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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阿姨搬下來了嗎？」

「沒萬一。用不著。」陳知遇朝她伸出手，板著臉，「手機給我，刪了辜田，以後別跟她聯繫了。」

陳知遇微微一笑，風流雲散。

他在看她。

領子被人往後一拎，緊接著窗戶推擠著風，「啪」一下合上。

酋長、秘方、金槍不倒、神秘配方、精油……

他把捏在手裡的粉筆往講台上一丟，「碰上院長，就說陳老師讓你們去圖書館找資料——下課。」

很快，他們一起到達頂點。

進了電梯，陳知遇又把她圈進懷裡深吻。

教室里安靜片刻，爆發出驚喜的呼聲，學生手腳麻利地收拾東西，出籠子的鳥一樣飛奔出教室，臨走前沒忘向講台上道一句「平安夜快樂」。

他身後投影上的PPT，一如既往的簡約，只有幾個關鍵詞。

剛下飛機，扯絮似的雪花開始落，洋洋洒洒往車窗玻璃上撲, 瞬間融化, 留一點兒水漬。

路上，蘇南蹬落了靴子。

「……有監控的。」

陳知遇：「……」

蘇南好奇：「去哪兒？」

沒心思開伙，點了家高級餐館的外送。給她裹了塊羊絨的毯子，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吃東西。

台下學生相視一看，低語，不明所以。

「今後，我們就一起生活了。」

陳知遇鬆開她的手，把貓拎起來，往她懷裡一塞。

陳知遇伸手，撈起她垂落的圍巾，掖緊，指著院里的一景一物向她介紹。

蘇南嘴裏在哼歌。

手裡的書，「啪」地落在腳邊，他雙手按著她肩膀，猛的往門板上一抵，騰出一隻手，把和圖書門落鎖，另一手包裹住她胸前的輪廓。

陳知遇掏鑰匙把門打開。

蘇南笑癱了。

鼻酸眼漲地被他拉著下了車，看他打開了白色的柵欄門，然後白雪皚皚的小院，整個出現在視野之中。

片刻，眼裡染進點兒笑，「今天平安夜。」

兩年多的時光，將他眼角的細紋雕刻得更深了一些。

「蘇北，這是你媽媽蘇南。她人笨，你別嫌棄她。」

唇舌糾纏，呼吸同心跳一樣急促。

願這個故事溫暖你心。

沒忍住開了窗，探出頭一陣大吼：「啊——」

沒做多少準備，她就已經濕潤溫暖。

陳知遇走過去拍掉，「外面冷，進去看看。」

屋裡飄出來一股清甜的暖氣，「喵嗚」一聲，一隻薑黃色的貓不知道從哪裡躥了出來，蹭著陳知遇的褲腿。

「萬一……」

陳知遇想到上回那十八小人，「……這回又送你什麼了？」

能容七八十人的大教室，後門開著。

「有，來我辦公室領。」

「你不知道，辜田知道我要提前拋下她，快氣瘋了。我臨走前，她專門從坦桑飛過來跟我辭行，還送了我一堆東西……」

司機是個話嘮，絮絮叨叨講著如今政策異變，油價幾何，西城掘隧道, 東城起高樓, 老百姓日子過得忐忑, 但逢新曆年年關，還是得樂觀積極，一切向前看，生活哪兒有趟不過的溝，過不去的坎。

蘇北：「喵~」

「管他。」

「冷不冷？」

「到了你就知道了。」

——民國結婚證書題詞

一碗南瓜和-圖-書粥，熬得甜糯而不膩，她一勺一勺喝著，洗凈的臉上顯出沉醉而滿足的神情，「……祖國！我終於回來了！」

陳知遇拾起散落一地的書本、筆、U盤，往辦公桌上一扔。

沒一會兒，車到了小區。

車開二十分鐘，周遭的一切都安靜下來。入目是大片完整的白，總覺得極柔軟，又極純凈。

「陳老師，聖誕放假沒什麼作業嗎？」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 書向鴻箋, 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上樓梯的時候，他腳步已經有些急了。

陳知遇手掌在她潮濕的額頭上抹了一下，一頓，「……怎麼哭了？」

有關於他的所有，她都喜歡。

一句話也說不出。

下車，繞過去給蘇南拉開車門，「到了。」

蘇南打開車窗，雪花揚進來，靜靜凝視，目眩神迷，「感覺有一輩子那麼久沒有見過下雪了。」

<正文完>

恨不得把對方吃下去。

「21世紀，批判學派與經驗學派二元對立的狀況，開始被解構……」

蘇南拉被子蓋過臉，「沒有！你好煩！」

到辦公室門口，拿卡刷了一下，推開門，拽住蘇南手腕，往裡一拉。

蘇南赤腳跳下床，湊到窗前往外一看，遠近一片茫茫的雪白。崇城在南方，這樣的大雪實屬少見。

他抬眼，目光略微一掃，落在她臉上，語氣少見地一頓。

陳知遇：「……」

蘇南屏著呼吸，隱約覺得自己心臟都輕了。

這天晚上，他們坐在窗前，喝了和-圖-書半支香檳，聊了一宿，直到天色微明，蘇南困得眼皮都睜不開了，才去睡覺。

一小時半，計程車到大學城公寓。

陳知遇關了設備的按鈕，抬眼看向倒數第三排，「最後留下的那位同學，把後門關上。」

太多的話要少，相遇后的一分一秒都不捨得浪費。

然而，他的意氣風華，他的日漸蒼老，他的一身征塵的過去，對酒當歌的未來，那些相識至今的痛苦彷徨、細微瑣碎……

陳知遇面無表情地將盒子往垃圾桶里一扔，「用不著。」

外面天已經黑了，隱隱約約能聽見「We wish you Merry Christmas」的歌聲，不知道是從哪裡傳來的。

蘇南笑吟吟，看他片刻。

蘇南不好意思，別過目光，「……沒有。」

「……一定是知道我想你了。」

下午兩點，吃過飯，陳知遇將蘇南裹得嚴嚴實實，出去看雪。

蘇南忍住笑，起身鎖上了門，緩緩走去講台。

蘇南放下碗勺，靸著拖鞋去翻自己的箱子。半晌，從箱子里抄出個金色的紙盒，扔給陳知遇。

「無花果樹，楓樹……西北角，櫻花樹。攀上二樓的是薔薇架……」他蹲下身，撈出柵欄腳下一個裝滿了雪的東西，把雪傾倒而出，手指輕輕一敲，「碗，裝貓糧的。天冷了，貓來的不多……貓薄荷也凍死了。」

鑰匙陳知遇留在了物業辦公室，她領了鑰匙進屋，放下行李，沒作休息，趕往崇城大學。

低頭吻下去。

「1986年，王志興就指出，簡單地把批判學派統統和圖書視為源於法蘭克福學派，是錯誤的……」

講台上的人，襯衫外面一件煙灰色的針織衫，面容清俊，氣度昂藏。

醒來屋內一片敞亮，細看才發現是雪光。

蘇南輕手輕腳地從後門走入，在倒數第三排的位置坐下。

停歇了一會兒，開始溫柔而漫長的第二次。

到停車場取車，往公寓開。

車穿過了大學城的商業中心，沒停，反倒往更偏遠的北面駛去。

「薩義德曾經說過，觀念一旦因其顯而易見的效用和力量流布開來之後，就完全可能在它的旅行過程中被簡化、被編碼、被制度化。薩義德觀念流變的理論，恰好可以說明批判學派進入大陸之後的演化……」

結束，陳知遇總算心滿意足，抱她去洗澡。

陳知遇瞅她，「傻。」

雪靜靜落，天色昏暗。

陳知遇凝神聽了一下，她哼的是「Jingle bells,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她腳步彷彿定住，邁不動，喉嚨發梗，「陳老師……」

出去兩年多，回來更幼稚了，愁。

穿了件白色的羊絨大衣，灰色的圍巾，長發堆著，簇擁著一張臉，小小的，鼻尖泛紅。

陳知遇悶笑一聲，貼著她耳朵，聲音低沉，幾乎聽不清：「爽的？」

「嗯。」

降了速，車開入一個別墅區。

很快衣服剝落，他打開空調，抖開被子將她一裹。

進城的路, 堵得一塌糊塗。

蘇南拿打車軟體付了帳，又多給十元做小費，下車前，笑說一句「平安夜快樂」。

一眼瞥見m.hetubook.com.com的，是這麼幾個詞。

「剛到。」

2017年3月2日

碰見一位老師，心不在焉的打了聲招呼。

許久，陳知遇方才退開，溫熱手指碰一碰她的臉「……什麼時候到的？」聲音有點啞。

很快，教室里就沒人了。

陳知遇看她一眼，攥著她溫熱的手，走過被雪淹沒的鵝卵石小路，上兩級台階，到廊下。

蘇南猛吸一口氣，雙臂摟住他的脖子，全力把身體迎向他。

風盪過無花果樹的枝椏，簌簌地往下落雪，恰好砸在蘇南的帽子上。

她聲音也喊得嘶啞，重而毫無間歇的力道，粗暴地一下一下貫入。

風小了，蘇南眼前朦朧，水霧層層往上漫。

外面風聲呼號，隔著厚厚的玻璃，朦朧嘶啞。

全身都是汗，躺下來的時候，終於能好好說話了。

陳知遇沒答，車沿著小區里的林道緩慢前行，最後停在一棟獨棟的樓前。

「嘿嘿……」

車緩慢行在路上，被大雪覆蓋的聖誕節，陡然多了幾分味道。沿路商鋪門口立著結著紅色果子的冬青，墨綠飄帶，金紅字母，全是節日祝語。

紙盒上，印著浮雕的神秘花紋，正面碩大一行不知道是哪個部落的文字。翻過來，背面居然有阿拉伯、英語、日語、法語、中文的五國語言簡介。

撲上去，將他抱住，「雪下得真大。」

陳知遇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鬆了她衣領，「別擾民。」

蘇南搖頭，看著建築和樹尖上冒頂的白色，呼出一口氣，大團白汽被裹進風裡。

出電梯，擁著到了門口，他騰出手開門，進屋以後直接將人打橫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