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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使不得……」那男人一擺手，「我不管選了誰，豈不都是傷了她們姐妹感情。」

身上披著一具甲胄，流動著暗沉而危險的光澤。右手邊插著一把門板似的大劍，鋒芒嗜血。

比之當初的貓九也只稍遜一籌。

李楚對此卻是毫不驚慌。

但是很快她就想通，哪裡有什麼好權衡的。生活不止有遠方的危險，還有眼前的小道士和劍。

對面的三名少女皆掩口輕笑。

「哦？」

「這個吧，我家總共就三個女兒，你要是把她們一起娶了去……那不是要了我的命嗎？」婦人賠笑道：「公子你還是快些選一位吧。」

「嗯？」

憐憐笑道：「那人也不知是什麼品種的癩蛤蟆，還想一起娶我們三個。」

燈下赫然一具白骨。

「累死了，還白忙一場。臭男人嗶嗶賴賴那麼多，還是就喜歡胸大的。」珍珍抱怨道。

但一望無際的灰濛夜色中，卻有一簇迷幻的燈火。

「二妹說得對。」珍珍站起來，「這裏我最大，應該我先嫁。」

語氣就像是沒注意到什麼不值一提的物件，而不是兩個大活人。並且就算得到了提醒，好像也沒有打算看一眼。

她的兩個女兒也同時變身。

「……」珍珍看著愛愛故意挺起的胸口，再低頭看看自己，一扁嘴，「娘，她這不是欺負人嗎。」

她後撤一步，怒道：「別以為你長得英俊我就不打你！」

「上次的事情我有印象，她騙了那採藥人說她要出嫁，只是她沒有自己的洞府，所以借了我的地方而已。我道行低微，哪裡敢不借啊。」

而他身側，是一位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

「白骨魔，果然是我的好兄弟。」藥師魔似乎有些感動，然後道：「那你能借我點錢嗎？我剛從潭水裡出來，一身都空了。你知道的，我的那些植物，很燒錢……」

「額……」

「兩個道士，還有一個富家公子。」憐憐道。

「我也不知道……」藥師魔又搖搖頭，「他們不是很講規矩，動手之前什麼也沒說。」

「我在屠羊洞布置的那麼多植物，還有煉製的那一味復生大葯……全都泡湯了。」

樓下已經響起了敲門聲。

婦人怔了怔，看著男人頭頂反射的光，展顏一笑，「你這位公子倒是很有想法哈。」

「我知和圖書你確實有難處……我在那邊的事情已經基本結束了，若你再需要幫忙，儘管開口。」

如此一來，線索又要斷了。

說著，他一手指向了最中間的愛愛。

老杜和王龍七對視一眼。

「道士？」婦人想了想，「還是不要招惹，如果沒事，就放他們過去。」

「哎呀，媽媽有心了……」感受到熟悉的氣氛，王龍七頓時眉開眼笑。

還有這種地方？

「哼。」婦人柳眉一豎，「你在威脅我？」

這門外的道士自然就是李楚。

明月，孤星，一盞殘燈。

「不知道。」藥師魔心有餘悸地說道，「我只知道是個小道士，特徵是……英俊，極度得英俊。」

三。

憐憐站在窗邊，百無聊賴地眺望著外面，也道：「說起來，這次還是我出去引的人呢，永遠搶不過二姐。」

「表面兄弟。」

「好吧。」那男人略顯失望，又抬眼打量起三位少女，口中道：「我雖然是個砍柴採藥的，但我家裡祖上也是書香門第，和天南七家都能攀上親戚的。我要娶媳婦呢，必須得找個有內涵的才行……」

……

「那你知道什麼？」

相對無言，惟有淚千行。

「可是這個道士他……」憐憐的聲音變得有些奇怪，「他好……好那個……」

「嗯？你知道怎麼解？」

「我來我來。」名叫憐憐的少女最先站起來，「公子救了我的性命，理應由我以身相許才對。」

它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彷彿是一尊古時候的英雄遺骸。

憐憐沖他一笑，「人家都沒看到呢。」

「不好意思。」王龍七趕緊清醒過來，「職業習慣。」

老杜立刻扯住他，「七少，別忘了咱們是來幹啥的。」

嘭——

篤篤篤。

「扶荒大墓那邊的事情馬上就要結束了。」白骨魔道：「如果找到了那具屍身，而你的復生大葯還沒煉好，城主必定震怒。」

李楚朝婦人抬抬手，「不必了，其實我們來到此處，主要是想打聽一些事情。」

一顆頭顱也是慘白而猙獰，眼中閃爍著兩團異火，左眼是琉璃般純凈，右眼是墨色般漆黑。

三名女子的面容頓時變色，陰沉下來。

「娘親，外面好像有人來了。」站在窗口的憐憐突然叫道。

「我去。」憐憐搶著跑下樓和-圖-書。

婦人猶豫了下，似乎是在權衡利弊。

「那怎麼行？」名叫愛愛的少女按下她，自己站起來：「哪有姐姐未出閣，妹妹先嫁人的道理，還是我來吧！」

仔細看去，那是一座精緻的三層樓閣，出現在這荒原之上，顯得十分突兀，卻又無端的令人嚮往。

李楚微微皺眉。

他從深潭之中升起，徒步踩著水面，來到岸上，同時口中連連抱怨。

「可以理解。」男人笑得嘴都快撇到耳朵後面了。

後面又響起兩個聲音。

「這……」

「沒錯，南疆的……地下鬼市。」

「那葯美人究竟是怎麼回事？」李楚再問。

她趕緊掩口，然後又紅著臉，問道：「小道長……可是有事？」

「這位是我的弟子，這位是我的好友，他們是與我同行至此、一起進門的啊。」李楚解釋。

夜還沒結束，水野原上萬籟俱寂。

那具大白骨似乎對此並不關心，它只是將手握住一旁的大劍，摩挲了下，冷聲問道：

一。

「是誰殺了你？」

藥師魔撇撇嘴。

每次一低頭，燭光打在他的頭頂，鋥亮，映著全是一表人才的光芒。

「不是啊……」婦人臉上的怒氣全消，用無比溫柔的聲音道：「我們只是這水野原上幾隻小小的蜘蛛精罷了。」

於是按照拿村民的指引，來到了這裏。

妖氛暴漲！

「小道長請隨我來。」憐憐帶著李楚上樓，同時問道：「小女子名喚憐憐，還沒請問如何稱呼呢？」

他如此坦然地承認，倒是令婦人話語一滯。

「……」

二。

一聲爆響，這婦人身上猛地彈出一陣彩色煙霧，八根長而堅硬、鐮刀一般的蟊足從背後彈射出來。

「嗯？」婦人一挑眉，「來的是什麼人？」

「如果你們是想解藥娘娘的詛咒，其實我倒是知道……」婦人忽然又道。

「是啊、是啊。」那男子連連點頭。

「需要買這種葯的都是鬼物，所以葯娘娘都會把它們賣到鬼市上去。」婦人道。

「我們這地方畢竟閉塞了下，姑娘們可能都沒見過如公子這般優秀的少年。」婦人連番奉承，再一抬手，「珍珍、愛愛、憐憐……」

面前的黑色的深潭突然冒起兩個氣泡。

要比這個，她們三姐妹里，愛愛確實是獨一檔。

「葯娘娘和*圖*書？」

黑夜，枯山，一座深潭。

一眼看去，就是屍山血海。

憐憐將三人引上二樓時，廳間已經煥然一新，再不見殘席，全部都是全新的美酒佳肴。

「貧道杜蘭客。」

居然從這潭水中「復活」了出來。

婦人盯著李楚，半晌，方才道：「我們自然不知道。」

「這個……」男人有些疑惑，「她們到底誰大啊？」

……

頃刻間。

藥師魔站在那裡，攤開手，委屈狀。

「不行！」婦人立刻橫了下眼，「世上修者橫行，你在外面貿然吸人陽氣，太不穩妥。」

李楚先前就用心目掃視過，這三位母女身上並無怨氣，可知她們或許吸人陽氣，但是並未害死過人命，是以手段才會如此溫和。此時再聽她所言，可知大概非虛。

咕嚕、咕嚕。

「鬼市？」

「道長們來的正好，我們娘幾個剛置辦了一桌酒席，還沒開動呢。」

「下次在外面就把陽氣吸了。」珍珍嘟囔道。

「哼。」愛愛瞄了她一眼，一挺胸，「那也不一定。」

「李楚。」

就像是三隻巨大的蜘蛛標本，不過眨眼之間，就沒有了那張牙舞爪的兇相。

閣樓的第二層，此時紅燭掩映，觥籌交錯。

輕易地瓦解了敵人的戰鬥能力，李楚讓婦人重新能夠開口說話，問道：「你們不是寶葯成精？」

婦人輕笑道：「她們啊是三胞胎，按出生的順序呢，應該珍珍是大姐，實則年齡相當。不過啊……現在她們都爭著搶著想要嫁給你，恐怕還是要任公子你挑選啊。」

這顆豆泡繼續上浮，很快露出全部身形，居然是先前被李楚一劍斬殺的藥師魔。

酒席過後，愛愛領著男子上了三樓。

「命葯……」李楚問道：「那她一般都將命葯賣往何處？」

「你看……」婦人又一指，「她們聽說能嫁給你，多高興啊。」

剩餘母女三人留在了大廳內閑聊。

「去開門，小心點。」婦人遞過一個眼神。

就像是……翻開的火鍋湯里飄著的豆泡。

「如何？」

「哦……」珍珍吐了吐舌頭。

他又問道：「那你們知不知道在哪裡能找到她？」

婦人與珍珍迎上前去。

「在下王龍七。」

木頭人。

「你們究竟是誰來嫁給這位公子啊？」

「……」

「葯娘娘本體是人間hetubook.com.com寶葯，世上一切生靈都覬覦她，所以她的行蹤向來飄忽，沒有人能找到她在哪……」婦人答道。

「前日里曾有一位葯美人進入山北村，殺死兩位村民，並種下許多詛咒。」李楚問道：「想問一下幾位，知不知道這件事情。」

「城主叫我煉，我怎麼煉啊？」

「這也不能怪我啊……」藥師魔的表情十分無辜，「他們突然闖進來，我就問了一聲『你是誰』，他抬手就是一劍，很快啊。」

婦人的眼中精光閃爍，「幾位道長是想問什麼？」

「是。」

「你們自身不曾害人性命，本就罪不至死。」李楚答應下來。

「知道一些……」婦人眼珠轉動，道：「我可以告訴你們，但是道長你要答應我，說完之後，就不殺我們母女。」

「雖然公子在大澤之中救了我女兒性命，但我們家也不是隨隨便便的門戶。」婦人輕輕推了那男子一盞酒，而後道。

母女三人陸續僵在原地。

「他為何殺你？」白骨魔又問。

變得乖巧可憐。

「公子倒是好心……」婦人正要再說些什麼。

「突然想起來，我好像還有點事兒……」白骨魔霍然起身，一把扛起旁邊的大劍，大踏步離開，「家裡晾著的衣服沒收，灶上還煲著湯。」

於是她直接說道：「是葯娘娘做的，與我們無關。」

一位酒糟鼻子、髮絲寥落、渾身髒兮兮的男子，穿一身粗破的棉衣，雖然與周遭華美的裝潢格格不入，卻高高坐在首位上。

「不行啊。」王龍七喪氣道：「那我爹的詛咒該怎麼辦？」

婦人頷首，而後道：「我不會解，但我知道，葯娘娘的詛咒，是將人的命數與一株藥草綁定，稱為『命葯』。然後將這株綁了人命的藥草賣出去，很多陰修……就是鬼物，可以藉此修行。只要等命葯成熟，命葯被如何處置，那命數被綁定的人就會如何死去。如果你們想要救那個人，又實在找不到葯娘娘，或許可以考慮將那株命葯找回來。」

「我一眼就看出你最有內涵。」

「若不是看公子你一表人才啊，我才不會做主將女兒許配給你呢。」

「白骨魔，這次損失慘重。」

然後一顆頭顱猛地浮上來。

很快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多的氣泡冒了出來，整座潭水似乎在眨眼間就沸騰了m•ｈetｕbooｋ.cｏm•com起來！

門外的道士淡淡一笑，「貧道自杭州府而來，往南疆齊山城而去，途經此地，借宿一宿，天亮就走，不知是否方便？」

「可是根據我們先前得到的證詞來看，那位葯美人確實是從此處出嫁。如果諸位堅持不肯如實相告的話，那我只得採取一些較為激烈的手段。」李楚平靜地說道。

「啊！」憐憐受了一驚，「怎麼還有兩個人？」

也不知是怕李楚還是怕她所說的那位葯娘娘。

潭中滿是漆黑的水。

「沒錯，葯娘娘是水野原最大的妖物，很早就在這裏修行。她脾氣古怪、神通廣大，我們都很怕她。像我們這種小妖怪，哪裡敢去殺人，平日里只是騙一些路人進來吸吸陽氣，至多讓他們病一場。可是葯娘娘不管這些，她經常用很殘忍的手段殺人，還殺其他妖物。」

「哼。」珍珍撇嘴，「那麼普通，卻又那麼自信……」

「我家中全是女眷……」憐憐眨著眼，小聲道：「特別方便。」

白骨魔用一種看廢物的眼神看著他。

這具白骨的形狀詭異，周身一半是琉璃色、一半是象牙色，看上去似是人形，但看其高大程度卻又接近兩丈，絕不可能是常人能達到的體魄。

對面的席位上，則是三位各有嬌羞的妙齡女子，全都是一般的膚白貌美、一水兒的花容月貌。

小道士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啊……」憐憐緊張之下，出口的第一聲居然是一聲呻|吟。

果然看到了一座如此的樓閣。

他與杜蘭客、王龍七自山北村民的口中得知，當初那黑柱與葯美人結識的地方就在這水野原。

白骨魔點了點碩大的骷髏頭。

鶯鶯燕燕，化身蜘蛛精怪！華美廳堂，原是盤絲洞府！

這三位少女與那婦人，俱是穿著透彩的紗衣，輕薄柔媚，直看得人眼花繚亂。

婦人的目光顫抖，顯然是十分害怕。

隨即就是一陣憤怒。

「我也沒辦法啊，這場意外是誰都料不到的。而且煉藥那邊的事一直都是我自己在搞，也沒什麼強力的幫手，主葯都還沒有抓到。」

她迅速跑到樓下，深吸一口氣，打開大門。一開門，果然就看見了一張極為晃眼的面容。

李楚毫不猶豫地承認。

他抬起手指，輕輕吐出一聲：「定。」

就聽那男人接著道：「我就不能一起娶三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