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冠冕唐皇

作者:衣冠正倫
冠冕唐皇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四卷 嶺南行 第0411章 風吹鸞歌早會迎

第四卷 嶺南行

第0411章 風吹鸞歌早會迎

周遭自有門中多福婦人們環擁,當賀郎高唱的催妝詩傳入此間時,也都各自吟詠議論,望向王妃的眼神俱都十足羡慕。代王出身已是貴極,人物更是俊美絕倫,如今又以豐美詩情催妝迎親,這樣的如意郎君,簡直就是無可挑剔。
「自古事冠人倫,世錦鳳紀……」
迎親的儀駕抵達門前,先將王妃稍後出嫁要乘坐的七香車引入庭中,之後鄭家凡有出身品秩的男人們齊齊出迎,足足近百人之多,各著喜慶禮服,門前列陣,周遭看客無不齊聲叫好。
閣中代王妃漸漸便有些急躁,向著門邊侍立的婢女蒓兒打個眼色,婢女便悄悄往門外退去,卻被眼尖娘子見到,轉手便抓住婢女,不准她去報信。
裴光庭這裏好不容易裝扮停當,突然又抓住一個綉著白頭鴛鴦的承露囊大喊道:「這香囊是誰的?如果不是我手腳勤快,這個冒失傢伙明日可要具禮來贖!」
簡而言之,你既然已經享受到了人所不及的榮耀,當然要拿出足夠匹配的底蘊,否則必然要遭受世人的嘲笑。
登堂下婿也是禮俗之一,新郎要到堂中承受諸婦人戲弄杖打。至於這戲弄的程度,那就是因人而異,各有差別了。
當然偶爾也會有人在戲馬的時候失手,或帽上插花跌落,自有鄭家門人眼疾手快的衝進馬陣里將花撿起收走,稍後登堂下婿,可以當作戲鬧的憑證。
如此一番嬉笑,王妃終於在閣中被一眾婦人簇擁而出,登上了駛入內庭的七香車。
鄭杲拍手,高聲朗誦,所誦讀的就是《障車文》,每讀一段,後方便有家門子弟齊呼「兒郎偉!」
眾人當中,唯他掉落的佩飾最多,別人頂m.hetubook.com.com多跑個一兩次,便將佩物取回。
及至近前,薛懷義勒馬頓住,身後徒眾們便將棘藤、麻帳諸類當街架設起來,而他則指著李潼大笑道:「代王今日人倫大喜,恐不足盡興,招引徒眾不請自來,障車助興,代王不會不歡迎吧?」
催妝之禮,同樣源遠流長,最初也只是簡單呼喊「新婦子,催出來」等等,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就逐漸變得文雅起來,並衍生出催妝詩這一特殊題材。
代王並未親臨,這個戲鬧的環節自然由諸賀郎承受。幸在鄭氏禮儀門第,在這一環節倒也並沒有刻意的留難,手中棍棒都是布帛捲成,只是取個歡鬧的意思,任由賀郎們奔入堂中將簪花取回。
房間中婦人們爭相作答,案前鄭文茵也只是微笑不語,俏臉紅撲撲的更顯嬌艷,只想這美妙時刻多享受片刻。
鄭文茵見狀,只能主動開口求請,閣中娘子們聽到這話后,這才嬉笑作罷,轉告前庭道:「新婦妝定,著諸小子登堂作請!」
華燈初上,鼓吹聲在坊外響起,迎親隊伍已經由長夏門大街南來。
坊間的秩序,自有合宮縣廨衙官們加以維持。時間很快便到達傍晚,鄭氏門邸中諸類參禮人員也已經悉數就位。
唯獨這個小媽寶上癮了一樣,顛顛兒的跑完一趟又一趟,開始兩趟還有同伴們打掩護,後幾次則是一腔孤勇的沖入女兒國,彷彿挑釁一般。
所以這一天,不獨鄭氏洞林房這一支族人全都彙集坊居,就連其他房支的族人們,但凡有餘暇者,也都紛紛出面助陣。
婚嫁自是生人大喜,而對於一些高門大族而言,婚慶諸事更和_圖_書是彰顯門風、門儀乃至於整個家門底蘊的時刻。尤其這一樁婚事如今已經是全城矚目的焦點,如果鄭家有什麼應對失禮,那對整個家門都有著非常大的負面影響。
到最後,堂中鄭家婦人們都看不過眼,直接擺手讓人將剩下的佩物送出去,實在這小子沒完沒了,揍吧有些失禮,不揍吧實在手癢。
然而這時候,在天津橋南的天街上,則又是另一副情形。
「未成、未成!」
不過坊中這些觀客們倒還守禮,鬧騰了大半夜,眼見代王迎親隊伍又如此禮數周全,也都各自分取酒食,沿途喝彩祝賀。即便有幾個想障車求財的無賴,早被群眾們自發的按壓下去。
且不說勢位究竟如何,單單這一份陣仗,便不是誰家都能擺出來的。
外堂那些賀郎們聽到這話后,也都鬆了一口氣,短歇片刻便隊列往內堂而去,行至內堂外,便見到堂中紅妝隊列,各持彩杖正在等待著他們。堂中案上正擺放著他們剛才遺失的簪花之類,需要衝堂取回。
前堂里喧鬧聲震破夜幕,聲音很輕鬆便傳入後院,後院閣堂中,新娘子鄭文茵端坐在席,鈿釵禮衣早已經穿戴整齊,妝容也已施定,顯得端莊秀美。
北齊皇帝高洋少時娶段氏女,被段妻元氏戲鬧得有點狠,因此懷恨在心,跟他舅子段韶表示我一定要殺了你家那敗家娘們兒。結果元氏嚇得藏進婁太后家中,所謂終文宣之事不敢出,這就是喜事成仇的先例。
及至看到坊門處燈火下那黑壓壓的人群,儐相中王方慶臉色頓時一變,于馬上抬手召來隨行王府佐員,吩咐趕緊加派車馬人員以應對稍後的障車,否和-圖-書則只怕到了天亮,迎親隊伍都未必能夠走出永豐坊。
至於坊街間,前來觀禮的民眾們更是比肩接踵。平日坊門關閉后本就乏于消遣,哪怕尋常士庶婚嫁都不乏人圍觀,到了今天,民眾們圍觀熱情自然更加高漲,坊間幾乎沒有了閑土,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群。
晚唐陳嶠大器晚成,年過六十才應試及第,後來歸鄉迎娶新婦,被鄉人譏笑枯楊生稊、老樹開花,陳嶠自賦催妝詩「彭祖尚聞年八百,陳郎猶是小孩兒」,自嘲之餘,滿是風趣。
他這裏話音剛落,諸賀郎低頭自查,廳堂中卻響起一個少女的驚叫聲,眾人都無遺失,結果很明顯。薛崇訓衝上來,將這香囊揣進裴光庭懷裡,向著堂內大聲嬉笑道:「今日禮請王妃,來日再請裴門新婦,喜事盈門!」
所謂障車,就是擺設障礙,阻攔迎親車駕的前行,討要酒食、錢財以為戲樂。如果兩家是和睦成親,這自然只是戲樂,但如果本身親事便不合人意,那就是強索錢財的敲詐了。許多高門賣婚,就是卡在這一點上強索錢財,如果不加滿足,車駕便寸步難行。
幸在儐相中李嶠、沈佺期等俱是一時時傑,備詩不足,索性當堂指韻戲作,以供賀郎堂下傳唱。
當然,能夠享受這待遇的只有四名儐相,至於後方的賀郎們,則各提馬韁在門前御馬戲舞,做著各種驚險的動作,引起圍觀諸眾們一片喝彩聲。
障車是貫穿整個迎親過程的,並不只有兩家人參與,神都城中不乏人賴此維生,如果不滿足他們的需求,自能將婚禮鬧得灰頭土臉。
迎親隊伍在坊外稍作整頓,趁著這一點時間,鄭家族人們也和圖書匆匆行出,與維持秩序的衙役們一起沖入坊街上的人群,再加上拱衛王妃府邸的禁軍將士們出動震懾,這才將錦障架起,將圍觀的民眾們隔絕在坊街兩側,把通行的道路給開闢出來。
不過今日代王迎親,當然不會有這樣的問題,鄭杲一篇《障車文》誦讀完畢,鄭家族人們便開始撤除步障,與此同時,迎親隊伍也早從車上搬下酒食、金錢等諸禮物,應景應時。
前堂催妝已經到了第十首,而代王也只準備了十首催妝詩,自覺已經足夠,然而卻沒想到觀禮人眾這麼能折騰,仍是不依不饒的吼叫不足。
「蒲質不堪久留,禮程恐將逾時。求諸娘子憐惜……」
這時候,鄭家家長也行過來,高聲宣讀著女誡內容,自有鄭家子弟登在車旁,將彩幔垂帷覆上車廂,鼓樂聲大起,一直行到前庭大門前,又有一眾鄭家族人在鄭杲率領下門前相阻,架起步障之物,不準車駕出門。
迎親隊伍行出永豐坊之後,便沿燈火通明的長夏門大街徐徐行進,足足兩千餘眾的龐大隊伍,再加上諸多車駕箱籠,在大街上擺出長達數里的陣仗,在夜色下的神都城彷彿一條火龍,向著積善坊代王邸緩緩游去。
與此同時,迎親隊伍後車轉前陣,從車上搬下一筐筐的酒食擺在道路兩側,任由觀禮途人分取。
詩作三詠,外堂傳來門人呼喊聲:「新婦子、妝成未?」
代王詩名本就名動天下,也是今夜重頭戲所在。賀郎們一詩唱畢,主人鄭氏還未答話,門外已經有看客叫嚷道:「瓊花欲折時尚早,新婦懶妝待詩催!不夠、不夠,繼續賦來!」
此時待嫁的主場地已經由陶化坊的鄭杲家宅轉移到了https://m•hetubook•com.com相鄰永豐坊的新邸中,儘管這座新邸較之鄭杲家宅闊大許多,但也已經是人滿為患,自有鄭家子弟來回奔走維持秩序。
王方慶等四名儐相們各自下馬,先禮見王妃之父鄭融,自有禮官于旁高唱請親文。在喧雜的人聲中,鄭融也是滿面紅光,示意子弟入前奉上美酒以慰勞累。
張燈結綵的積善坊坊門前,李潼正自率家人們等待迎親隊伍返回,突然天街對面的尚善坊坊門大開,坊門裡湧出眾多人眾,為首一人大紅僧衣、光潔的腦殼在火光照耀下顯得鋥亮,正是薛懷義。
但鄭家人雖然已經手下留情,耐不住賀郎中有人自己不爭氣,便是裴光庭這個小媽寶。
賀郎們準備充足,這會兒也都是表演欲十足,聽到那些起鬨的叫喊聲,於是便又繼續扯著嗓子唱道:「代王再賦,催妝新婦!玉漏涓涓銀漢清,鵲橋新架路初成……」
代王邸迎親隊伍出發的時候,對面的鄭家也在緊張進行著最後的準備。
庭中障車完畢后,在鄭家的禮程便已經結束,兩家迎親並送親的隊伍合成一隊,足足兩千多人的大隊伍便簇擁著婚車往坊居外行去。
催妝詩既是營造氛圍、考校迎親人家的才趣,有時候也有一些調侃取笑的味道在其中。
薛懷義乘著白驄馬,身後有千數徒眾跟隨,各自懷抱棘藤麻帳諸物,浩浩蕩蕩的行過天街,直往積善坊而來。
幾名儐相被引入中堂坐定,賀郎們也紛紛下馬,繞著庭中停好的七香車蹈舞歌唱:「代王賦新,催妝新婦。傳聞燭下調紅粉,明鏡台前別作春……」
看熱鬧的人從來不嫌事大,不知不覺,禮程便被耽誤在這裏足足一個多時辰,賀郎們的催妝唱聲都有些沙啞。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