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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唐芳主動追求李梓銘，李梓銘卻追了她……

鐵鍋裏面少量的油，已經熱了，股股青煙直往上冒。

爐子旁端著一大碗肥肉的中年女人一臉笑容，「嗯吶，這不是我們廠里明天復工嘛，吃飽才有力氣幹活。」

隔壁房間，三個年齡不等、最大隻有七八歲的女孩不斷用鼻子吸著空氣中的肉香，吞咽著口水。

過道上也擺著不少其他雜物。

洗了一把臉，把身上有些髒的衣服換了，殷冬梅向著外面走去。

「等過幾天，媽發了工資，就買肉，讓你們一頓吃飽！」看著三個女兒，殷冬梅強忍著心中的疼痛，對著三個不停咽口水的孩子說道。

唐芳的聲音很大，從鍋里挑了一塊肉，讓兒子跟閨女都先嘗嘗。

殷冬梅聽到她的話，動作更快了！

一股菜籽油的香味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家裡三個孩子，名字全部來源於王維的《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hｔtps://ｍ.hｅｔuboｏｋ•ｃom.coｍ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喲，今晚吃肉啊~」不時有回來的人路過時傳來驚訝的詢問。

終於，殷紅梅出了門。

殷冬梅強忍著在三個孩子面前哭出來，擠出一絲笑容，「媽去看看還有沒有肉。大妹，照顧好妹妹。」

她沒有告訴殷紅梅新的工資制度。

懂事的李欣雨急忙說道，「三妹，等爸爸回來，咱們就能吃肉了。」

出來后，殷冬梅在沒人的角落蹲著小聲地哭了一場，可想著家裡三個餓著肚子的孩子，兜里這兩角七隻能買一斤多米，今晚吃了，明天又怎麼辦？

紅杉制衣廠，大多數都是輕工局的家屬，她這樣沒關係沒背景的……

「兒子，嘗嘗有鹽沒得！二妹，你也嘗嘗……」

不知不覺，就到了紅杉制衣廠。

要是殷紅梅自己不去，那誰也怪不上。

這一走，就是兩年。

她所在的紅杉制衣廠這兩年更難熬。

殷冬梅覺得和圖書，自己撐不下去了……

「芳姐，明天真能復工了？不會又幹不了幾天沒活吧？」

鏟一鏟子，給兩個孩子一人喂一口，同時說道。

失落，頓時浮現在了殷紅梅的臉上。

殷冬梅白天去碼頭上當棒棒，幫人扛東西，沒有得到通知。

家裡三閨女兩歲，也就是前年，家裡的日子過不下去，李梓銘給殷冬梅說，他下海，給家裡掙個好日子，沒帶一分錢，隻身去了據說遍地黃金的特區……

殷冬梅覺得，或許應該確定，如果第一批複工名額得不到，再結束這一生，至少，對孩子爹也有個交代。

何況，廠里通知了，第一批只有部分人復工，這是事實。

根本就沒啥貨。

河水不退，船不來，棒棒也找不到多少活干。

甚至，李梓銘還揚言過，再生一個閨女，取名清泉。

這個曾經讓她感覺到生活無比美好，未來可期的廠，或許，讓生命終結在這裏，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殷冬梅路過時，唐芳鏟肉的動作慢了很和_圖_書多。

「媽，家裡沒米了……」懂事的老大李欣雨見外面已經掉了一邊提把，用鐵絲穿著的銻鍋里水只翻騰，卻沒搭米，掀開米缸看，只有缸底還有幾粒。

加上前幾天下雨，河裡漲大水，沒法行船。

「急啥，油開了，炒的肉才香。」

隔壁正在炒肉的唐芳同樣是紅杉制衣廠的職工，跟殷冬梅同年進廠，就因為當年兩人爭奪「三、八紅旗手」，唐芳沒得到，矛盾就來了。

唐芳丈夫是搪瓷廠的工人，這幾年效益反而更好，加上只養著兩個孩子，隔三岔五就能吃上一頓肉，每次她都是在門口等著殷冬梅……

唐芳臉上一絲嘚瑟，一邊翻炒著鍋里的肉，一邊得意地說道。

她兜里，只有2角7。

熱油遇到冷肉，一股巨大的油煙后，鍋里竄起一團火來，兩個孩子驚呼著往後退，女人卻不慌不忙，用鍋鏟翻動燃著火的肉。

「媽，咱們能吃肉嗎？」三女兒李松昭咽下一口口水后，小聲地問著殷冬梅。

沒有任m.hetubook.com.com何消息。

殷紅梅看著三個風都能吹到的女兒，豆大的眼淚從眼角不停花落，「把爐子蓋上，媽去買米。」

她跟隔壁唐芳都在紅杉制衣廠。

「辦公樓居然有燈光？」看著兩層的辦公樓居然有燈光！

「嗤~」

可惜，前幾天有船到山城，扛一包貨到群林市場，最高價都能得到五塊錢的事情，沒有再出現過了。

「兒子啊，我給你說，你是男人，得踏實，不然哪個女人跟著你都倒霉；幺兒，你是女娃，可別光顧著吃，不然以後幾句酸詩就把你騙了……」

這兩天漲水，等活的棒棒又多。

二樓，靠近樓梯邊的煤球爐子上，放著一個炒菜的鐵鍋。

用鍋鏟護著碗里的肉，倒入滾燙的熱油中。

唯獨不同的是，殷冬梅的丈夫李梓銘原本是輕工局的一名科員，當初計劃生育，孩子在殷冬梅肚子里已經七個月，他不願意殷冬梅被傷害，失去了輕工局的工作。

看起來又臟又亂。

這是一棟三層高的筒子樓，大多房間外面都擺著和*圖*書煤球爐子，爐子旁邊的牆壁到處都是煙熏的痕迹。

最小的大約四歲左右的女孩咽下一口口水，眼巴巴地看著：「媽，我想吃肉，咱們家已經好久好久沒吃過肉了……」

「你說你啊，廠里的三八紅旗手呢！當年要是不嫁給李梓銘，哪裡會有現在的事情？你哪裡適合當棒棒下力！朱廠長今天還專門來找了你，本來是要讓你也開會的，據說，原材料供應不上，先期復工的只有一批人……」

很快火就熄滅了，周圍瀰漫著一股肥肉特有的脂肪香。

明天廠里真能復工？

「媽，油開了，還不倒肉。」旁邊一名七八歲的小男孩跟一名五六歲的小女孩依著門框眼巴巴地看著，不斷咽口水。

家裡都快沒米了。

輕工局下屬的一棟家屬樓。

看著油煙子不斷冒，鍋里油少了不少，孩子不斷催促，女人向著樓道看了看，再看看隔壁銻鍋裏面咕嘟咕嘟，那女人還沒出來，終於不等了。

外面天色快暗下來，已經是晚飯時間，不少爐子旁邊都有人忙碌著做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