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杭州月
第九十九章 葫蘆里飛出的女人
這寶光氤氳、不知封存此間多少年的葫蘆，被摔在地上之後，驀然爆出一陣強光，葫蘆身也暴漲至一人來高，而且看其中透出的光影，那分明是人類的身材曲線。
「惑……」
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古英雄難進美人關。
無盡的黑暗瞬間席捲一切。
心中難免悵然。
想不到，此刻他竟然如此真切地回到了過去，重新回到了那段美好地時光。
她身上雖然沒有任何衣物，卻彷彿始終籠罩著一層晶瑩的亮光，讓人無法將她徹底看清，包括面孔。
女子的雙眼如同照徹黑夜的火炬，明亮而犀利。
那柳妖答應桑道人自己會從此一心向善，桑道人放她離去，但也心存芥蒂，再無法與她廝守。
仍舊無事發生。
僅僅一個字，就能包含無數深切的含義。
稍頃，她一步邁出。
消失了！
這尊葫蘆果然裂開了！
在桑道人陷入幻術的時間里，李楚等人也被水晶葫蘆中藏著的東西所震驚。
他當即運起心眼術，掃視周邊。
但……
「柳兒，即使過了這麼多年，你依舊是我眼中最美的樹。」
好像是裏面的存在被這一下驚醒，就此睜開了眼似的。
她的身子和*圖*書消失不久，整座葫蘆洞天，忽地開始劇烈搖晃起來！
它是如此婀娜、如此秀麗、如此纖細挺直。
「枸……」
他還是從前那株小桑樹，沒有一絲絲改變。
遠處有星星點點的人群，依稀像是同入秘境的那些人，看來大家都被趕到了這裏。
轟——
他默默地守望了她幾百年，直到自己忽爾化成人形，又被路過的師尊相中，收做烏巢觀弟子，他才離開了那座山林。
他與柳兒，終究有緣無份。
見他完全沒有回應，那女子神情淡漠，再次吐出一個音節。
這千里眼……竟然還能去碼嗎？
他眨了眨眼。
她因作惡而死，這無可指摘。
這次李楚感受到的，是微弱的憤怒。
「騎牛道人藏在秘境中數百年的隱秘，竟是一個活人嗎？」段白袍喃喃一聲，同樣震驚莫名。
下一秒，水晶葫蘆的外壁上，喀剌剌出現了一道蜿蜒的裂縫……
這時幾人才看見，原來她的背後貼著兩對透明薄翼，此時舒展開來，整具軀體更加飄渺了起來。
可惜命運弄人，在烏巢觀修行多年後，一次外出遊歷，遇上某處邪祟作亂。
後來烏巢https://m•ｈetuｂｏｏk•coｍ•ｃｏｍ觀發生那一場大亂，分崩離析。他就此又沉寂了數百年，而後便驚聞，柳兒被殺的消息。
呼——
「乙……」
長到足底的黑髮、修長柔軟的線條、雪白瑩潤的肌膚……這葫蘆里藏的，居然真是個氣息鮮活的女子！
按照正常的語言邏輯來分析，她似乎在罵人……
可師兄弟二人的情分也大為折損。
李楚感覺到，仙葫種子的神力開始從自己的身體之中剝離，這整片天地，似乎開始排斥自己了。
「破！」
小桑樹漸漸為她所著迷。
李楚、段白袍和展留名，心中同時冒出一個念頭。
而且，奇怪的是，這女子只與李楚一個人交流。旁邊的段白袍和展留名明明也在那裡，在她眼裡卻好像空氣一樣，視線沒有一絲停留。
他說了很多很多，直到良久之後，才默默一聲長嘆。
「柳兒，我該走了，我要去守護師兄留下的東西。」
嘭——
很快，他發現了這是哪裡。
桑道人發現自己回到了千年以前。
震動不久，整座秘境的天光就消失了。
然後，吐出了一個音節。
再次無事發生……
旁邊還是朝天闕的二人，這倒
www.hetubook.com.com是沒變，只是周圍環境很陌生。他像從前一樣，自顧自地說。
黑暗只持續了短短一剎那，當李楚的視線里再次出現亮光的時候，他已經身處在一片十分開闊的空地上了。
但他聽不懂女子的話，女子也聽不懂他語言。這是他早已料到的，不然他一定會先勸那女子穿件衣服。
見他依舊沒有回答，那女子終於露出一絲表情，微微蹙眉。
雖然捨不得那一雙能于千里之外殺人無形的「千里眼」，但李楚還是覺得自己的這具身體更舒服一點。
腳下是一片極為荒蕪的土地，光禿禿一片灰褐色的泥土，像是剛剛從地底挖上來的一樣，沒有一棵植物。
「給我破！」
……
他們根本沒有離開，這裏就是騎牛山的範圍。
直到不知多少年後，這片林中生長出了一株小柳樹。
轟——
無事發生……
生長在一片繁茂的樹林中，因為偶然誕生了靈智，不知自己從何而來，不知自己要到哪兒去。
但他隱隱感覺到有些熟悉，這似乎……有點像是制符時所書寫的那種……天道文字？
原本存在於此地的那坐騎牛山……
身為烏巢觀弟子，師尊和師兄絕不會容許
www.hetubook.com.com他與一隻曾有前科的妖物結合。他的師兄騎牛道人出手，就欲斬殺了那妖邪。可他卻猛然發現，那害人的妖物居然是他默默守候了幾百年的柳兒。不知何時也修成人形，下得山來。
李楚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他在心中默默發誓，待我修行有成，定要歸來將你點化。
「嘶……」
見無法與他交流，女子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隨即也不再言語。背後的薄翅輕起，稍一扇動，身子便消失在了這洞窟之間。
葫蘆打開以後，她環視周遭，似乎是在看這個洞穴，又像是在看極為遙遠的遠處。
「我聽不懂。」他淡淡地搖了搖頭。
一具近乎無瑕的軀體展露在三人面前。
他心知肚明，這定是幻術。
依舊是那樣的威壓深重，李楚依稀能感覺到她想表達的似乎是某些疑惑，可他完全聽不出她的疑惑是什麼，所以也無法回答。
「……」
那之後桑道人依舊默默守護了柳妖多年，將數只垂涎她美色的其餘樹妖紛紛斬殺。江湖上開始傳聞，桑道人與柳妖的關係。
此時他已經恢復了自己的原身，一身青色道袍，神通也恢複原樣。
饒是他再見多識廣，也未曾聽聞過這樣的事情。
和圖書事實並沒有讓他們猜測太久，不過眨眼時間，那水晶葫蘆又突地升空，內里迸發出兩道穿透外壁的白芒，即使在萬道光華中，也顯得那麼刺眼。
「柳兒，我很想你。」
在他的眼中，這層光芒仿若透明，就好像在看付費視角。
之所以會變成這樣，不是他們發生了變故，而是這裏發生了變故。
但李楚不是。
「柳兒，我再陪你一會兒。」
「柳兒，我沒有為你報仇，你會怪我嗎？」
裏面……該不會是真的藏了一個人吧？
直到此刻，她的視線才落在李楚臉上。
聯想到剛才的畫面，似乎那女子才是此間的主人，她蘇醒之後，要開始驅趕他們這些不速之客了！
每天唯一的期待就是看著自己的根部茁壯生長。
起碼不用穿樹葉。
「諸般虛妄，破。」
這一下雖然簡單，但能夠說明她已經掌握了法則之力，至少是斬衰以上。
旋即他又搖了搖頭，補充道：「不一定是人……」
可即便是幻術，他也沒有立即嘗試去脫身，而是選擇了暫時保持原樣。
桑道人奮不顧身攔住了師兄，幾乎以己身性命相威脅，這才求得師兄饒過了柳妖。
霎時間，威壓深重，她這一個字里，竟彷彿蘊藏著風雷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