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餘杭鎮
第十七章 野狐拜觀
就著星星點點的雨聲，李楚聽得入勝。
這時候，李楚隔著後院的風雨，聽見前院有腳步聲，他便站起了身。
有些天生缺少靈性的妖物，諸如草木山石成精，可能幾千年才能有一個化形的契機。
而狐族天生通靈，百余年便可化形。
至少有五成左右的妖物，會死在化形時的天劫中。
「送妖怪？」李楚側頭，疑惑。
所以山野中向來不乏年深日久卻始終殘留本軀的妖怪，它們就是不敢經歷雷劫。但不化形，境界受阻，一樣無法增加壽命。
「咦——」李楚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庭院中落了雨水，有些泥濘，它輕輕巧巧地過去，一點泥漿也沒沾到身上。
他一直覺得養蛇做寵物挺變態的。
但同樣的，面臨天劫的風險也會大大增加。
余道長琢磨著：「是不是該給他找門親事了？」
禽獸有靈，應當一視同仁。
李楚雖然覺得新奇，但是這段時間也見識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倒不至和_圖_書於太驚訝。
但封正派的條件十分苛刻，凡是想受封的妖物，都要簽訂血契，化形后在門中為奴百年。百年之後，方可自由。
他低頭看了一眼，來的香客也看見了，於是笑道：「回頭我出錢，給你們把後院也鋪上青磚。」
餘七安便給李楚多講了些。
人乃萬物靈長，人軀修行諸多益處。
俗話說的背靠大樹好乘涼。
化形對妖物來說是修行路上第一道大檻，若不化形，就永遠是山精野怪，野獸之軀、不受天佑。
陰雨連綿，也沒什麼人會來道觀——實際上晴天來的人也不多。
這白狐似乎是看到李楚沒有在意自己，便放鬆了下來，起身，虔誠地將雙爪攤開，再認認真真地俯身磕了一個頭。
「嘿嘿。」餘七安一笑：「朝歌城的大人物，什麼寶貝沒見過？但……架不住啊。」
王龍七此人，在當地富二代中算是較為良善的一位，雖然不上進，但也不頑劣。這番家世加上和_圖_書這般樣貌，也一向挺招姑娘們喜歡。
「不是蛇，是化成人形的蛇，身子軟綿綿滑溜溜，沒有骨頭似的，舌頭伸出來有八寸長。」他解釋著，又補充了一句：「還帶分叉。」
看著李楚的背影，餘七安微微嘆了口氣。
必須經歷天劫洗禮，化形成功，才能收斂妖氣，化有人軀。
一陣風把雨絲送進廚房，涼颼颼的，還挺舒服。
接受天劫的，為了增加成功率，通常會找一些門路。
餘七安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拿手臂在空中做了個波浪的動作。
跨個院子而已，李楚也懶得打傘。道袍的針密，布料也硬，到了前殿，身上沒落多少水珠，一抖就都掉了。
良久，這白狐睜開眼睛，溫潤閃亮的大眼睛看向李楚，流露出一絲感激。
有宗門或大能庇佑的妖物，度天劫時會得到許多支持，成功的幾率也會大大增加。
他認識李楚，也是因為姑娘。
妖族大多天生天養，喜歡無拘無束的
httｐs://m.hｅtuboｏk.ｃｏｍ.cｏm生活。但為了度過天劫，投往封正派為奴者不計其數，可見化形對妖物的吸引力有多大。「在蛇嘴裏分叉不稀奇，但化形成人了，再分叉就……唉。」
「沒關係嗎？」
李楚沖它點頭示意。
餘七安沒聽見腳步聲，他見徒弟起身才知道來人了。
這個徒弟什麼都好，恭敬、孝順、有禮貌，長得也像自己。
小時候還沒這麼嚴重，本以為長大就好了，誰知道這兩年愈發嚴重了。
李楚抬眼看他，點了點頭。
……
像是廟中拜佛、觀中拜神，都是些普通的路子，可能會增加一絲福緣，但並不能起決定性作用。
它體型修長，絨毛潔白，趴在那裡像是一個毛茸茸的雪糰子。一雙前爪合十墊在頭下，雙目緊閉，似乎在祈禱什麼。
「貓耳娘，狐狸精，美人魚……」餘七安嘴裏念叨著：「誰能不動心。」
來到前殿時，李楚意外發現，有一位早到的香客已經拜伏在那裡了。和圖書
來人坐在蒲團上，一身織錦玄衣，團花鑲玉的腰帶，領口綉著金線。樣貌也還不錯，長得濃眉大眼，麵皮白凈，一張臉頗有英氣。
這人是餘杭鎮上王家的七少爺，名叫王龍七，也是李楚的舊識了。
「妖怪化形，諸多不易啊。」餘七安感慨。
李楚沒有去打擾它。
「封正派每年都會往朝歌城送妖怪，給那些朝廷權貴上供，以此交換其他仙門沒有的特權。所以這幾年他們勢力越做越大，弟子越收越多，拜門的妖怪也越來越多，蒸蒸日上的。」餘七安眺望著遠處，拈著鬍子，睥睨道：「修為不知道怎麼樣，做生意倒是有一套。」
拜過之後，它又深深看了李楚一眼，然後才轉身離去。粗大的尾巴綴在身後，行動卻異常靈活，三兩下就竄得不見蹤影，像是一道白光。
受鍊氣士封正的妖物，渡劫成功的概率可高達八成。
「還有兔兒娘啊，蝴蝶仙啊，一陣一個流行，最近好像是流行帶翅膀的。我年輕時候過https://m.hetubook.com.com去遊歷，正趕上流行蛇蝎美人。那些年的朝歌權貴，誰家不豢養一條蛇精，都不好意思出門。」
就是後院鋪的黃土，鞋踩得有點臟。
如此往複，三拜九叩。
有一些妖物為了化形成功，會投入仙門之中，或是追隨大神通者。
而十二仙門中專門有一封正派，就是憑上古傳承的封正之法招攬妖物。
李楚眨眨眼：「貓、狐狸、魚？」
「野狐拜觀，看來它是化形在即，來求三清祖師保佑啊，今後可能每天都會見到它。」餘七安悠悠說道。
就是腦子怪了點。
午飯的時候，他對餘七安提起這件事。
不多時，天上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這在殿中跪拜三清祖師的，居然是一隻野狐。
但他聽見了，李楚走的時候嘴裏還嘀咕著：「蛇信子都有分叉吧？」
話里意思大概是，這也沒什麼稀奇的。
「敢來拜三清，說明它也是個守正之妖，未曾有過害人的惡行，隨它去吧。來日它化形成功，對人友善，也是我們的一樁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