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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劉春來跟白紫煙兩人，都感覺到渾身發冷。

老太太的語氣，依然平靜。

卻讓劉春來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同樣是當媽媽的，劉春來理解老太太的恨。

劉春來見過很多人，卻從沒有像面對老太太如此艱難。

「阿姨，很多事情，許叔叔還是很後悔的……」白紫煙咬牙說道。

「阿姨，許書記現在在華西，檢查結果還沒出來。」

手指頭少一節，可能在工作中，同樣不會太方便。

老太太的聲音很平淡。

兩人要哭了。

童景義等了劉春來很長時間。

許志強最多坐個212吉普頂天了。

她真的難以理解，這老太太為什麼如此心硬！

兩人十多年前就不聯繫了。

至少，比許志強給人的感覺還淡定。

當初劉福旺也準備把劉春來送到部隊，楊愛瓊提著刀追許志強。

劉春來從劉八爺那裡聽過，以前軍閥割據時期，到處拉壯丁，有些人為了逃脫當壯丁的命運，會直接剁掉食指的一個指節，如此一來，手指根本無法摳槍的扳機，自然也就不用被抓去當壯丁了。

這種話也能說出口。

下了車后，秦麗娟扶著車門，對著劉春來說道：「告訴他，他死了，我只會高興。我兒子連看都不會去看他！他為國家，也有國家為他安排後事……」

眼前的老太太雖然平靜，臉色都沒變化，可她，卻能體會到她的痛心！

劉春來長出了一口氣，吐出心中的憋悶。

「他恨我，但是我更恨他！我三個兒子，如果不是因為剁掉和-圖-書了老三的手指，老三也許同樣無法避免他兩個哥哥的命運……」

「我跟老許是抗日戰爭時期結婚的，都屬於後勤系統，不在同一支部隊，聚少離多……曾經，我們有三個兒子，只不過，兩個犧牲在戰場上了……這一切，都是拜許志強所賜。」

就因為無法開槍，部隊也不會招殘疾人！

拋開西南邊境尚未結束，最近的就是珍寶島，那都算不上戰爭……

秦麗娟不由得詫異了：「一個大隊長，能開這麼好的車？蓬縣政府那麼窮，也用不起這麼貴的車。」

「就因為大兒子的犧牲，他不願意來省城……同時把二兒子送入了部隊，要求老首長派到北邊……」

白紫煙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

態度卻堅定無比。

回到酒店，劉春來直接把劉龍找了過來，吩咐他去打聽秦麗娟跟他兒子的情況，也沒說別的。

現在，慢慢理解了。

又怕秦麗娟跟許志強之間的矛盾太深，不願去見許志強，自己把事情辦砸了。

秦麗娟的語氣，依然平靜。

白紫煙沒有再說別的。

可也就因為理解，更沒法評價。

就像之前他不能理解許志強跟劉福旺這些人的想法一樣。

站在一個丈夫，一個父親的立場上，他真的有錯。

許書記對國家忠誠，問心無愧，可對於家庭……

秦麗娟從上了車后，一直保持著沉默，也沒向劉春來提出任何問題。

「春來叔，童景義想跟你聊聊關於壓縮板的事情……」劉龍並沒有直接ｈtｔps://m.hｅtuｂoｏｋ.cｏｍ.cｏm離去。

平靜得讓兩人心慌。

劉福旺曾說過：你不站崗，我不放哨，誰來保衛祖國誰來保衛家。

一個母親，連喪兩子之痛，能那麼容易平息么？

為了留住自己第三個兒子，她親自拿刀剁了兒子食指的一根指節！

沒有。

對於蓬縣，她還是了解得很清楚。

劉春來聽出了老太太的堅定，沉默了好一陣，才咬牙開口，語氣低沉。

新中國建立后，除了抗美援朝，基本上沒有什麼戰事。

不可能的。

「你想知道我跟他的矛盾是怎麼來的嗎？我想，他是不會給你說這些，也不會給任何人說的……」

彷彿為了論證劉春來的猜測，老太太說了出來。

「大兒子犧牲，我雖然傷心，沒怨他。我們都是部隊的人，保家衛國是軍人應該做的！可二兒子明明希望當科學家，但他逼著孩子進了部隊，去了北方邊境……69年，那場都不算戰爭的衝突，我家小二卻在陣亡名單上，72個人，我二兒子也在裏面……」

她很難理解，夫妻兩究竟有多大的矛盾，能說出老死不相往來的話。

劉春來看著後視鏡里老太太的笑容，後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許書記……病了。」

許志強跟劉福旺很相似。

「如果只是二兒子犧牲，我也沒有那麼恨他。可他，居然想要接著把老三送進部隊！他不是個人！不管我怎麼說，他都不讓步，所以，在70年，部隊徵兵之前，我把老三右手食指剁了一截https://www.hetubook.com.com，從那之後，手指給了他，我們不再聯繫。」

新中國成立后，老百姓能過上安穩日子；改革開放后，無數人能安心掙小錢錢，都因為有軍人在負重前行，默默地用生命捍衛祖國的和平。

可憐天下老母親！

她是一個母親。

主要他不知老太太跟許志強究竟有什麼矛盾，十多年都不曾聯繫過的夫妻啊！

老太太的態度，讓兩人對這事還未做好心理準備。

劉春來沒有能力去化解這夫妻兩的矛盾。

許志強有錯嗎？

「不用，就在這裏吧。我不想見他。當初我們都說好的，老死不相往來……」

再早一點，就是六十年代初期的邊境自衛反擊戰……

「要不，咱們去找個茶樓？」劉春來扭頭問。

難怪，許志強從來不提自己的家人。

劉春來只能在路邊停車。

「肺癌晚期，他不想接受治療……」在老太太旁邊的白紫煙輕聲說道。

依然一臉平靜。

可秦麗娟有錯嗎？

劉春來補充著。

為了保住兒子，直接剁掉了兒子的手指！

老一輩跟他的想法，有著很大衝突。

老太太聽了，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秦麗娟顯然不相信劉春來只是一個大隊長。

「小同志，你回去吧，我不會見他！」秦麗娟說完，拉開車門，下了車。

秦麗娟只是看著他，不說話。

老太太恍若不覺，繼續說道：「許志強永遠不可能後悔。他為了自己所謂的夢想，所謂的原則，連兒子的性命都不顧！」

一個當媽的，親手剁掉兒子的和*圖*書食指。

秦麗娟依然笑著，平靜地對劉春來說道。

白紫燕聽到這，淚水無聲地滑落，卻不敢哭出來。

她淡定了，劉大隊長就不太淡定了。

省里的小轎車都是數得著的。

「春來……」白紫煙的情緒很低落。

劉春來頓時意識到，這事複雜的程度，已超過自己的想象。

「姑娘，你不用騙我。許志強這輩子做任何事，從來都沒後悔過。」

說好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呢？

「你是許志強派來的人？」

秦麗娟只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他死了，再來告訴我吧。」

白紫煙則是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了張大的嘴巴。

這事情，呂紅濤背著許志強找他，他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麼容易的。

「阿姨，我爹也是軍人……當初不是我媽，我現在應該也是一名軍人，或許……」

秦麗娟語氣很平淡，如同講別人的故事。

劉春來跟白紫燕兩人自然好奇，卻不敢點頭。

劉春來深呼吸了一口氣，沒說。

已經恨過了，所以平靜了。

秦麗娟有錯么？

老太太雖穿著打扮樸素，人也普通，氣場實在太足了。

可劉春來跟白紫煙兩人，心中卻湧起了驚濤巨浪。

這種人不少。

打聽事情，也不是現在就可以的，何況劉春來還要求要隱蔽，不能讓對方知道。

秦麗娟沒有回答。

劉春來跟白紫燕兩人頓時瞪大了眼睛。

劉春來疑惑了，許志強跟老太太在抗日戰爭時期結婚，兩個孩子卻犧牲在戰場上……

一個母親，有多絕望，才會剁掉兒子的手指頭？

「老大在hｔtｐs://ｍ.ｈｅtubｏｏk.cｏｍ.ｃoｍ62年犧牲，二兒子69年犧牲……本來，這些犧牲可以避免……」

「秦阿姨，要不咱們找個茶樓，邊喝邊聊？」

如同劉春來之前對著秦麗娟說的，對國家，許志強是對得起的，可對家庭……

也沒錯。

秦麗娟笑了。

聰明地沒有開口，等老太太繼續說。

笑容卻讓兩人毛骨悚然。

即使是西南邊境的那場反擊戰，也對不上啊。

劉春來無法評價，這事情，他確實不知怎麼開口。

劉春來心中不是個滋味，口裡卻不知道怎麼說。

沒有嘆息，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劉春來愣了，隨後搖頭，「秦阿姨，我不是許書記派來的，只是了解一點你們的事情……我是許書記領導的一個大隊長……」

根本不知道如何說下去了。

最終，劉春來沒能成為一名光榮的解放軍，而是成了一個讀了七年高中的混混。

「這兩個兒子，為國犧牲，我理解，但是不支持……」秦麗娟沒理會兩人的驚詫，自顧自地說道：「本來可以避免的，當初局勢不好的時候，許志強如果什麼都不做，就不會發生……可他找他的老領導，把孩子調到了一線……大兒子沒了……」

車子慢悠悠地沿著不算寬敞的道路往前走，走了一截，看到路兩邊沒多少人時，秦麗娟開口了：「小同志，靠邊停車吧！」

雖然手指頭少掉一截，卻能避免上戰場。

劉春來跟白紫煙兩人，同樣不知如何開口。

「咱們回去吧。」

話到嘴邊，反而不知怎麼開口。

不後悔嗎？

劉春來想要阻攔，卻沒有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