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杭州月
第十四章 趙良辰的制符誘惑
不過片刻，程家下人便搬來供桌，一應物事齊齊擺好。
路還長，別太狂，以後指不定誰輝煌！
不，制什麼符都愛……
趙良辰的臉上頓時蒙上一層驕傲的光彩，眼中也迸發出自信的光芒。那光彩是這般強烈，以至於他的整張臉都開始泛紅。
我們制符真是太好了！
程叔齊大驚，當即懇求道：「大師，求求你救救我爹吧！」
看來他對自己的遭遇還是不太了解。
可是……
「哼，我既然在此，自然容不得他們害人！」
但李楚注意的卻不止是上面的內容，而是摩挲著信封，用心目掃過。
而且，陰氣消失后，他身上的氣息變得乾淨起來。
於是李楚道：「程老爺身上的陽氣似乎是被某種巫咒壓制住了。」
須臾之間，便有一道鮮亮的陽火符籙新鮮出爐。
李楚見狀，覺得有些厲害。
因為他本身的陽氣微弱得極為反常。
程家人既然請了修者來，自然也備好了這些東西，趕緊差人去取。
但要是將人保存下來……鬼物殺死，就有點難了。
可惜歡樂時光總是短暫的。
現在程老爺身上的陰魂雖然暫時驅離了，他身體的陽火卻仍舊微弱。
可此時這程老爺身上的陽燈，不知被什麼壓制了，離熄滅也只差一絲。
這根線的感覺……很熟悉。
李楚看得有趣，就在一旁默默觀察，將他的動作記在心中……
「啊？」程老爺一驚：「這……可真是防不勝防啊！」
驟然間，便看到院內只有一個人形，他周身陽氣極為微弱、陰氣卻衝天而起，差不多有八千多隻燈籠怪的強度。
在他之前，不用進院子，李楚就已經發現了這程老爺身上略有詭異。
神目和尚又口吐箴言和*圖*書，大喝一聲。
老話說，凡人肩上有陽燈，陽燈護體鬼難侵。
趙良辰出品的陽火符還是有質量保證的，不出半刻鐘，程老爺就悠悠醒來了。
那種成就感……想想都誘人。
是以，結果可想而知。
最喜歡的制符環節只過了短短片刻……
彼時他雖然被佔了身子……
但他知道那是尋常仙門裡很基礎的一種符籙，一般修行個三五年的娃娃就可以拿來練手了……
神情雖是嫵媚的非常到位，但畫面難免有些令人反胃。
他眼睛一亮，瞳孔微微擴張，嘴唇翕動了一下，似乎在期待著什麼……而後輕聲問道：「你不會制符？」
「小李道長……」程叔齊將其遞給李楚。
「第三道給他貼在眉心！」
這程叔齊的父親，莫非是一名鬼帥？
帶回來一封信封是黑色的古怪信件，只是已經拆開了，信紙在外面。
金光一湛！
趙良辰煞有介事地站在供桌前，抬手執筆，蘸好硃砂，鋪好黃符，懸腕提筆，凝神靜氣，頃刻間筆走龍蛇！
他和李楚仍舊保持著同款的冷峻氣質，一個帥冷，一個丑冷。
神目和尚好奇道：「他們不讓你插手的，是什麼事？」
「好好好，多謝仙師！」
「呵呵……一般一般。」
等院門打開，就見一名披頭散髮的中年男子，裹著彩色的窗帘布，坐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樹下，正用手拈著髮絲唱歌。
李楚對於巫咒之事頗為上心，首先是因為自己身上也掛著一個。
李楚制符，不行！我制符，行！
趙良辰等的急不可耐，他巴不得趕緊當著李楚的面秀一下自己的制符修為。
……
「她的眼光……她的眼光……」
李楚有些驚訝。
不要飄……
果然，這張信封上也纏繞著那種淡淡的黑線，只是已經斷掉了。
但趙良辰完全顧不上他的目光，已然完全沉浸在了「李楚不會但我會」的巨大喜悅之中。
死後化作陰魂，就彷彿墮入冰冷世界，失去了凡人的一切感知。若是有一個重新活一次機會，哪怕只是短暫地體驗一次活著的感覺，也是極為珍貴的。
想到他被幾百隻鬼輪流進入了幾天幾夜，能有條命留下已經算是好事了……
神目和尚奇怪地看了趙良辰一眼，製作陽火符而已……
這裏陰氣雖然濃郁，卻都不是他本身發出的，而是有許多東西附身在他體內。
程老爺這幾天，都被鎖在後院一個偏僻的宅子里，由下人看管著，不敢讓見外人。
「啊？」
看來學習一些新的神通還是有必要的。
何必太在意他的認可？
李楚看見了，他身上似乎纏著一絲淡淡的線。
「給我出去！」
「他體內進入了起碼三百隻陰魂，它們在爭奪這具肉身的使用權，所以你們看到的程老爺才會瘋瘋癲癲的。」
我愛制符！
這樣的話，哪怕他暫時恢復，一離開了保護，還是會被瘋狂進入。
聽起來不光難聽，還有幾分毛骨悚然。
李楚誇讚道：「已經很厲害了。」
可憐的程老爺，身體就這樣被輪番地使用著，日夜不停歇。
接著他又怒道：「好惡鬼，險些就要將他折騰死了。」
通常一個健康的男子，陽燈該是極為旺盛的。普通的遊魂野鬼見了，也要趕緊躲避，害怕衝撞到。
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裡，在無數個懷疑人生的時刻里……他不停地拿自己和李楚對比，和*圖*書方方面面比下來，他覺得自己甚至沒有活著的價值。
只是眼神渙散，精神萎靡，整張臉黑如木炭。
這將鬼驅離人體，再一聲震碎的本領，自己還真是做不到。
……
神目大步上前，伸出一指。
程老爺回憶道：「當時我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對，拆開那封信之後，我就意識模糊了！」
至於驕傲成這樣嗎？
不要飄……
同時，也是出於送佛送到西的職業精神，他覺得也應該多問幾句。
是尋常鬼將的數倍之多！
「巫咒？」程老爺面色一變，「我不知道啊……」
他淡淡說道：「應該是有人將巫咒下在這封信上。只要有人拆開這個信封，瞬間就會中咒，陽燈會立刻被撲滅。」
「嗯……也不是不行。」程老爺吩咐兒子道：「叔齊，將我書房那個黑色信封和信一起拿過來。」
就是將人身上的三團陽火比作了三盞燈，其實是個很恰當的比喻。
「咄！」
緊接著就是嗡的一下，像是叢林驚起一蓬鳥。
什麼制符都愛！
自己今天既然能在制符上超過他，明天說不定還能在別的方面超過他。
「第一道去給程老爺貼在左肩！」他吩咐道。
於是李楚又問道：「那你還記得你中招前，正在做什麼？」
僅僅是李楚的一句誇獎而已，沒什麼了不起的。
桀桀桀桀桀桀桀……
趙良辰聞言道：「只要三張陽火符，將他身上三盞陽燈點起來就好了。」
嘩啦啦數百道形形色|色陰魂一起竄出來，爭相逃竄。
北地江湖上一直流傳著一句最毒的誓言，燈滅我滅……
神目大喝一聲，一指點在程老爺眉心，咻——
「第二道給他貼在右肩膀！」
「我會。」
然後，他用著和_圖_書勉強維持的淡定語氣，好似輕描淡寫又其實重如泰山地吐出兩個字。
不要飄……
沒有一個能扛住和尚這一記獅子吼。
所以老人、小孩、女人偶爾會有被陰魂附體的事情，壯年男子卻極少。
風中帶著陣陣令人作嘔的寒氣。
三個修者能看見這些陰魂，程家兄弟等凡人雖看不見陰魂，也感覺到忽然颳起一陣刺骨陰涼的風！
難怪會引來眾鬼爭相附體。
這就是制符所帶來的誘惑嗎？
但他很快開始壓制自己激動的心情，良久，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但看上去都是專業人士的樣子，很是令人心安。
雖然他也不會，因為他是修武的。
若不是神目和尚在此，憑他現有的招數……
不多時，完筆收工。
李楚沉默，制符，就是他的知識盲區了。
彷彿有一道無形的波紋盪開，頃刻間，這數百道零散的陰魂，全部破散！
「好大的口氣！」神目和尚先冷哼了一聲。
趙良辰擱下毛筆，美滋滋地抱怨一聲：「時間長不制符了，略有生疏，動作都慢了。」
嘴上說著一般，但聽到李楚的誇獎那一刻，趙良辰只覺腦子一輕，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些許殘存的理智不停地告訴自己。
周遭的無數陰魂瘋狂地進入程老爺，爭相體驗著肉體帶來的快|感。
程家人帶著幾位修者來到這院子外，沒等打開鎖，就聽裏面有男子聲音在粗粗地唱。
方才在解救程老爺的過程中，他並沒有幫到忙，此時就更想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對陰魂們來說，這簡直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好像和自己身上那條不停傳來氣運的線很類似！
神目和尚瞪大著眼睛，一雙慧眼看得分明。
即刻，他袍袖一擺，大聲道：和_圖_書「硃砂、黃紙、毛筆、墨汁……樣樣備齊，我制符給你們看！」
「程老爺，你可還記得你是如何中的巫咒？」
躺在卧室的床榻上。
可以有一百種姿勢將程老爺連帶著體內的陰魂一起消滅。
這一刻，他終於找到了。
但腦子是清醒的，此時意識一回來，記憶也跟著清晰了。知道是面前三位修者救了自己，只是連起身感謝的力氣都沒有。
想想都可憐。
但趙良辰敏銳地注意到了李楚的表情。
「我們懂的，不必擔憂。」趙良辰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道。
李楚也已經用心目一掃。
李楚來這裏見他，是想多問一句。
蛤？
李楚接過信紙，只見上面寫著：「不要再插手平安鎮的事情，這次只是略施懲戒，下次直接要你的命！」
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具可以隨意進入的……那個。
真碰一碰的話，我受的是傷，你丟的是命……
此時，程老爺的燈就快滅了。
程叔齊很快去而復返。
李楚隱約猜到了它原本的狀態。
神目和尚仰頭，看著這院落的上方，微微動容道：「這地方的陰氣……好濃。」
程老爺「花容失色」，嬌呼道：「和尚，你要幹什麼？」
刷刷刷——
李楚坦誠地搖頭。
這些鬼物的陰氣合起來，是和鬼帥近似，但是分開的話，各自的道行都相當弱小。
若是不搞清楚程老爺是如何被人下咒，那他們走後，他再次被害怎麼辦？
神目和尚看到他的第一眼，便驚呼了一聲：「嚯！半個杭州府的陰魂怕是都在他身上了。」
程叔齊的神情尷尬了下，「我父親這幾天就一直這個樣子，動不動就像換了個人，而且每次換的人還不一樣，實在是……」
程老爺中的也是巫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