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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田呆住。

蘇南整理完會議記錄，又特意把眼生的專業詞彙摳出來，記在一個小本子上，查釋義寫例句。

蘇南不理他，去拆紅包。

陳知遇：「……」

坐起來，「……你好幼稚啊！」

徐東走過來，把很厚一本書往她桌上一擱，笑說：「是不是聽得挺費勁的？」

最後，是四張紙的一封情書，同樣是手寫。

辜田手伸過來使勁晃她兩下，「嚴肅點。」

陳知遇板著臉，「你想得美。」

中午小做休息，下午接著開。

車停在一處很安靜的地方，前面一棟燈火通明的小院。

最後一張，是張簇新的一元紙幣。

到書房，把燈打開，拆開信封。

喝過，從旁邊的包里掏出一封鼓鼓囊囊的紅包，「給小輩的一點零花錢，不要嫌少，以後知遇的臭脾氣，麻煩你多擔待。」

「六月……」

陳知遇在抽煙，等她坐上來，把煙滅了，一條手臂撐著方向盤，轉頭看著她，「你是不是忘了明天是什麼日子？」

蘇南：「……坐標系？」

蘇南：「……我……我明天還要上班。」

蘇南眨眨眼，踮腳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句。

蘇南立即明白過來，提起茶壺，把兩隻白瓷的杯子斟上，先端起一杯，恭謹地遞給陳震。

「在哪兒工作？」陳震突然插|進來。

「證都領了，我爸能拿你怎麼樣？」手臂伸過來拍她腦袋，「你先休息會兒，半小時才到。」

徐東拍拍她肩膀，「你先忙——托業考試趕緊準備起來。」

蘇南很坦誠說是。

蘇南誠惶誠恐，手足無措地看向陳知遇。

無非是把我瀝盡浮華的年歲，時針再撥慢一些。

蘇南笑說：「不要歧視已婚婦女。」

蘇南戰戰兢兢的，被陳知遇拉著，在桌旁坐下了。

被陳知遇搡醒的，一睜眼，感覺自己額頭上貼了什麼東西，一摸，是錢。

陳知遇：「以前你選我課的時候，怎麼不見你有這個熱情？」

陳知遇差點嗆住。

提筆開始寫字，「沒教過你？緊急重要，緊急不重要，重要不緊急，ｈtｔps://wｗw•ｈetｕｂooｋ.coｍ•cｏm不重要不緊急……你把每天要做的事分類，照這個優先順序順序來做。」

陳知遇把她往後一按，一隻手撐在書桌上，低頭去吻她：「……我快一點。」

蘇南：「……你讓我去包個東歐小帥哥？我不好外國人這一口啊。」

H司地址偏遠，周圍車也少，蘇南沒想到陳知遇會來接她，左右看一眼，飛快穿過馬路奔過去，拉開附副駕駛的門。

一五一十記得很詳細，嘩啦啦翻到最後，掉出一張紙來。就從本子里扯下的，折了一折。展開，裏面鄭而重之寫著「知遇」兩個字，然後是隨意塗畫的一句話：

蘇南正式接觸工作內容，初時覺得忐忑緊張，但會議沒開始十分鐘，就只剩下深深的沮喪——全英文的，她英語日常會話還行，但這會兒專業詞彙滿天飛，一個還沒來得及反應，另一個就鑽入耳朵，只能連蒙帶猜地去領會意思。

「沒法退，這是禮數。你收著買糖吃。」

「蘇南，」陳知遇看一眼顧佩瑜和陳震，「斟兩杯茶。」

一共三樣東西。

蘇南想了一下，想起來了，就是當時第一輪面試的面試官。

「你做事方法就不對，」他就站著，從桌子上拿過一張紙，筆筒里抽出一支筆，刷刷在紙上花了一個十字。

陳知遇示意她接。

蘇南在車裡打了個盹，被陳知遇叫醒。

半夜，蘇南醒了。

人生相知，如杏花遇雨，如濁酒遇歌。

「吃出蛀牙……」

蘇南趕緊接過來。沉甸甸的一封，壓著手，估摸著一點也不少。

陳知遇悶笑一聲，把一個信封塞進她手裡，「生日快樂。趕緊睡吧。」

無非是多等你一些時日。

萬里挑一。

「不重要不緊急，現在別看了……睡覺。」

朝九晚七，時常加班，等下班到家，基本倒頭就能睡著。

過了很久，情緒才平復下來。

陳知遇抬手拍一下她腦袋，發動車子，「笨。你生日。」

一旁陳知遇呼吸沉沉，她躡手躡腳地爬起來，拿上信封和手機，用手機背光照著，悄無聲息地出了卧室。

「明天……」蘇南愣一下，「明天是什麼日子？」

蘇南一看，已經快八點了，趕緊關電腦收拾東西，「下了……我馬上回來。」

再一看，陳知遇把她紅包里的紙幣給她蓋了一身。

電話響了。

「多少張？」

辜田對她與陳知遇的事情分外關注，又懊惱當時自己嘴上沒把門,一徑追問後續情況。

蘇南忙點頭。

他去年剛替孫院長把院里垂涎已久的兩個獎給拿了，在學界進一步聲名大噪，講座座談邀約不斷，也不能都拒，規格高的，有交流意義的，還是得擇幾個應承下來。

顧佩瑜笑看向蘇南：「才下班啊？」

背上包，快步走到門口，就看見對面一輛車正打著雙閃。

陳震公事公辦的語氣評點：「這家公司這幾年發展勢頭不錯——你是什麼崗位的？」

陳知遇瞅著她，要笑不笑的，「我這兒有一件重要又緊急的事……」摳下她手裡的筆，攥著腕子把她從座位上拉起來。

數到第三十張……睡著了。

「等公開課上線了，你再去看，」陳知遇起身，伸手把她筆記本電腦蓋上了，「現在去睡覺。」

組長也認出她來了，笑著伸出手，「我叫徐東，大家都叫我東哥。」

六點會議結束的時候，蘇南腦袋裡已經是一團漿糊，然而還不能下班，還得幫忙書記整理會議記錄。

「省了吧，你除了說我長得好看，還會說別的嗎？膚淺。」

穿過院子，到了一間包房門口。

蘇南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把滿床嶄新嶄新的紙幣收拾好，然後就要去拆信封。

這種公開課，內容就不能草草敷衍，考慮各方面因素，一堂課差不多得花上一周的時間來做備課。

兩分鐘htｔｐs://ｗｗｗ.ｈｅtｕｂｏoｋ.cｏm.ｃｏｍ后，「一百，一百零一。」

陳知遇挑眉。

夜安靜無聲地淌過。

蘇南回校註冊，之後又立馬去H司報道。

辜田：「……穩定？」

陳知遇拉開車門，「走吧，回家。」

古里古怪的一餐飯，就這樣吃完了。

蘇南：「……」

「沒事，新人剛進來都這樣——這書你拿去看一看，記一記，遇到不懂的來問我。」

蘇南沮喪，「為什麼是周四晚上啊？我周四最忙了……」

蘇南跟他握手，「我叫蘇南，要麻煩您多指教了。」

陳知遇笑一聲，想到當時坐第一排，哼哧哼哧記要點的「小蘿蔔頭」。

把他手裡的筆奪過來，就要去划拉明天的任務。

蘇南腦袋都不會轉了，「……誰？」

蘇南捂著嘴，又趕緊去擦眼睛。

徐東擺擺手，「好說好說——咱不廢話了，事兒還挺多的，你過來吧，馬上開會。你先跟著書記做會議記錄。」

蘇南「啊」一聲，「明天就16號了？」

「什麼時候畢業？」

首先是一份細緻的體檢報告，各項指標，一切正常。

陳知遇看她一眼，「我說的不是中文？」

蘇南無意識地掃了陳知遇一眼，方說：「提供解決方案的，主要是……」

「你自己數啊。」

陳震睨他一眼，「沒事多回去坐坐，別不著家。」

有回，趁蘇南去洗手間的時候，他把她筆記本拿過來看。

沒時間喘氣，在格子間里忙活了整整三四個小時，中午給辜田打電話，一起去食堂吃飯。

陳知遇推開門，攥著蘇南的手，朝著屋子裡正在喝茶的兩人，「爸，媽。」

組長是個中年胖子，瞅著有點眼熟。

「什麼我爸……改口費白拿的？」陳知遇白她一眼，「他誇你公司就不錯了，還能指望他誇你本人？我長這麼大，都沒聽他誇過我一句。」

陳知遇點頭應下，又看向後座的顧佩瑜，「媽，您早點休息。」

陳震點點頭，臉上還是跟剛進門時一模一樣，沒有一點變化。

蘇南懷疑，他是不是根本三十年沒做過激烈的表情。

她掀開被和圖書子重回到床上，大約是動靜吵到了陳知遇，他翻了個身，手臂就習慣性地環過來，把她圈進懷裡。

辜田懶得管這個,「……確定了嗎？不會後悔嗎？我聽好多人說，異國是沒什麼好結果的。外派非洲的那些男人，賺了錢就去東歐包個小妞，藏在別墅里,白天當保姆,晚上當性|奴……不管結沒結婚的。」

蘇南：「聽過，但沒照著這個執行過……」

顧佩瑜笑意盈盈地接過來另一杯。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我……」

奪過來，往床邊柜子上一扔，關了燈把她按進被子里，「睡覺！」

陳震神色淡淡：「坐吧。」

陳知遇：「……這件事非要今天做？緊急嗎？重要嗎？」

服務員收了桌子，拿上一壺茶。

以為他還要往下問，結果就這麼幾個連寒暄都算不上的問題之後，就再沒同她說過什麼了。等菜端上來，就完全只有蘇南、陳知遇和顧佩瑜三人說話。陳震沉默坐著，沉默吃飯，沉默喝酒，既不對他們聊的話題感興趣，也並不打算表現出興趣。

「我還沒熱情？我們院長的課我有時候都敢翹的，你的課我一堂沒翹過，還記了這麼厚的筆記。」她比了一個厚度。

一旁的蘇南乖覺地跟陳震和顧佩瑜都道了別。

忙了一上午,先是談明外派意向,然後沒時間緩衝，直接就開始上手做主管布置的任務。

雖然有寒暑假的陳老師，已經明確表示過：寒暑假這麼寶貴的東西，我能浪費在你身上？

看到陳知遇目光掃過來，趕緊改口，「爸……」又看向對面含笑的顧佩瑜，「……媽。」

她長這麼大，還沒收過這樣大的紅包，「好多啊……」

實習本來年前就該開始,要修養身體的原因，蘇南硬是跟主管把時間磨到了年後。

蘇南很老實地數起來，「一、二……」

最後一句話，他寫：

蘇南一個哆嗦，「叔……」

伸手捏她臉，低頭沉聲笑說：「……你臉皮怎麼越來越厚了，嗯？」

剛開學，陳知遇事情也多。

等車開走了，蘇南抱住陳知遇的腰，「陳老師，你爸是不是不ｈtｔｐs://wwｗ.heｔｕbooｋ.cｏｍ•ｃｏｍ滿意我啊？」

到家已經十點了，蘇南先洗澡，躺在床上，一邊把紅包拿出來，美滋滋地再數一遍，一遍等陳知遇。

陳震頓一秒，接過了。

桌子左邊坐著的雙鬢斑白的男人，緩緩抬眼掃過來。面上一點表情不露，目光含著迫人的威壓。

他當時看見這話的感覺，像是深夜出門，被兜頭清澈如霜的月光潑了滿懷。

同時，孫院長還會時不時給他塞幾個任務。比如這學期，就讓他開一堂統共八節課的選修課，雙周周四晚上。這是孫院長與一個有名的公開課平台合作的項目，旨在擴大學科和學院的影響力。

「H司。」

外面夜已經很靜了，陳知遇將顧佩瑜背上車，讓陳震開車小心，注意安全。

「嗯，」陳知遇把車匯入主道，「去市裡，跟我父母吃頓飯。我爸明天騰不出時間。」

三四天下來，蘇南初步適應了公司的工作節奏，然後被領著進了組。

陳知遇打的，問她下班沒有。

然後是一張明信片，是拿她那日在南山的剪紙博物館剪出的「福」字製作的，上面一行陳知遇手寫的鋼筆字，遒勁洒脫，行雲流水：人生相知，如杏花遇雨，如濁酒遇歌。

「對啊。」

蘇南眨眨眼。

「嗯……」

「你把我叫醒，就是為了說句生日快樂？！」

之後幾天，都是昏天黑地。相較於辜田年前就入職的，蘇南的進度已經落下很多。H司本來節奏就很快，團隊里多是底層出生，咬牙拼殺的狠角色。除了進出食堂，偶爾會被陽盛陰衰的H司的男同事多看兩眼，蘇南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性別收到一點優待，反倒得比男人更加努力，才能消除一些固有的偏見。

蘇南瞅著他，笑說：「是不是情書啊？」

把所有東西都歸攏收拾好，又靜悄悄地回到卧室，把信封放回原處，假裝自己從來沒看過。

蘇南一笑，「你知道老師這個職業最大的優點是什麼嗎？」

「我還有事沒做完……」

蘇南：「結婚了。」

蘇南：「有寒暑假。」

蘇南笑了，「……這麼可憐啊，那我以後多誇誇你。」

陳知遇：「你想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