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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馬笑了：「我也砍了很多人啊，這不妨礙我是英雄。」

右手邊，逐漸稀薄的雨幕後，露出遠山的輪廓。

說著他下了床，麻利的穿上外套。

「信號燈亮紅光，前面的區段有列車。」和馬指著燈說。

路上經過廁所的時候，剛好聽見小石子啪的一下砸到廁所的小天窗上。

憋了幾秒，她擠出來一句：「私奔？」

「喂！不要突然開黃腔啊！」

「我是想，如果可以的話，就不驚動你妹妹和徒弟來著。我成功了嗎？」

和馬想了想：「不了，如果是敵人，不會用小石子砸窗戶的，肯定會直接殺進來。我出去看看。」

於是他說：「在我看來，你做的事情並不是胡鬧，你玩搖滾是因為你本性善良，不想和極道……」

說著她奔跑起來，很快到了拉杆旁邊，隨後指著一側：「看，真的有分叉！」

「才不是！還有，我害怕打雷來找老哥，那都是小學的事情了，我高一了！」

「原本是日語啦，後來《寅次郎的故事》火了，晉作覺得平時大家叫他『虎（tora）桑』，和《寅次郎的故事》主角的昵稱『寅桑』聽起來差不多，一下子就威風不起來了。」

「不過極道的威懾力還在，所以鞋子里沒有被放圖釘，課桌也沒有被亂寫亂畫……

水手服明顯自己改過了，變得更接近幾十年後日系女團的那種「打歌服」。

「好好，」北川沙緒里頓了頓，話鋒一下子又轉回了坂田晉作身上，「晉作桑還漸漸有了擁躉，比如津田組的那位也叫坂田的。」

和馬拎著東西，本來想轉身從院子出去，但想了想，還是走正門吧，走正門比較正式一點。

「半夜的便利店原來不給包裝的么？」和馬咋舌，「不過，最近東京這麼熱，你居然送圍巾……」

院子視野好，不容易被暗算。

「安心，我們很快就要走上岔路了。」北川說著，看到前方有個扳道的拉杆，「大概就是那個拉杆！我們往分叉的路上去。」

「說道去遠方，」和馬說，「果然第一反應就是沿著鐵軌一直走啊。其實真正要去遠方，應該坐飛機。」

「啊，飛了！」北川沙緒里反而很高興，像是要給傘加油一樣，「飛呀！飛到雲上去！」

和馬趕上前，把傘撐到她頭頂。

「因為剛好看到在打折啊。」

和馬看著這樣的少女，臉色也不由自主的柔和起來。

「你非要在和女孩子浪漫的時候背星際迷航的開場白嗎？女孩子誰懂這個啊！」

「結果後來，爺爺好不容易請回來指導的神道無念流大師，看完坂田他們操練之後，指著我說：『這是個不錯的苗子，我收了。』」

「對旅伴只有兒童身材的不滿。」

「啊，抱歉，失敬了，有尊hetubook.com.com嚴的是上智大學。上智大學對不起。」

看來走這條分岔路，不用擔心被突然出現的列車撞飛。

笑完她繼續說：「後來，坂田晉作也不再練劍了，而是每天到街上和人打架，那時候極道互相之間兼并很嚴重，坂田晉作為了守護我們家的地盤，漸漸的居然打出了名聲，號稱白峰之虎。」

千代子：「外面那人一直換位置砸，而且完全不砸樓上，顯然知道二樓都是房客。但是他不清楚一樓的分佈。」

路過的鐵路信號燈亮著紅光。

和馬看了眼妹妹：「家裡有剩飯嗎？幫我裝個便當。然後還有麥茶，給我灌一壺滿的。」

「也有那樣的原因啦。」北川沙緒里滿不在乎地說道，「對了，這個給你。」

「又來了又來了，又來不解風情了。」北川沙緒里嘆了口氣，「我怎麼選了你這麼個傢伙一起出發啊。」

不過剛剛北川轉身的這個場景，讓和馬想起上輩子很喜歡的一首搖滾。

和馬：「所以，地球屋的老伯最後去到天涯海角了嗎？」

和馬繼續加速，追上已經走遠的北川沙緒里。

石子很小，別說砸爛窗戶了，甚至不能在玻璃上留下划痕。

天色漸漸的亮起來，可以看清楚鐵路兩側的風景了。

北川沙緒里聳了聳肩，繼續回憶：「對晉作影響最深的，就是雪子小姐了，她本來是學校里的女番長，結果中了埋伏快要失身了，晉作正好路過。

「我櫻花樹下小拇指多了去了，哪兒有空一個個記啊。」

……

「我可是用神道無念流砍了不少人了哦，雖然沒砍死。你這也要說我本性善良嗎？」

出乎意料的，北川沙緒里沒有反駁，而是再一次站在鐵軌上，玩起了走鋼絲的戲碼。

她邁著彷彿小學生春遊踏青的歡快步伐，精準的踩著一根根枕木前進。

「嗯，合理。」北川沙緒里點頭，「還有呢？」

和馬爽朗的大笑：「果然還是應該坐飛機嘛，坐船也行。」

和馬：「宇宙，人類最後的邊疆。」

和馬：「你直接按門鈴多好，扔石子是怎麼回事，活像偷偷來約暗戀女孩的小學生。」

和馬也用傘防守。

北川收回目光，繼續倒著走，看著和馬，臉上是頑皮而又無畏的笑容：「是嗎？可是我的月經期告訴我，說我確實長大了喲。」

「你這麼說的話，那應該坐火箭，」北川沙緒里反駁，「那才能去到人類現在能抵達最遠的地方。」

和馬不由得想想起寅次郎一身極道打扮的樣子，然後發現這更好笑了。

她身後，雲層出現裂隙，幾縷陽光穿透雲層落下。

這樣外面要是有埋伏，第一時間掃不到他。

和馬看了眼她頭頂的去遠方詞條，發現詞和-圖-書條開始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

「你沒調查過啊？」

上輩子能混成高級商務代表，這份擅長也幫了不少忙，有時候客戶遇到了煩心事，需要傾聽，和馬老老實實的聽完，生意就自然而然的成了。

千代子臉上寫滿了疑惑。

「你這表現，可不像是長大了的樣子啊。」和馬說。

和馬：「這虎還是英文的虎，這麼洋氣的嗎？極道不是講究日本傳統嗎？」

「你怎麼廢話這麼多啊，我送你東西拿著就完了。再磨蹭天都要亮了，我們還有很多路要走呢。」

話音落下，有風從和馬身後吹來，把北川沙緒裏手里的傘吹上了天空。

他笑起來，北川也笑起來。

距離和馬和白峰不遠的垃圾桶後面，若宮大輔問花房隆志：「怎麼辦？」

「哦，好。」若宮大輔點點頭。

這下省得和馬進屋換衣服了。

和馬拍了拍腦袋，讓自己快速的清醒過來，然後他看了眼千代子的睡衣，說：「不行，我們是兄妹……」

和馬稍微加速，經過扳道桿的時候，他發現那拉杆已經長草了，大概很久沒有人來扳動。

因為張開了雙臂，所以傘的作用消失了，雨直接落到她的頭上。

和馬：「坂田好慘。」

「我一個東大學生，懂中文不是很正常嗎？」和馬如此搪塞道。

「師父您慢走。」阿茂畢恭畢敬的鞠躬。

對面開口了：「哇，你這麼小心翼翼的，看起來好遜啊。」

和馬想了想：「首先，有起床氣。」

「也許她們圖的就是不懂風情？」

之後，北川沙緒里又講了很多白峰會的眾人的故事，和馬安靜的聽著，時不時的接一句，讓對話能繼續。

北川沙緒里哈哈笑起來。

圍牆外的人打著傘，站在雨里。

「還好。」和馬如實回應，「甚至會讓人誤以為你說的是一群good guys（好傢夥）。」

片刻之後，他出了門，撐開雨傘進了雨中，走向北川沙緒里。

「我哪兒敢，最近老哥你招惹的都是會用槍的，我還把阿茂按住了。要不我們直接報警吧？」

「是啊，扯平了，所以接下來你來不來，全憑自願。」北川沙緒里轉身，邁開腳步。

圍牆外有個人影，看那雙馬尾的頭型，和馬大概知道是誰了。

沙緒里一個轉身用出上段踢，和馬連退兩步躲開，然後用雨傘擺出了中段防禦的架勢。

「不知道啊，不過戀愛劇里經常這樣搞倒是真的。」和馬頓了頓，「我們現在這樣，就是標準的青春戀愛劇場景哦。」

「去遠方看看吧，大概。」和馬聳肩。

「然後雪子就成了晉作的妻子，他們結婚那天，我記得特別清楚，晉作整個人感覺都變了，大家私下裡都說，現在的晉作，和寅次郎一模一樣和-圖-書。」

北川沙緒里繼續說道：「地球屋的老伯跟我講過，他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沿著鐵軌想去到天涯海角。是不是玩搖滾的人都要這樣走一回啊？」

北川沙緒里轉過身，在鐵軌上面朝和馬倒著走，已經被雨水濕透的小皮鞋閃亮閃亮的。

「但是我，已經長大了。」

「你瘋了嗎，我拿著明晃晃的真刀出去，人萬一是喝醉酒迷路過來的，那不得把人嚇死？」

「會嗎？美加子小姐也有尊嚴的嗎？」

說著她從書包外側的口袋裡掏出疊好的紅圍巾，塞給和馬。

她嘿嘿笑起來。

打開院子的門的時候，和馬還留了個心眼，躲在側面用手拉著拉門的尾部，把門拉開。

他直接開門進道場，往院子那邊繞。

「是這樣嗎？嗯，好像確實是這樣。」

「沒有。他最後發現日本是個島國，沿著鐵軌不管走多遠，也只能去到海邊。」

千代子就等在他身後，一看他轉身，忙問：「是北川嗎？這麼晚了還下雨，要出去走走？有什麼事情不能進來說嗎？」

「過分了過分了！那好歹是我的青梅竹馬啊，給點尊重好嗎？」

北川沙緒里後退一步，讓自己進入路燈的光照範圍。

就這樣和馬跟北川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漫步在小雨飄飄的夜色中。

千代子把木刀塞他手裡。

「那你可以說說，你都什麼怨氣。」

他總覺得這不是出去一下就能完事的事情，正想著要不要回去換條褲子，對面先說了：「穿上外套，陪我走走吧。」

和馬點頭：「知道了。」

有風吹來，帶著濕潤泥土的清香。

「哥？」千代子看著和馬，「這是要幹啥？」

和馬聽到津田組微微皺眉，然後想起來好像有這麼個人。

因為兩人都一隻手拿著東西，只能單手持劍，所以他們不約而同的擺出了西洋劍的姿勢。

和馬點點頭，轉身往屋裡去。

他睜開眼睛，愣了幾秒才看清楚是誰把他叫醒。

套上褲子，接過阿茂手裡的東西，和馬看了看千代子，然後對阿茂說：「我去去就回。」

「我和你不一樣，我可是為了組裡的利益去砍人的哦，砍完之後往往爺爺會接收被砍的人的地盤，爸爸會接管正經的生意。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壞人啊，學校里的大家也像是恐懼壞人一樣恐懼著我。」

「是很厲害啊。」

和馬選手因為正在被雨淋，所以選擇不發表意見。

北川沙緒里撇了撇嘴，把目光轉向前方。

「出去看過了嗎？」

北川沙緒里一直說著，中途口渴了幾次，都快把和馬的麥茶喝完了。

「千代子？怎麼又打雷了？」

左手邊則是廢棄了不知道多久的廠房，沒有農田和人煙。

「會啊，為什麼不會。他們都已經允許一個極道千金上和*圖*書學了，一件水手服而已。」

和馬：「這是送給我的？你送之前至少把塑料包裝撕了換個可愛點的彩紙包一下啊。」

和馬這才看清楚她穿著短袖短裙的水手服，背著吉他，手裡提著不知道裝了什麼的書包。

於是他輕聲唱道：「她明白她明白，我給不起，於是轉身向山走去。」

帥是很帥啦……

「聽我說這些無聊嗎？」她問。

說話的當兒，阿茂拿著和馬的褲子、便當、麥茶還有雨傘跑進道場。

「哦，這個舉動可以給滿分！」北川沙緒里評委稱讚道，「和馬選手表現得很好。」

「確實。」和馬也同意，「美加子聽到大概會抓狂，並且感覺到上智大學英文系學生的尊嚴受到了冒犯。」

再一看那條分叉出去的鐵路，枕木下面已經長出了青草，甚至有的枕木上還出現了木耳。

北川沙緒里也笑了，一邊笑一邊繼續說：「所以後來就改成了英語的虎，他讀的時候總是讀成太噶，倆都是重音，怪得不行。」

「你穿這個上學，學校會放你進去嗎？」和馬調侃道。

「我之所以會學劍道，據說是我小時候，看到坂田晉作在練揮刀，就跑過去拿著樹枝一起練。」

和馬善意的提醒道：「東京特急的女主角穿的是長裙，你是短裙。」

和馬趕上去的時候，正好聽見她說：「你們這些人，總是把我當小孩子，地球屋的老伯也好，會裡的大家也好，甚至爺爺和爸爸，也由著我胡鬧。」

她嘆了口氣：「不鬧了不鬧了，跟小孩子一樣。」

和馬有一瞬間覺得腳下這不是鐵軌，而是海盜船的桅杆，現在上演的是傑克斯派洛船長大戰章魚頭。

和馬一聽，一個激靈完全清醒過來。

「他那時候很認真的在練劍道，想支撐起組裡的生意，我看到他賣力的樣子就跟著練起來。

「你出來。」對方說。

他注視著她頭頂的詞條，看著去遠方三個字就這樣漸漸的化作光華消失了。

「我在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買的啦，將就下得了，知足吧。」

和馬沒問這到底是要去哪裡，只是跟著女孩的腳步。

和馬一邊說一邊擺了擺手，拎著木刀出了房間，直奔玄關。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領著和馬，從一個無人看管的鐵道口走上了鐵軌，順著鐵軌繼續前進。

……

「但是，年幼的我還是覺得很難過。」

話音落下，阿茂轉身就準備去了。

和馬只能順著話題：「坂田晉作，是白峰會的舍弟頭？」

「你這不是懂嗎？」

裝是裝起來了，但他嘴上還要調侃一下：「得了，我送你便宜髮夾，你送我便宜圍巾，我們這就算扯平了。」

和馬正在思考該如何回應，北川沙緒里自顧自的轉換了話題：

「還用問？走啊！跟上去！和_圖_書對了，你回住的地方把摩托車拿出來，萬一這倆開始搭夜班公交，我們就靠摩托追了。」

北川沙緒里扭頭看了眼和馬，嘆了口氣：「你這不行啊，完全不行。你這麼不懂風情，道場的妹子們到底圖啥呢？」

和馬挑了挑眉毛，低頭看了眼睡褲。

和馬這才大著膽子走出門外，出去才發現這天飄著小雨呢。

北川沙緒里露出苦笑。

「我只看過地圖啊，實際情況如何，只能靠想象嘛。」北川沙緒里蹦蹦跳跳的走上分岔路。

兩人這時候都站在鐵軌上，北川沙緒里單腳站立，把踢出來的腿往後收，擺出了朝天一字馬的動作。

「你暫時就當是這樣好了。」

「你就是小孩子吧？」

打開門之後，他小心翼翼的探頭看了一眼。

「東大好厲害啊。」

大半夜的，和馬忽然被人推醒了。

不是和馬自吹，他覺得自己還是挺擅長傾聽的。

「喂！」

和馬記得這個動作他搗鼓的電影《東京特急》里女主角做過。

「看招！」

女孩現在走在鐵軌上，彷彿走鋼絲一樣，還張開雙臂保持平衡。

「是哦，還當過若頭。他那時候是白峰會唯一的牌面戰力，其實超弱的，所以白峰會才不被視作武鬥派。

北川沙緒里大喝一聲，把傘一收當成劍向和馬攻來。

和馬聳了聳肩，把還沒開包裝袋的圍巾塞進裝便當的袋子。

和馬哈哈大笑。

頭頂上則是沿著鐵軌的電報線，舊時代的鐵路全靠這種電報線來控制列車的分段運行，並且指揮路上的扳道工。

和馬跟上去。

「他們允許你上學，難道不是因為教師工會什麼的需要你家罩著嗎？」

北川沙緒里笑起來，繼續著自己的走鋼絲大業。

「沒有。」和馬搖頭，「進來吧。」

日本國民喜劇《寅次郎的故事》里渥美清那經典的升斗小民造型，那確實威風不起來，反而很適合吃癟。

「我打你哦！有人用小石頭砸我們家窗玻璃呢！」

「夠不夠，要不拔真刀吧。」她擔心的說。

「你居然忘記了嗎！」北川沙緒里咋舌，「明明人家的小拇指還埋在你家櫻花樹下呢。」

來來去去幾個回合之後，沙緒里腳一滑，踩到了鐵軌下的枕木上。

「別說出像是千代子會說的話啊，你應該和保奈|美一樣，錢包里都是萬元大鈔吧？替找錢的店員想一想啊。」

北川沙緒里驚訝的問：「中文？」

「你選的，我怎麼知道嘛。我可是大半夜被人叫起來淋雨，正一肚子怨氣呢。」

北川沙緒里沒有迷惘，彷彿一早知道該去哪兒，她頭頂的詞條在閃閃發光：去遠方。

北川沙緒里笑了：「他們可一點都不好喲！我最初知道這一點，是因為在學校里被同學冷暴力了。人人都不想靠近我，像是在躲一個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