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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瘋子」說掛就掛。

「我倒希望你只跟我罵娘，對了，通知親屬的事你負責。你是他現在的直接上級，對他家的情況又比較了解，又是老同志老英模，小韓親屬的思想工作，由你和王燕出面做比較合適。」

「老程呢？」

「誰願意打找誰去，這種事別找我！」

縣公安局政委和邊境管理大隊政委對這件事很重視，正跟他一起坐在手術室外面等，版納分指揮部的指揮長剛才還打電話問情況。

一起連夜趕赴邊境的賀主任比程文明更擔心更緊張，因為韓昕是他和唐支拉到南雲來的，萬一……萬一搶救不過來，回去之後怎麼跟韓昕的家人交代。

「這是跟你學的，我當年出事那會兒，你比我現在更婆婆媽媽！」

「最搞笑的是，我的人都採取行動了，小韓都已經中槍了，他們才告訴我四個主要嫌疑人最終決定，一個身份暴露的趕緊跑，剩下的三個去找人抓那個懷疑自個兒感染上病毒、想回國自首的嫌疑人滅口。」

「老程，指揮部的部署確實有許多不足，你也是做過副支隊長的人，應該清楚這裏面有主觀原因，但更多的是客觀因素。畢竟能一舉搗毀涉案人員高達八百多人團伙的機會太難得了，而且能取到證，能夠把那些嫌疑人移送檢察院審查起訴。」

「知道有什麼用，你又不是醫生，更不是專家。」

急救醫生顧不上向正在視頻和*圖*書的主任醫師彙報，立即插管機械通氣，然後進行胸外心臟按壓，整整按壓三四分鐘，韓昕的心搏才恢復。

作為局領導，最擔心的就是發生這樣的事。

「馬上。」

「面子值幾個錢，面子再重要能有民警的生命重要？」

楊局豈能不知道程文明真正想說的是什麼，可想了想還是無奈地說：「老程，這是公安部刑偵局組織的專項行動，我可以讓老賀向上級彙報，可就算彙報了上級還不是一樣讓我們負責善後。」

程文明越來越窩火，咬牙切齒地說：「他們想破大案，想抓主犯，這些我能理解，事實上我程文明一樣想。可想到不見得就能做到，也要看看條件允不允許！

「老程，你手下那個坑貨的事我知道了，指揮部剛向我彙報過，王燕也剛給我打過電話。」

「左前胸鎖骨中線三、四肋間處，有一個直徑約0.5厘米的彈孔，隨呼吸少量溢血，頸靜脈怒張，心音遙遠，左側呼吸音消失，典型的開放性胸外傷。」

「善什麼后，人剛搶救過來，這會兒有心跳有呼吸，人還沒犧牲呢！」

「程支，電話。」

楊局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猶豫了一下說：「老程，發生這樣的事，不能不通知親屬，我想先徵求下你的意見。」

「有沒有聯繫醫院領導？」

就在司機提醒前面五公里有一個服務區，問二人要不要去上ｈttps://ｍ.ｈｅtubook.ｃｏｍ•ｃｏm個廁所的時候，程文明終於收到了一個算不上好消息的好消息。

「張夢程在救護車上，剛才他悄悄跟我們視了一會兒頻，看樣子傷勢很重，剛才心跳和呼吸都沒了，好在搶救及時，這會兒又恢復了。」

……

楊局聽著耳機里嘟嘟的忙音，無奈地長嘆口氣，站在陽台上沉默了片刻，翻出留置看護支隊長王燕的號碼撥打過去。

急救醫生和主任醫師的通話，程文明也聽得清清楚楚。

「沒了，就這些還不夠嗎？」

總是瞻前顧後，優柔寡斷，一拖再拖，整整拖了一個多月。我們的民警也是人，他們一樣要吃飯睡覺。

小夥子能不能熬過這一關，就看接下來幾個小時。

「程支在我身邊，程支，楊局請你接電話。」

「接呀！」

「這是說什麼話，你們偵查組為案件偵破發揮了關鍵性作用。再就是你兩個半小時前調整部署，讓偵查員們把四個主要嫌疑人押解回來的決定，不但沒問題，而且堪稱堅決、果斷。」

「彈孔在什麼位置，子彈有沒有貫穿？」

「脈搏每分鐘126次，血壓測不到，神志不清，呼吸急促，面色蒼白……」

「彈孔在這兒啊，心臟大血管都可能有損傷，彈頭還在體內……你們先搶救，我通知手術室和麻醉科，等人一到就做手術。」

「知道了，我說老程，你怎麼變得婆婆媽媽的ｍ.ｈｅｔｕｂooｋ•coｍ.ｃom。」

電話那頭的老領導頓了頓，接著道：「並且那是在境外，指揮部有勁兒也使不上，只能指望你們偵查組。」

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頓時愣了愣，隨即劃開通話鍵，耳邊傳來遠在首都的老領導老戰友那熟悉的聲音。

賀主任定定心神，用顫抖的手劃開通話鍵，把手機舉到耳邊：「報告楊局，版納邊境管理支隊的同志已經接到了小韓，已經把小韓送上了救護車，這會兒正在車上搶救……」

總算把人從鬼門關里暫時拉回來了，急救醫生稍稍松下口氣，連汗都顧不上擦，就檢查起傷口，報告起情況。

韓坑的傷比想象中更嚴重，剛上車那會兒心跳呼吸都已經停止了，並且瞳孔散大、固定。

「我又不是領導，要徵求我什麼意見？我不知道怎麼跟人家開口，這個電話我不打！」

程文明發泄完了，心情也稍稍好一些，嘀咕道：「我不需要表揚，更不需要什麼表彰，你還是想想怎麼表揚表彰韓坑吧。他這是在給你們幹活，是因為你們的專項行動中的槍！」

程文明不想影響醫生搶救，甚至不敢再看再聽，悄悄結束視頻，看著車窗外黝黑的群山，淚流滿面。

救護車裡的情況，程文明看得清清楚楚。

「就這些？還有嗎？」

「我不管，別跟我說，我正忙著呢！」

「哦。」

春城距邊境約六百公里，最快也要七個半小時才和圖書能趕到。

可剛剛過去的這一個多月，他們吃不好睡不好，精神高度緊張，連打個盹都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出事才怪呢！」

「聯繫了，指揮部聯繫的，人家肯定會全力搶救。」

「老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怎麼可能咒自己的民警死。但發生這樣的事，我們要做最壞準備。何況就算是輕傷，也一樣要通知親屬。」

張夢程嚇得不敢說話，不懂醫學也幫不上忙，只能坐在角落裡悄悄給老領導發出視頻邀請，給正焦急地等消息的老領導現場直播。

「老程，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也不能逮著誰就罵娘。先是懟指揮部領導，聽說剛才又懟你們局領導。我知道你無欲則剛，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怎麼想，但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哦。」

急救醫生跟護士一起把韓昕扶起，檢查了下韓昕的後背，讓已陷入昏迷的韓昕再次平躺下，隨即戴上聽診器，看著胸前的傷口，聽了一會兒：

「這話是你說的，如果將來兌現不了，別怪我罵娘。」

……

「好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面，你不能忽悠我，不能讓我跟人家空口說白話。」

「指望我們，這麼說我們雖然沒功勞，但多多少少還有點苦勞？」

張夢程打電話說救護車已經到了縣人民醫院，連各項檢查都沒做，就被直接送進了手術室。

程文明知道局領導想說什麼，真不想接這個電話，可不接又不行，只能深吸口氣，擦了ｈttｐs://ｍ.ｈeｔｕｂｏｏｋ•ｃｏｍ•com把淚，接過手機問：「我在呢，什麼指示？」

心跳和呼吸剛才已經停止了，現在恢復只是暫時的，小夥子能堅持多久，估計醫生心裏也沒底！

「這你放心，我會親自過問的，其實就算不過問，專項行動指揮部也會幫他爭取。你是過來人，應該清楚我們絕不會讓出生入死的民警流血又流淚！」

電話那頭的老領導比誰都清楚「程瘋子」的脾氣，知道他現在需要發泄，低聲道：「接著說，我聽著呢。」

見手機又振動了，他低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轉過身來忐忑地說：「程支，楊局的電話。」

程文明越想越難受，又哽咽著說：「再說小韓參与偵辦的又不是我們市局的案子，包括我這個傳聲筒在內都要聽指揮部的，發生這樣的事，指揮部不能不出面。」

「調整下攝像頭，讓我看看。」

往縣城疾馳的救護車裡，急救醫生正在緊張地搶救。

在那邊總共就三個偵查員和幾個線人，要盯七十幾個嫌疑人，盯得過來嗎，是當我們基層民警有三頭六臂，還是覺得我們基層民警會撒豆成兵？

楊局站在陽台上，凝重地問：「傷勢嚴不嚴重，救護車大概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把小韓送到醫院？」

從來不迷信的程文明突然變得迷信起來，正靠在車窗邊暗暗祈禱各路神仙保佑小夥子平安無事，手機突然響了。

「老程，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是老前輩老同志，而且跟小韓家又比較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