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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懇切地說道。

他瞳孔一緊，立刻調轉光頭，想要原路返回。

昨夜那幾隻蜘蛛精倒還是小嘍啰，那偃月教的木人王和那位拘魂的神婆，手段邪異，令人有些防不勝防。

冥水之中怎有活物？

但李楚已經給過她一次機會。

「誒？」

李楚抬起一隻手，一指三蜘蛛，將她穴道解開。

他嘗試著動了動手腕，只覺身上捆縛自己的蛛絲稍有些脆弱，輕易便可掙脫，便也沒有急躁。

「哇——」三隻蜘蛛精同時發出見鬼一般的驚叫。

「那……」三蜘蛛無語地問道：「我的定身法是如何解開的？」

沒等她阻止，就聽姐妹們又道：「三姐，你與那小道士仇恨最深，你去親手取他性命！」

一低頭，就看見成片的血霧漫上水面。

可心草沒見到，卻陡然瞥見一抹白色的身影。

「確實。」旁邊李楚點頭。

水舌舔舐、又格外得涼……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叢水草。

冥水谷中深入幾里，便是那條幽深的冥河。

而那三姐則一臉日了狗的表情，努力地擺手企圖向李楚解釋自己和這幫豬隊友一點也不熟。

那個每當劇情需要推動時就出現……不，那個不知懷有什麼不為人知目的的詭異瞎子。

「好吧。」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那些大能多半也是自己嚇自己，又人云亦云至今。剛才他上上下下，你可見這水中有過半點波瀾？別說大危險，連小水鬼都沒有兩隻。依我看，估計就沒什麼古怪。咱們這大半天，根本就是在和空氣鬥智斗勇。」

雖然他好像也沒有動，但是這裏也沒有其他人了。她們便先行將李楚禁錮住，剛好李楚的元神回歸。

因為上面完全看不清水底的深度，一進來才知道，這冥水簡直深得可怕，一直降落了良久方才到底。

「大姐、二姐和七妹都被他害死了，我們來替她們報仇！」

沒有一絲水花。

腳下踩的，竟是一層厚厚的玄冰。

小鬍子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嘀咕道：「師弟，我們在這觀察了這麼久，是不是有wwｗ.hｅtubｏｏk•ｃoｍ.ｃom些太過謹慎了？你看那小道士，也不見有何厲害。不過帶著一枚辟水珠，幾乎十息時間就採摘了一株冥河心草。」

當杜蘭客醒來的時候，發現天色大白，而自己正趴在一塊青色石頭上。再向上看，那甄老闆胖乎乎的身軀正掛在一棵老樹的樹梢上搖搖欲墜。

「我們已經將這小道士制住，來讓他以命抵命！」

重獲自由的三蜘蛛一聽，立刻滿臉驚恐，「別……」

來得如此容易？

可是那白色身影卻沒有給他機會。

當甄老闆搞清楚昨晚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頓時也是連連拜謝，「多虧是請了小李道長，若是旁人，恐怕中招身死尚且不知，真是多謝了。」

就聽小鬍子道：「這樣，我帶著辟水珠下去，如果見到多的冥河心草，就替你也采一株，這樣你這膽小鬼也可以拿到了。不過……若是有旁的寶物，我可不會分給你了。」

良久，她才緩緩動了動嘴唇。

轟——

李楚的元神回到客棧之中，發現自己的肉身已經被層層疊疊的白色蛛網捆住了。

不知從何時起，他似乎已經產生了一種「只要師傅在，天塌下來也沒事」的感覺。

前方的李楚凝視這冥水，只覺其中陰氣森然，已然達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幾乎完全探不到內里的氣息。

……

她連忙將渾身上下的手一起擺動。

「可是……」八字眉似乎還有隱憂。

那三蜘蛛被裹挾著滿臉發懵，你們怎麼這就交了老底啊？

這東西來得這麼簡單，倒讓李楚有些懷疑……是不是其中有什麼蹊蹺。

三蜘蛛獲得自由，頓時發出一聲驚呼。

「大姐！二姐！七妹！」

……

嘭——

樹梢再禁不住他，一下子斷折了一般，甄老闆猛地墜落下來，杜蘭客一雙長臂穩穩將他接在懷裡。

「師傅！」

幾隻大蜘蛛倒吊在洞窟頂部，頓時凶相畢露。

旁邊一位蜘蛛精看出她的恐懼，給她鼓勁道：「三姐你還怕他做什麼？如今他全身都被我們制住，連一m.heｔuboｏｋ.cｏｍ•ｃｏm根手指也動不了，又如何能威脅我們？」

「老哥啊，自家人知自家事。」甄有乾也哀嘆道：「我雖然有錢，但是我也失去了很多東西啊。」

你們讓他解開我，就是為了讓我和你們一起作死嗎？

畢竟落袋為安。

小鬍子說完又笑了笑，來到岸邊，也取出一顆辟水珠懸在腰間，接著一個魚躍。

就在李楚他們離開不久，遠處的山石後面緩緩探出兩個光頭。

忽一抬手。

「其實也沒什麼見不得人……我娘子病重，需要冥河心草是真。但確實不是什麼飛來宗的長老，而是有人讓我這麼說的。之所以騙了小李道長，也是那人讓我這樣講，說如此才能請動你。」

但還沒等她說話，那邊幾位姐妹就一揚手，顯露妖軀，猛然間，陰風大作！

透過不知幾厚的冰面，能在隱約間看到一些影子，似乎猙獰可怖。

想了想，他還是選擇了摘草上行。

李楚一把握住甄有乾的手。

就像捏死一隻微不足道的蟲子似的，便將這血肉之軀捏爆在冥水之中。

聽完他的苦惱，杜蘭客更抑鬱了。

李楚摘下這一株冥河心草，略有些失落，還想再向前探索一番，但是向前一看……

那彷彿是一名白衣女子，盈盈立於水下，長發在水中蕩漾，正仰頭望著上面。

「你已將我三姐定住，自然隨意栽贓，你可敢將她放開？！」又有一蜘蛛精道。

河岸邊，那八字眉的和尚還在糾結，「莫非真是我太過分謹慎了？師兄他……」

越靠近，越感覺周遭陰冷難耐，生機寥寥，草木難尋，充斥著一股死寂的氣息。連腳下的土地，似乎都變得格外冷硬。

就正對上了六道驚怒的眼神。

「那客棧和掌柜都有問題。」李楚道：「現在它們都不在了。」

甄有乾回憶道：「看上去像是個叫花子，但是樣子怪怪的。當時我娘子心疾複發，全齊天城的醫生都束手無策，他突然找上門來，說冥河心草可解此疾。但當世之中少有人能取到，若是要請，一定要請和*圖*書小李道長你。如此這般一說，我才星夜趕往杭州府請您。」

「這人間竟真的有……」

一入水，四周又是那熟悉的感覺。

周遭方才還是裝潢精緻考究的客棧房屋，轉眼間就已便為一座妖氣森森的黑石洞窟，四周布滿蛛網，蛛網上赫然有數不清的白色骨架，難以盡數，正是這些蜘蛛精過往害過的人命。

「我怎麼會不相信甄老闆，您的臉上寫滿了……對妻子的愛啊。」

「喂你們不要亂說啊……」三蜘蛛弱弱地抗拒，「其實也沒那麼大仇啦，我也沒認真提過什麼建議……」

這次的純陽劍下，卻是一視同仁了。

而且這一叢水草之中，還有兩株鮮艷的紅色草葉，葉脈透明，正是那甄老闆所描繪的冥河心草的模樣。

李楚無心探尋，他一路向前，只想快些尋到冥河心草。

……

這裏的冥河心草……竟如此好客嗎……

她們驚呼一陣子之後，同時將矛頭對準了床榻上的小道士。

「早先我們就該聽你的建議，直接將這小道士殺了，也不至於讓大姐二姐遇害。」

可就這麼走了的話，又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這裏剛剛好像是空蕩蕩……

咦？前方不遠處，居然還有一叢冥河心草。

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他覺得這個地點似乎是有人特地挑選的。

「是一個老瞎子。」

「啊。」

甄老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四周冥水好似突然化作銅牆鐵壁，將他生生擠做一團血霧。

「誒！」

光頭入水。

「要不還是再看看吧？」八字眉還是道。

另外三隻蜘蛛精齊齊一愣。

那白色身影仰著頭，似乎在望著水面，但隔著重重冥水與山風，她遙望的方向與其說是水……不如說是天。

「小道士……這都是你乾的？」一隻蜘蛛精喝問。

等到了那冥水岸旁，看見深灰色的水面沉沉流過，那磅礴的死氣連李楚都受了些許影響，只覺心情無比壓抑。

但是任務物品已經被人送到手裡，完全沒理由不接……

上浮出水，就聽老杜和甄老闆還在對著吐苦水，見李hｅtｕｂoｏk•ｃom•ｃoｍ楚這麼快就上來了，甄老闆的神情驀然一黯。

良久，他還是決定下去一試方知。

再在那不熟悉的地域隨便閑逛，十分危險，且沒有必要。

「嘿嘿。」

杜蘭客看見一旁雲淡風輕的師傅，頓時就覺得沒大事了。

於是他將辟水珠懸在腰間，打了聲招呼，便一躍而下。

漫天樹葉飄下，場景異常唯美。

預想中的驚險刺|激都沒出現啊。

這顯然不是什麼善茬！

幾位蜘蛛精義憤填膺。

「吼——」

這時見著那小道士下水轉眼就成功上岸，卻是自覺方才有些謹慎過度了。

「無妨，應該做的。」李楚淡淡點頭，忽又問道：「甄老闆，你要找我來取這冥河心草，果真是飛來宗的長老告知？又或者，是不是有旁人指使？」

那動作彷彿是在說，你想得美……

老杜望著河面，一頓感慨：「你說我一把年紀，雖說比甄老闆你才大兩歲……但是你光看長相，我看著跟你爹似的……當然我不是罵人啊，是說甄老闆你已經事業有成、家財萬貫，我還要背井離鄉，辛苦打工……」

他緩緩睜開眼。

水下。

「仙？」

看樣子他還以為李楚深入不了冥水，才會迅速回來。

除了這幾具屍體，還有被定身的三蜘蛛。

怎麼回事？

小鬍子一入水，下沉還不到一半，一雙眼正在水底尋找著冥河心草的影子。

然後李楚就將鮮艷的冥河心草遞到他臉上。

「還是不行嗎？」他哀嘆道：「我就知道，我和我妻子終究還是緣分薄。唉，可是她若去世，我哪怕再納一位二八年華貌若天仙的女子，又如何能替代她呢？」

而此地的魔音，顯然能夠輔助她那拘魂的法陣，或許……不是偶然。

師兄他死得好慘……

「誒——」

聽他描述，李楚的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個有些熟悉的影子。

甄有乾見李楚沉思，以為他心裏還不相信，連忙又補充道：「小李道長若是不信，可以等取到冥河心草之後，隨我一同回齊天城，親眼見著我家娘子如何治病。到時候我也必定信守承諾，再付三萬兩ｈｅtubｏｏk•cｏｍ•ｃｏｍ白銀與你作為尾款。」

「妥當個什麼勁兒？」見他們走遠，小鬍子乾脆爬起來，「道士取得，我取不得？」

不過小片刻的功夫，另外三隻蜘蛛精居然全都來到了自己的房間內。

八字眉皺著眉毛，道：「可冥水之中怨魂無數，名聲也不是一朝一夕出來的。即使大能人物也不敢輕易接近，絕非虛言。貿然下水還是不太妥當吧？」

「那客棧和美艷的女掌柜……」他撓了撓頭，接著眼睛一瞪，一個激靈翻身起來，「那客棧和掌柜都有問題！」

咦？

「不是。」李楚斷然否定。

莫非又是他？

「嗯？」甄老闆聞聲迷迷糊糊的一睜眼，一翻身。

「咦？」

至於杜蘭客和甄有乾，則都已經進入抑鬱狀態了。

很突兀，剛剛下落的時候好像還沒看到，但是突然就出現在了腳邊。

下面又是怎樣的世界？

原來他們師兄弟二人也都是想要取冥河心草輔助修行，可是又畏懼冥水的名頭，在此觀望許久也不敢下水。

這最後三隻蜘蛛精都是同樣奔著某些不可描述的原因來的，但是一進李楚的房間，見到的是滿地小動物的屍體……

「哦？」李楚問：「那人是誰？」

吐出一個隱含驚懼的聲音。

再看向那床榻上的李楚，發現他正在緩緩抽出純陽劍。

「那個是她乾的。」李楚看著被定住的三蜘蛛。

這兩個光頭都穿著僧袍，一個有兩撇小鬍子，一個是兩道八字眉。也都像是修者，只是不知在哪山哪廟修行。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創下了這麼大家業，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就是我每個月只賺九百文的時候……」

轟——

「這裏除了你根本沒有別人！你還能否認？」另一名蜘蛛精怒道，又看了看四周，「你連看門的狗都不放過！」

「啊！」他一聲驚叫。

軟、濕、潤、柔……

一道赤龍席捲而出，瞬間盪盡洞窟內的綿綿妖氣，也吞沒了幾隻蜘蛛精鮮艷的身軀。

聽著這理所當然的語氣，杜蘭客徹底安定下來，站起身，看了看樹上的甄老闆，叫了一聲：「起床了，甄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