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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起不說話了，因為他自己說的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而當蘇教授說出準確的數字時，他就知道自己這場辯論已經輸了，輸的徹徹底底。

知道歸知道，卻不會真的太過放在心上，就像每個人都知道終有一天會死，可是在真正面臨死亡危機之前，又有幾個人會整天擔心自己終將會死呢。

高起輕嘆了口氣，道：「對不起。」

蘇教授沉默了片刻，然後他點頭道：「你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讓我很高興，那麼，你對災民的調查有多麼深入？」

又是五年的時間，災民失去了超過一半多點的人口。

高起很是無奈的道：「可是，可是就算您說的對，荒民確實沒時間了，沒辦法再拖了，但您至少該把保密工作做的好一點，就這樣肆無忌憚的公開活動，朝夕城一定會派城防軍剿滅的啊！」

高起無言以對，他很慚愧，因為他嘴裏說的話，和所做的事並不一致。

「不對啊！我今天還乘坐直升機來著，直升機可能飛很遠距離的，超出無線供電範圍后，就是依靠電池飛行啊。」

「是的。」

「距離，距離永遠是任何一場軍事戰爭中首要考慮的問題，因為距離關係到了兵力投送，武器投送，後勤補給，以及增援速度，可以這樣講，距離產生美。」

蘇教授警惕的道：「什麼直升機？」

蘇教授笑了笑，道：「答案很簡單，直線距離一百三十公里，這個數字，取決於朝夕城的無線供電極限距離https://m.hetubook.com.com。」

蘇教授不屑的一笑，道：「輕型電車可以用電池驅動，但轉載貨物的卡車呢？戰鬥負重的裝甲車呢？我告訴你，裝甲車根本就沒有安裝電池，只能依靠無線充電技術行駛，所以裝甲車的最大作戰距離就是一百二十公里，在這個距離以內，裝甲車無需考慮能源問題，但出了這個距離，裝甲車就是廢鐵。」

蘇教授很認真，也很嚴肅就像當年在課堂上，在只有高起一個學生的課堂上講課時一樣的嚴肅和認真。

蘇教授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沒錯，但你忽略了一個問題。」

「九年前，第二次人口普查，城裡是十七萬一千四百零二人，城外呢，是兩萬四千餘人，朝夕城在五年時間內出生了足足將近五萬人，但城外災民沒有大規模離開，反而是陸續有人靠近朝夕城住下的五年間，減少了六千人，五分之一的人口！」

「災民人口大幅度下降的原因是什麼呢？我調查的結果是野外的異獸繁殖的很快，異獸數量增加的很快，當異獸的生存區域和沒有城牆保護的災民活動區域重疊，結果一定是災民死亡，但災民死於異獸的數量是少數，導致災民死亡的最多的是疾病，第二是糧食短缺導致的長期營養不良，第三位災民之間為了爭奪生存資料而進行的爭鬥，第五是城裡對災民的殘酷壓迫，異獸對災民造成的人口減少只能排第六位！」

最多，至多和*圖*書也就是走馬觀花的看了看吧。

所以高起並沒把第三次大災變太當一回事，如果第三次大災變真的要來，那就來好了啊，扛過去就活，抗不過就死，反正來來回回就是這回事嘛。

高起的臉色開始不好看了。

「一號城最新產品，朝夕城沒有，我懂了，朝夕城可沒有這樣的技術……」

蘇教授輕嘆了口氣，道：「我來告訴你，十四年前，朝夕城在異獸戰爭后的第一次人口普查是我主持的，當時朝夕城有十二萬四千零六十七人，而朝夕城外直徑一百公里範圍內的災民，大概數量是三萬人左右。」

「從生存角度來講，我認為荒民的處境是比城裡人更有利的，如果真的有第三次災變，而且是不知道類型的災變，聚集在城裡的人，不見得比分散居住的荒民更有利。」

「不對啊！電車不是能行駛好幾百公里嗎？還有裝甲車，不是能依靠電池供電依然能行駛幾百公里嗎？」

蘇教授搖頭道：「你不該是說出這種話的人，強大的個體，求生技能豐富，和秩序還有組織比起來，那個更利於一個物種的生存？」

蘇利安是在兩次能量爆發之後離開的朝夕城，現在想來，他最終出城也是因為兩次能量爆發吧。

說李進不敢攻打的時候，一身書卷氣的蘇教授卻是豪氣衝天。

蘇教授沒有理會高起的道歉，他繼續低聲道：「從三萬四千人到一萬兩千人，只用了十年時間，然後我沒機會再進行人口數量調查了，但m•hｅｔｕｂｏoｋ.ｃoｍ.ｃoｍ我知道，朝夕城外的災民數量在繼續下降，斷崖式的下降，你看看，你看看著城外的災民聚集點，有多少已經空了？」

「教授，理想主義者也好，現實主義者也好，如果第三次大災變真的來了，你一個人能幹什麼呢？」

輕嘆了口氣，高起艱難的道：「所以你出城，建立災民互助會，寧可讓朝夕城派兵攻擊，也要給那些散落在城外以及躲在山區的荒民，給他們一點希望之火嗎？」

高起不是想和蘇教授抬杠，而是他秉持著有道理就要講清楚的原則，在和蘇教授進行一場很認真的辯論。

蘇教授很堅定的道：「不能再拖了，我無法緩緩圖之，如果我暗中發展個幾年再公開活動，到時候……我還有沒有人可救都是個問題了，你現在應該明白一個道理，當人口下降到一定程度，那就無力回天了啊，任何一個文明，任何一種文明，甚至只是單純為了求生而已，也需要一定得人口基數才行的！」

「成本和收益的問題，或許災民互助會的出現確實觸動了朝夕城當權者的底線，但你不要忘了，要捍衛底線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如果付出的代價太大時，底線就可以適當的收縮。」

很多時候，不，應該是絕大多數時候，高起都想不起第三次大災變這件事。

蘇教授繼續一臉無奈的道：「四年前，第三次人口普查，朝夕城裡增加到了二十六萬八千人，增長速度堪稱極快，因為在鼓勵生育的政策下，和_圖_書第一代災后新生兒到了結婚和生育年齡，在你上學的時候，很多和你一個年紀的人已經組成家庭，並生下了第一個孩子，有的甚至已經生了第二胎，但是災民呢？我告訴你，災民只剩了一萬兩千人！」

高起愕然。

高起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他現在覺得自己是太笨了，可是，聯繫到睦健和蘇教授取得聯繫的時間，以及蘇教授趕到這裏的時間，但他又覺得或許是蘇教授過於天真了一些也說不定。

在思索良久之後，蘇教授終於道：「你出城了，你見過了災民的生活，如果再有一次大規模的災變，末日級別的災變，你覺得災民能撐過去嗎？」

蘇教授繼續淡淡的道：「城裡對災民的絕對軍事優勢建立在什麼基礎上？充足的給養，充足的彈藥，重火力，訓練有素的士兵，更好的組織能力，但拋開士兵的訓練程度，剩下的一切都建立在什麼基礎上呢，能源，也就是電力，現在我告訴你，朝夕城的裝甲車只能在一百二十公里範圍內活動，超出這個範圍，將無法使用。」

蘇教授點了點頭，道：「這些都是朝夕城嚴格封鎖的秘密，軍事機密，對內對外都一樣需要保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我帶人在距離朝夕城一百三十公里的山區，建立了災民互助會的第一個聚集區，而在這個距離上，朝夕城絕不會派城防軍攻打，因為李進不敢！」

高起是真的好奇，他不是想質疑蘇教授的理念，他是真的想不明白蘇教授的作死行為，和和-圖-書他所說的沒有時間了有什麼關係。

「什麼問題？」

「收縮底線？這話怎麼講？」

「教授，您不要再說了……」

高起顯得有些咄咄逼人，他有禮貌，但是攻擊性很強的道：「蘇教授，我認為你現在的做法，是為了滿足自己內心的追求，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我對荒民的生活很了解，如果真的來了第三次大災變，最終能活下去的，真不一定就是城裡人！」

「那麼多遠的距離才能產生美呢？」

但高起忍不住道：「就算距離遠到無法使用裝甲車，可李議長為什麼就不敢攻打了呢？畢竟就算讓城防軍離開裝甲車的掩護作戰，那也是城防軍更有優勢吧？」

雖然經歷了兩次能量爆發，而且好像是兩次能量爆發的直接受益者，但高起確實是無法將能量爆發和大災變聯繫起來。

而高起的問題好像讓蘇教授很難回答。

蘇教授點頭道：「沒錯，城防軍更有優勢，但問題是如果我躲在山裡和城防軍打游擊戰，你覺得，城防軍能夠承受多大的傷亡，李進，他能承受這樣的代價嗎？」

但是，那些已經經歷過兩次災變的人，卻好像更加敏感，更加恐懼第三次大災變的到來。

「我覺得荒民既然撐過了兩次災變，那麼再來一次應該也能應付，還有，對於生存而言，荒民好像比市民更擅長。」

五年，失去了五分之一的人口，這是什麼概念。

高起突然愣住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對荒民的了解，對荒原的了解，好像真的談不上調查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