耐心，他甚至中途停下來，點了一支煙，撫平煩躁的心情，再繼續給她吹，說道：「你平常打理夠麻煩的。」

真是奇怪的指控，他又不是聖人。

傅聿城放任自己在此刻無法形容一種溫柔的心悸之中沉浸片刻和圖書，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地碰了一下。

「我們約法三章好不好？」

「你……」實在無法辯駁，因為他說的可能是真的。

沒一會兒傅聿城回來了，梁芙給他開了門，受不了一身黏重，自己先飛速躥進浴室去洗澡。

傅聿城眉骨微微一挑，「那就是了。」

梁芙直起身，「借錢做什麼？」

「小事也得交代。」

傅聿城湊在耳邊，把那天發生的事說給她聽，說得她臉紅心跳，直往後躲，捂住耳朵說，「你不要說了！」

梁芙靠著座椅，偏頭看他，呼哧直笑。

傅聿城笑了一聲，瞥她一眼，「你不更喜歡我現在這樣？」

傅聿城擠進去，把鑰匙遞給他。

梁芙支使他：「傅聿城，你幫我吹頭髮。」

夜沉沉而安靜，心裏是一種難用言語形容的滿足，似人生有這一刻，百死而無悔。

敲鍵盤的聲音並不響，但似乎仍有所打擾，每隔一陣，梁芙總要微微一動。這時候，傅聿城便會停下來，安撫似的輕拍她的肩膀，直到她再度睡去。

「接我老婆。」

梁芙再躺一陣，漸漸恢復力氣，腳尖輕輕踢了踢他的小腿肚，追問：「你還有什麼事是沒告訴我的嗎？今晚交代清楚，算你坦白從寬。要是以後再讓我發現，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

環繞式的音響淌出一首歌來，溫情脈脈又極其肉麻的粵語老歌，唱的是「逐日地，吻過你，才證實有緣一起，不會再分，我還是你，只願每人也能有這運氣」。

梁芙似有些驚訝，卻是別過目光不說話。

她這一番剖白，讓傅聿城心裏柔軟得一塌糊塗，「好，以後發生什麼我都告訴你。」

如果不是在別人的車上，她想，傅聿城可能會繼續下去。

是哪個和-圖-書電台，這樣應景，深夜仍在盡心儘力替有情人傾訴。

他伸出手掌撫著梁芙汗津津的額頭，把她額前的髮絲往後捋，攬著她的腰，沉聲問：「不熱嗎？要不去車上再說？」

傅聿城放下花露水瓶，去浴室洗了手，幫梁芙的手機充上電，再從行李箱里拖出筆記本，在她身側坐下，把筆記本支在腿上，整理明天演講要用的PPT。

傅聿城到邵磊房間的時候，那裡面鬧哄哄的，平日西裝革履的一群業界精英，這時候圍在那兒打牌。

梁芙笑得不行。

回到房間，傅聿城掀開被子，把梁芙被叮咬過的手臂、小腿都噴過一遍。

梁芙湊得更近，呼吸就拂在他面頰上，笑吟吟逼問：「是不是是不是？」

「那不正好，同舟共濟。」

車停在酒店地下車庫，傅聿城掏出833號房間的房卡，讓她直接過去，自己去找邵磊還車鑰匙。

傅聿城不理，兩腿交疊，咬著煙看她一眼，笑說：「還沒緩過來？」

人人有卑劣而無法慎獨的時刻，他也不例外，雖然有理智告誡，他尊重她，並未過線。

邵磊顯然手氣極好，面前一堆的人民幣，這時候正捏著牌興高采烈大殺四方。

「你忘了？要不我幫你回憶？」他直起身，抬手按滅房裡的大燈。

「我媽肺癌複發，做二次手術。」

邵磊的車是一輛Lexus，雖是低配，四扇窗戶一合上，隔音效果也極好。

梁芙瞪他一眼，「……就不能循序漸進嗎？」她垂下目光，瞧見皮膚上給他掐出的一段紫痕。

傅聿城打開駕駛座這一側的窗戶，燃了一支煙，手肘撐著車窗，等著梁芙整理頭髮。梁芙似有點不好意思看他，低著頭避開他的目光。

傅聿城伸手，徑直將她肩膀一握www.hetubook.com.com，低下頭，直接碰上她的嘴唇，以行動作為回答。片刻將頭一偏，埋進她的頸窩，嗅著髮絲的香味，深深呼吸。

梁芙歇了一會，撐著精疲力盡的身體，爬起來再去沖了一個涼，拉過枕頭側躺下，再不願動。

「你既然知道我在想什麼，豈不是說明你這人的思想也一樣亂七八糟。」

傅聿城不說話，卻是把手剎又拉上去。

梁芙的車在拋錨在前面不遠的地方，開五分鐘就到了。邵磊的車上也沒有備用汽油，只能等到明天再想辦法處理。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是說過一句所有車裡最喜歡Jeep。」梁芙小聲地解釋。

傅聿城瞧她一眼，什麼也沒說，放手剎，正要啟動車子掉頭的時候，梁芙手撐著中間闔上的儲物格，探過身去湊到他身旁，抓住了他去握方向盤的那隻手，「你是不是吃醋了？」

梁芙瞪他一眼，「油嘴滑舌。」

邵磊接過，分神看他一眼，「借我車做什麼了？」

等抽完了煙，傅聿城一個翻身，又去親她。

片刻，她沒了聲，呼吸均勻，睡過去了。

結束的時候，不知道多晚了。這位於郊區的酒店，夜裡四下闃靜。

那觸感清涼，梁芙自迷迷糊糊之中，眼睛睜開一線，想問他做什麼，卻累得嘴都懶得張開，到底還是睡意正盛。

拿著衣服再回到車上，一關上門，傅聿城便說，「有個事，我很好奇。衛洵開的車是大切諾基，也是Jeep，是不是受你影響？」

「嗯？」

回酒店路上，傅聿城把車開得很快，幾乎踩著限速的極限。

傅聿城笑了聲，覺得她幼稚得可愛。

窗外風聲都聽不見了，但能通過前車玻璃瞧見前方遙遠的燈火。倉促之間，不知道是誰的手臂碰著了車載廣播的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