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轉眼間，就已經落在了華胥國的城牆之內。

「……」李楚沉默了一下，一時不知該怎麼安慰。

「喂……」李楚又叫了一聲。

帶路。

活著不好嘛？

雖然還沒有踏進山洞，但是李楚已經以心目掃視過，其中濃郁的魔氣幾乎遮蔽一切，藏著足足上百道躁動的危險氣息。

是滄空，她居然沒有離開，而是又跑了進來。

「好漢饒命！」

可能，既是因為她的魔化，也是因為李楚的變化……

「是我。」李楚道。

自己的御劍的確不那麼溫和，所以他輕易從不敢帶人，方才是覺得將滄空自己留在那裡不好，才嘗試著將她捎上……

誰知滄空下一句道：「你是神仙！」

滄空正帶著一臉不忍的神色，祈求英黎快點停止奇怪的舉動，不要被守衛殺死。

於是便乾脆將她留在了原地。

一出山洞，陽光頗為晃眼。

它們此時都在各自的鐵牢中或是發瘋、或是哀嚎，一時彷彿人間煉獄。

難道沒惹得首座大人親自出手你很失望嗎？

這個聲音十分尖細，聽起來就像是個經受過苦難的嗓音……

一道流光倏忽鑽出洞口。

說著，她苦笑了一下，「就像我們這樣。」

國教聖殿歷史悠久、建築眾多、佔地也不斷擴張，已然比華胥國王宮更加廣闊。

更何況……

李楚的目光在她們的兵器上一掃而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些守衛一時間都覺得他的目光有些奇怪，像是在……挑貨？

……

「她管這叫升華？」李楚凝眉。

那莫非只有自己才有複雜的任務？

長梓的眸光閃爍一番之後，最終柔和下來，像是李楚的話讓她放下了敵意，相信了他的身份。

在他的記憶中，國教禁山也確實是嚴格不許華胥國民靠近的，先前的英黎完全不知道上面的路該怎麼走。

李楚將劍歸鞘，邁步朝著記憶中聖殿的方向走去。

「停下腳步！放棄抵抗！」

那具鐵牢中間，是一名魔化尚且不算很多，保留了大半人類體征，只是長了七八條紫色長尾、以及四肢化為利爪的小姑娘。

滄空帶著李楚，下了這座山之後，並沒有進城，而是又去了遙遙相對的另外一座山。

「滾。」這是一聲女子沉沉的回應。

就在她們不打算「憐香惜玉」，正要開始動作的時候，就見對方忽然抬起了手指。

李楚看著他一臉動容的神情，又問道：「這到底是背景故事還是你的親身經歷……你怎麼這麼投入的樣子……」

所謂的「拯救」，真的只是將她從牢籠之中釋放這麼簡單嗎？

「你是我哥哥？」長梓的目光仍舊在閃爍紫芒，似乎難以確認。

「那東西在哪裡？」他又接著問。

果然是他。和圖書

眼見著李楚的背影走進了山洞，滄空忽然產生了一陣茫然的感覺。

這偌大的洞窟里，建著足足百余座囚牢，與其說是牢房，不如說更像籠子。

若這果真是一場投影，那也是相當大法力才能具現出的了。

承認？還是不承認？

「英黎！」

李楚已經抽出劍來了。

沒什麼好多說，李楚上前，就欲單刀直入。

剛靠近殿宇，就聽其中有一人高聲說道：「首座！無論如何，也要保重身體，不能不吃飯啊！你整日操勞國事、思慮萬民，此時再不出來吃飯，餓瘦該怎麼辦？我會心疼的啊。」

好端端去探個監，好像就成了他越獄然後打上禁山的幫凶？真是無妄之災。

滄空雖是文官，但身為女子，自降生就被教習煉體之法，體魄已然相當不弱，應該受得了一段短暫的御劍吧？

墜地之後，濺起來一陣漫天的煙塵。

「小李道長，我不完整了……」

很貼切的名字，李楚心想。

李楚走在其中，每一步都格外小心……

這樣開放的世界，萬一哪一句話說錯了，影響了接下來的劇情走向，那就太糟糕了。

這裏的道路錯綜複雜、建築難以辨別，但是李楚不管，直接以心眼術鎖定中央最強的那道氣息。

李楚來到之後，直接一道閃現，穿過高牆，來到了聖殿內部。

「這個好像沒有……」滄空道：

「整日里就負責照顧首座大人的飲食起居，除此之外沒什麼大事了。」陳化吉繼續道。

「英黎……」

誰知說完之後，陳化吉猛然一驚，「啊？你要殺首座大人？」

她看了看四周，忽然瞪著李楚，道：「你不是英黎！」

不過他沒敢說出來，畢竟陳化吉才剛把哭憋回去。

「不是的。」陳化吉搖頭道：「我先前也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只是後來家中犯下大罪，險些滿門抄斬。是當時尚未成為首座的大人將我救下，從此我就在心裏深深記住了她。」

原來如此……

那人定然就是國教首座。

「你瘋了！」滄空瞪大眼睛，「你敢對國教門徒動手？」

「哦？」李楚眨了眨眼，「那看來你的任務……是幫助首座？」

這把華胥國的守衛配置的劍雖然比不了後世名劍，但也多少算個精良級的武器，勉強還是可以用的。

因為長梓的話提醒了他，這個任務似乎沒有這麼單純……

她忽然抬起眼眸，再度疑惑地問道：「你真的是我哥哥嗎？」

提起自己的身世，陳化吉忽然嘴唇一扁，鼻孔擴張，大眼睛里蘊滿了淚水……

李楚趕緊道：「你先說說你是什麼人吧。」

「哦？」李楚反而眉頭一揚，「國教首座也來了？」

「是師尊……」長梓說www.ｈｅｔuｂｏｏｋ.cｏm.ｃｏm著，欲言又止，改口道：「國教首座，她瘋了……」

「你還好嗎？」李楚問道。

看你這架勢怎麼好像要去抄刀去砍國教首座似的，這股殺氣……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啊喂？

「倒也沒什麼好辦法……」李楚倒是十分淡然，緩緩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公平競爭好了。」

「哦……」陳化吉當場止住了哭泣，介紹道：「我的身份是聖殿里的一個管事，叫做吳稽……」

此處已經沒有被國教逮捕的危險，至於接下來要怎麼做，就由她醒來自己決定吧。

「是我。」李楚來到鐵牢前。

「於是我就一刀割盡煩惱根，之後投入聖殿之中，並且刻苦修行《華胥經》，就是為了保護首座大人的安危。儘管她神通廣大，並不需要我的保護……我也隨時準備為了守護她獻上生命……」

帶路……帶什麼路？

接著，李楚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扯上了劍身。

「蛤？」陳化吉滿臉驚恐，話語里也帶上了哭腔，「這樣子真得公平嗎？」

「哥哥……你快走……」她望著洞窟的來處，「你救不了我……」

嘭嘭嘭……

「這倆身份……完全不衝突吧？」李楚納悶道。

喀喇喇一陣響聲，七八個身穿甲胄的女子守衛一下子沖了出來。

咻——

「還愣著幹嘛？」李楚又回眼看向滄空。

「我們是良民——」滄空趕緊高高舉手。

可是……

「當然！」滄空頓首道：「英黎你終於想通了，投降才是最明……智……的……誒，你幹嘛？！」

「後來她成為了首座，我卻只是一個不能修鍊《華胥經》的廢物，我就想……既然不能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那我要這鐵棒有何用？」

李楚沒有多辯解，而是繼續道：「我是來救你的。」

「她聲稱自己得到了神明的啟示，華胥國將要滅亡……她說唯一能夠解救華胥國的辦法，就是舉國升華。」

「沒錯，我們的確獲得了極強的力量……可是這股力量，伴隨著嗜血與瘋狂……根本無法控制……」長梓痛苦地說道：「我之前修鍊過神魂，還能勉強壓制一些，那些普通的戰士，根本無法掙扎……她們都變成了怪物……」

「我……」

狹窄的空間里，重重繁複的鐵索與符籙，壓制著籠子內的存在。而那鐵籠中關著的，已經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為人……

「有人越獄！」

「接下來我自己進去就好了，謝謝。」

之所以這裏較為安靜，是因為周圍幾座鐵牢都是空的。並非空無一物，而是布滿了鮮血與殘破的肉塊。

轟——

「殺！殺！殺！」

接下來的路越向上，就越危險，她實在是不想再上了，https://m.hetubook.com.com可李楚都動手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讓他上……

「可這豈不與你的任務正好衝突……」陳化吉為難地看著李楚，「這該怎麼辦？」

那邊忽然傳來一聲頓喝。

那尖細聲音的主人的被罵了之後，語調仍舊十分愉悅，轉身離開。

「咦？」

李楚內心瞭然，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任務內容？

就見陳化吉穿著一身玄紅二色的錦衣，帶著一頂小帽，正腳步歡快地走出來。

陳化吉遭遇驚嚇的第一個反應，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抱頭蹲下……

「升華？」

李楚埋伏在拐角處，趁著陳化吉經過時一把將他拽了過來。

滄空呆愣愣地看著李楚，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一路穿行，不多時，便來到了一座並不高大但十分雅緻的白色殿宇之外。

目光很明顯，還是那個話。

於是他放下劍，多問了一句：「你們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救……」

李楚看著前方那深邃的山洞，只是問了句：「就是這裏？」

李楚沒有廢話，直接問道：「要怎麼才能解救你們？」

「哥哥？」

「唉……」陳化吉嘆口氣道，「事到如今，我也沒有辦法隱瞞了，其實我除了是聖殿的管事，暗地裡還有另一個身份……我還是國教首座的舔狗。」

……

「誒，小李道長你是要來聖殿幹嘛的？你的身份是什麼人？」陳化吉問道。

陳化吉啜泣著說道：「我發現我找不到作案工具了……」

李楚搖搖頭，「繼續帶路。」

「這樣啊……」李楚點點頭。

滄空傻掉了。

煙塵散盡，就見滄空呈大字型癱倒在地，身體四肢不停地抽搐，口鼻含糊不清地哼哼，隱約間還有翻白眼的跡象……

他既然接到了任務，自然不會允許失敗。

「怎麼了？」李楚問道。

接著就聽見一聲略顯熟悉的……嘭。

在華胥國，一向是有共識，寧惹朝廷命官、莫惹國教門徒。國教的地位超然，這一代國教首座又手段酷烈，向來為人所畏懼。

他憑藉著記憶中熟悉的氣息，找到了深處一座較為安靜的牢籠前。

就在他思忖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既然如此……與外面的人交戰就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李楚道。

就發現他不知是施展了什麼神通還是妖法，竟然瞬息之間就令那些守衛統統進入僵直狀態，固定在了原地。

「首座大人已經收到消息了……」滄空一臉匆忙地來到近前，周圍的一切雖然也令她觸目驚心，但她最擔心還不是這些。

可那不知為什麼，這陌生的聲音卻讓李楚聽出了一絲熟悉的感覺……

嗆啷啷刀劍出鞘聲響，一堆明晃晃的利器對準了李楚，其上真氣吞ｈｔtｐs://ｍ.ｈｅｔｕｂｏｏk.ｃom•ｃｏｍ吐、刀芒隱現，顯然這些守衛都有不俗的修為。

「首座不知從哪裡得到了一顆始魔之眼……」長梓道：「經過始魔之眼的照射，肉身便會受到改造，獲得極大的升華……」

「我被那道接引強光一照，就發現自己出現在這國教聖殿里了，還是一個首座的親信，本來沒什麼不好的，直到我覺得自己想撒尿……」

李楚猶豫了下。

說著說著，她突然被李楚的眼神變化嚇了一跳。

一座明顯廣袤幽深許多的大山。

嚶。

「首座大人前日才說春華盛典之前都會在聖殿之內閉關……不是，英黎你那失落的眼神是怎麼回事啊？」

被發現了？李楚沉默了一下，內心權衡著殺人滅口的必要性。

可是在她驚恐的目光中，李楚已經大踏步迎了上去。

「很難……」長梓用雙爪抱住自己的頭顱，道：「有人試過，即使死亡也無法解脫。恐怕除了毀掉那顆始魔之眼……別無它法……」

李楚咧了咧嘴。

「噢，呵呵。」陳化吉怔了下，接著不好意思的一笑，「主要吳稽這哥們兒的人設和我太對路子了，代入感很強。」

她抬起眼，一雙眼眸也已經化作了紫瞳。

隨即，就見李楚上前摘下一把光芒雪亮的長劍，收到鞘內，背在背後。

或者置之不理？

華胥國法度森嚴，越獄、劫囚這些都是重罪，如果不趕緊放棄抵抗，很可能會被當場擊殺。

還是覺得好欣慰。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麼？

然後兩個人就登上了高高的後山。

因為不知道怎樣的回答才是最貼切的。

「啊……」

這樣即使有人要殺他，也根本來不及出手，就會被他這果斷地放棄抵抗而迷惑住。如果對方還有進一步動作，他還有後手——順勢下跪。

看來是發生過一些慘烈的事情。

沿著那幽深的洞穴向下，一路李楚又制伏了許多國教守衛。

李楚懶得理他叫的那奇怪的名號，直接問道：「你怎麼在這裏……這是在做什麼？」

說著，他又撓頭道：「而且我冥冥之中似乎有種感應，好像……我必須要守護首座大人，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傷害，並且要幫助她完成她要做的事情，這樣才可以得到一些東西。」

作為最親近的人，即使她現在神志難明，依舊存在著極深的感應。而不是簡單通過外表，就相信了他的身份。

「滄空大人！你居然敢擅自釋放首座大人的重囚！」

這座牢獄竟然建在山峰的極高處，向下俯瞰，可以依稀看到一座上古城邦的大半風貌。

「英黎，收手吧。」她急道：「外面全是國教門徒！」

「吼——」

說完，她十分乾淨利落地暈了過去。

「嗯？」李楚止住了行為。

當來到m.hetubook.com.com洞窟深處時，看到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我溫婉可人的英黎呢？

「應該是……」滄空弱弱地說。

雖然犧牲很大，但剛剛見到那張無比俊美的臉對我說謝謝……

「啊……好的。」滄空竟再不敢說拒絕，一通小跑出了山洞，又回頭訕笑了下，「跟我來。」

「只有國教首座才知道它在哪……」長梓答道：「也只有首座才能召喚它、驅使它，始魔之眼的力量……無可匹敵……」

各種白色木石組成的建築，圓形的屋頂，滿街飄飄的彩旗，全部都是百分之百的逼真。

「這裏可是國教禁山……其上守衛森嚴之極。」來到山峰邊緣，滄空壓低嗓音道：「不管發生什麼，千萬不要鬧事。一旦被發現，我們就趕快束手就擒，憑藉國君對我的倚重和首座對你的期待，應該不會太為難我們……」

滄空這種官員，也是有幸陪著國君登頂過一兩次而已，勉強記得道路。

「什麼人！」

她的聲音似乎有些不確定，看著李楚的目光也十分懷疑。

李楚以心目觀察了一下，她的身體沒有太大異樣，只是方才的速度太快，她有些禁受不住，過會兒應該就可以醒來。

「長梓？」李楚嘗試著叫了一聲。

她醒來以後，華胥國還有沒有國教首座還不一定。

她話說到一半，就見李楚突然戟指向上，嗆啷啷一聲長劍出鞘。

看他哭的愈發慘烈，李楚只好勸了句：「蹲著更環保。」

「呀？」陳化吉一抬頭，頓時驚喜交加：「這不是我最崇敬的餘杭小驕傲，小李道長嗎？」

「這一路你制伏了三十幾個國教門徒，簡直……」滄空難以置信地看著李楚，「太瘋狂了。」

「怎麼？」李楚奇怪地看著他，「不行？」

李楚也不隱瞞，將自己的身份和目標一說。

「沒用的……」長梓繼續搖頭，「即使你砍破這座鐵牢，我也無法行走在陽光下，我們都是見不得光的怪物……」

「這個……」

魔氣洶湧。

「好嘞。」

此行的目標就在裏面。

「啊。」滄空呻|吟一聲，似乎漸漸回過神來，「這……這是哪……」

有渾身血肉鼓脹、雙目猩紅似血的，有渾身生滿棕黃色長毛、再難辨別人|獸的，有乾脆失去人的形態、渾身長滿觸手、只有眼神能透露出些許情緒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前方一座巨石后猛地跳出一位身披戰袍的紅衣女子，臉上抹著三道詭異的油彩，背後插著兩根法旗。

是條漢子。

當見到那身影自殿宇中走出時，李楚略有驚詫。

若是再帶滄空進去，說不定會有危險。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啊！」滄空趕緊舉起雙手一頓否認三連。

「哇——」陳化吉眼看有哭出聲的趨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