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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殺僧沉默片刻，突然道：「殿下，那位明妖皇要是被打死，您不會有事吧？」

十三種文字中，有十二種文字直接被化去，而剩下的一種卻是大放金光，這是古鍾吾皇室的皇道金文，看上去就像是一條條遊走的龍影，與佛光抗衡，不落下風。

「那麼殿下遺留在承天堡內的遺產——」

九世殺僧全都愣住了，過了好半晌，這一世的大殺僧才思索道：「陛下，你非你，明妖皇並非重明兒？」

戚籠念頭一動，地藏王的肚皮突然鼓脹起來，好似吞噬了億億萬萬的惡鬼，同時灰色金身變成鈍金佛身，嘴巴哈哈一笑，氣勢更上一層樓。

「的確如此，事實上，『我』還在位時，便就意識到，古國大劫必不可免，如此多的真神同時出手，想要挽回國運的可能性幾乎沒有，而當時的明妖皇認為，人運即國運，只要她在，便是國破家亡，眾生沉淪也不重要。」

每一代的殺僧都笑了，口念佛語，淡淡道：「重明兒施主，當年古佛的宏願，便是在三界崩亂的關口，於人間開闢一處凈土，我佛慈悲，殺僧雖無慈悲之心，但亦有復讎之念。」

重明兒感動之色一閃而過，瞬間恢復了當年雷厲風行的作風，直接道：「我們必須馬上行動，大師，根據我的感應，重妖皇已經暗中通知了肅河卿和紫衣人——」

「這不怪你們，致使護國計劃失敗的真兇，其實是本皇，」女皇語氣中透著一絲絲無奈。

戚籠向膽戰心驚的小兔女笑了笑，掌心捏人道印，輕輕按在了額心，暖暖的，柔柔的，小兔女臉色一紅，憑白和圖書對眼前這個將軍多了幾分好感。

如來對應的是正神境，降臨彼岸和破碎虛空也是同級，所以『般若波羅密多』本質上來說，是一門精神層面的如來法。

在珠簾的遮擋下，女皇看不清面目，但是聲音婉約溫和，讓人一聽就心生好感。

「而刺殺橫天都部大元帥的密令，正是『我』發布的，包括之前的龍脈泄露事件，以及護國行動的失敗，都是『我』在幕後操縱，我才是亡國真兇！」

只不過隨著大師兄拋棄古佛之道，二師兄死神僧又一去不歸，這法號才歸於大殺僧一人。

「二師兄！」

而與大殺僧背後浮現的恐怖佛影不同，戚籠背後的地藏王雖然也正大莊嚴，但卻充斥著悲天憫人之意，掌心所化的六道輪迴忽然化作一道光橋，兩道佛影漸漸重合，同時射出兩道佛光，擊在二人丹田核心。

「吼！！！！！」

而接下來，這些惡僧都是同一個動作，跪倒在地，一臉愧疚。

重明兒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猶豫了下，道：「他只是迷戀曾經的明妖皇而已，大師，紫衣人他、他就是橫天獨部大元帥的轉世。」

「非也，是肅河卿、是天官冢宰，是他們叛國，先勾結外人，刺殺了橫天都部大元帥，然後又在古國晚期，壞了殿下的護國計劃！」第九世殺僧一臉激動，他活著時，重明兒還是長公主，所以他稱呼為殿下，而且這一世與重明兒的關係是最親近的，是愛慕者。

「請殿下莫要自責，天意如此，吾等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第九世的他，就是在一次挑戰中，和-圖-書被這位紫衣人活活打死的。

然而大殺僧在戚籠的佛法包裹下，卻一下體驗到那種剎那芳華的力量。

「三罪國師，你終於來了。」

「二師兄，單純的色空變化，似乎還無法穿破封印。」

「看來二師兄的佛法，是要遠在我之上啊！」

大殺僧的左右，同時浮現了九尊和尚幻影，高矮胖瘦，無一不有，但相同的是煞氣騰騰，窮凶極惡。

般若波羅密多，又稱彼岸之道，『般若』指的是『智慧』，『波羅』指『彼岸』，『蜜』指『到』，『多』語音詞，這句話的意思是，智慧達到彼岸了。

頓時，難以言喻的劇痛傳出，兔妖弟弟好似整個人都被扭成了麻花，五官六感被強行擠壓了出來。

「那陛下您的轉世出了差錯，本質也是您和明妖皇的爭鬥？」

兔妖弟弟兩眼泛白，直接暈了過去，而小兔女卻好似什麼事都沒有，好奇的左搖右看。

而兔妖弟弟丹田處，一尊神庭的幻影浮現，神庭模糊不清，十三種不同的古篆文字包裹其中，祝融一脈的魚蟲鳥篆只是其一。

重明兒深吸一口氣，繼續道：「當時我萬念俱灰，只想著和她同歸於盡，後來在承天堡，我終於找到機會，藉助『重明兒』的身份，發布了幾條特殊命令，成功破壞了她的計劃，導致她轉世失敗，魂魄一分為二，肉身也被她座下程姓老奴，用妻子亡魂佔據。」

這是殺僧的第一世到第九世。

那口殺豬刀一般的戒刀上，一絲黑光直射兔妖弟弟眉心，兔妖弟弟兩腿一抖，兩眼一白，褲襠直接被尿液沾濕。

「老臣自然明和-圖-書白，陛下竊天機的轉生儀式，還是老臣支持的，就是為了讓陛下在最後關頭，轉世重生，補天闕，挽國運！」第七世激動的道。

「紫衣人？大內第一高手，當年你的瘋狂愛慕者？」大殺僧面色怪異。

大殺僧深深感慨，然後毫不猶豫，邁上神庭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座台階，一直走到盡頭，在那張皇道九州金座之上，坐著一位身穿紫色皇袍，頭戴紫色妖皇冕的女皇。

大殺僧只能參透前半句的意思，但是後半句，卻只能明其意，而不能感同身受，這也是佛家的知見障，又名智障，是三障之一。

戚籠和大殺僧同時盤膝坐定，雙眼緊閉。

「阿彌陀佛，今天得到的消息還真是令小僧大吃一驚，」大殺僧忽然面色一變，道：「既然封印在這具半妖體內的是您，那封印在另一隻半妖肉身的——」

「所以才有了轉世計劃，所以敵人才能順利潛入軍中，所以大元帥才會在毫不提防的前提下，被刺客刺殺身亡，這一切，都是『我』放縱的。」

「未來彼岸，彼岸未來，二念合一，色不異空，無我無間。」

黑光被十三種文字所擋，遲遲進入不得，而大殺僧的表情也凝重起來。

一切有如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殿下，恕老臣不明白！」第七世殺僧是個眉須皆白的老和尚，若不看他綠油油的眼神，還真以為他是個慈眉善目的佛門大師呢。

「是，當年古國滅亡，像我這種皇族血脈必須斷絕，而明妖皇早已準備了第二次轉世，這一次轉世過後，她便可以徹底拋棄皇族身份和*圖*書，甚至按她的謀划，掉轉槍口，成為站在國家屍體上食死肉的惡鳩。」

「是重明兒對不起三罪佛使，對不起古佛一脈的所有支持者。」

「沒錯，就是真正的明妖皇。」

大殺僧驚呆了，誰能想到，棄、戾兩代聲名狼藉的妖皇，卻是保護國祚的最後一道防線，而號稱鍾吾國最後一代明君的明妖皇，卻是古國最大的背叛者！

重明兒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直視大殺僧，道：「大師，我已經不配做妖皇了，甚至也不是那位曾經的皇長姐，我沒有資格對你提任何要求，但現在還不是絕望的關口，還有最後一搏的機會，我想請您和我一道復國！」

「程天凶應該沒有完全得手，不然就會知道，鬼庭其實也是一道龍脈，而且是九龍脈的剋星，死亡龍脈。」

事實上，三罪佛使並不是一個人的法號，而是三個，是古佛三大嫡傳弟子的共享稱謂。

「一切有如法，如夢幻泡影！」

大殺僧也是念頭一動，突發奇想，想要藉此檢驗出重明兒的真身。

妖皇沉默片刻，突然拿下了冠冕，露出一張國色天香的臉蛋，緩緩走到九位『大殺僧』面前，盈盈拜倒。

單憑大殺僧當然做不到這一點，但是加上戚籠就不同了，紅蓮念、燃燈念、殺生念，本來就是古佛點化的三條救世之道，都有晉陞如來的潛質，燃燈念與殺生念合一，便等於三分之二條如來之道。

短暫到極限，是絢爛。

兩處丹田，兩種金文，似乎正是鍾、吾二字，兩字合起來的意思，便是『我的精神像無邊星空一樣璀璨』。

「而當我轉世之後，記憶和_圖_書並沒有完全恢復，但天賦卻已經彰顯，在一眾皇子之中名列前茅，所以棄妖皇、戾妖皇兩代妖皇頂著罵名，苦心孤詣的護國計劃才會交到我手上，但問題是，等我成年之後，『明妖皇』的記憶漸漸復甦，也無時無刻不在侵襲我的神智。」

重明兒更加愧疚，她嘆了口氣，兩眼淚光瑩瑩，「可終究是一場空。」

「佛使，您應該知道，重明兒是明妖皇的轉世。」

雖然理念不同，註定要走上歧路，但是短暫的融合還是不成問題的。

國師是封號，而三罪佛使才是法號，用法號稱呼，說明重明兒的鄭重。

這殺氣深重的凶和尚在兔妖弟弟驚恐的眼神中，一把捏住了他的腦袋，嘴巴張開，做殺生吼。

「陛下，罪臣有負重託！」十道聲音同時響起。

「當年欽神監風水一脈的背叛，我是幕後的主導者，威德正法大法師在最後關頭被逼屍解，包括國都被焚，皇室血脈斷絕，最後一絲王國氣運斷掉，重明兒都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幾乎瞬間，原本介於有色無色、有形無形的佛光，直接消失不見，而沒了佛意壓制，二人丹田部位的神庭同時消失不見。

「不，不是這樣的，肅河卿和天官冢宰都是忠臣，只不過他們效忠的，只是『我』而已，」重明兒苦澀一笑。

「陛下！」大殺僧語氣帶著一絲激動。

大殺僧背後忽然幻化出了重重疊疊的佛影，五獄羅漢、六罰尊者、七戒菩薩、殺戮比丘、罪孽禪師，每一道幻影都是殺生道的一種成就、業果，最後融合成一體，化作一尊長約十丈、沾滿血肉、手持戒刀的殺戮佛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