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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逆

作者: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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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天下太平 第一百零七章 上面有人

第六卷 天下太平

第一百零七章 上面有人

一行人漸漸走遠,等回到客棧,武極星和孫瓊玉單獨開了個小院,進了小院,武極星才問:「師伯,您之前在神武司那邊來得那麼及時……真的只是碰巧?」
面對瓊花閣一行,他彷彿完全沒有看到一般。
而這處衙門的主要工作,就是登記那些進入這個城市的江湖勢力。
「這位官爺,我們是廣陵瓊花閣的人,來此登記入城,乃是遵紀守法的事情,你為什麼一見面就這麼不客氣呢?莫非是我們之前什麼事情招惹過你?」丁老哼的態度可沒宋小哈這麼客氣了,「有話您直說就是,我們都是粗人,不會拐彎抹角花花腸子那一套。」
「您來得正好!一點也不遲!」武極星笑著說,「對了,這神武司怎麼連個人影都沒有?偌大一個衙門,就那一個人看著嗎?您不是說他們有真人宗師坐鎮嗎,那人呢?莫非在閉關?」
戰國時代百家爭雄,後來帝甲子橫空出世,兵家、法家和名家先後投入其麾下,道家、佛家隱世無為,儒家、墨家、陰陽家、農家、雜家、縱橫家等各家則被剿滅。
武極星皺了皺眉,問:「這地方沒錯嗎?」
武極星皺眉,抬手虛空斬出,只聽空中劈啪一聲,似乎有一塊硬木被砍斷的聲音,那無形的壓力頓時就減弱了幾分。雖然還沉甸甸的,至少已經讓武功較低的幫眾們不至於難以呼吸。
倒不是說瓊花閣比潘龍還危險,而是他們這一群人明晃晃地佩戴刀劍不說,甚至往往還有強弓勁弩乃至於鎧甲之類裝備,走在街上影響頗大,說句不好聽的,簡直就是明火執仗,怎麼看都像是馬上要去打劫商鋪、屠殺行人的樣子。
像是潘龍這種獨行客,固然可以去登記,但不登記也無妨。可像瓊花閣這樣幾十人聚眾而行的,基本上就必須要登記。
「應該是沒錯。」宋小哈說,「我問了幾撥人,都說是這裏。其中既有江湖朋友,也有官府差人。總不能大家一起忽悠我吧——而且門口那塊匾額和圖書,幫主你也看到了,那匾額舊得厲害,不像假貨。」
「這人也太奸詐了!」宋小哈恨恨地說,「他剛才絕對是想要騙我們動手,好以襲擊朝廷命官的理由出手殺人!」
宋小哈也是無語,他自己都覺得這裏的情況不正常。
大夏朝廷之中,按照對待江湖高手的態度分類,大致上有三個派系。
出了神武司,武極星問:「師伯,您可來得真巧!」
宋小哈呵呵笑了兩聲,遠遠地問:「請問這位官爺,此地可是神武司?」
這位已經明顯有些老態,再無昔年風韻的「瓊樓玉仙子」臉上帶著笑容,淡淡地說:「大夏律條講究屬地管理,除非我瓊樓派在南海有打家劫舍殺人放火之類行徑,否則不管我們在揚州干過什麼,那都是揚州本地乃至於廣陵城衙門的事,關你什麼事?」
武極星微微一笑,拍了拍丁老哼的肩膀,於是丁老哼便笑呵呵地走上去,將瓊花閣一行的情況報上,看著他一一記下,然後向武極星點頭。
「我覺得天底下沒這麼巧的事情。」
「不管他,只要地方沒錯就好!」武極星冷冷地說,「大家小心些,但記得沒我的吩咐,千萬別亮兵器。」
「遵命!」
第二個派系認為江湖人掌握著強大的武力,對朝廷的統治有所妨礙。但正所謂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有些妨礙,有些困難,也未必就一定是壞事。對於這些江湖人,應該一手大棒一手胡蘿蔔,恩威並施,引導他們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作出對國家有利的選擇。
這話就有些諷刺的味道,那官員的臉色微微一黑,說:「瓊樓派這些年不肯安分守己,一方面派出黨羽在揚州興風作浪,一方面又在民間捏造什麼凶星降世的謠言,當真是居心叵測!你便是他們大力吹捧的所謂『七殺星』吧?今天本官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需要殺七次才死!」
孫瓊玉微微一笑,反問:「你覺得呢?」
「正是如此。」孫瓊玉hetubook.com•com點頭,「你們剛才有些莽撞了。就算他態度惡劣,大不了你們轉頭就走,何必跟他衝突呢?反正你們來過了,他不給你們登記,是他失職,與你們無關。至於他說的那些話……嘴巴長在他的臉上,你們總不能給他堵上吧。」
但他們手才按到刀柄上,還沒來得及拔,就感覺一股柔軟的力量落下,將自己的刀按住,拔不出來。
這三個派系裡面,第一個派系的代表是神機營,第二個派系的代表是大夏皇家,第三個派系的代表則是大夏軍方的一些高官。
神武司比船舶司冷清得多,除了大門口掛著匾額之外,甚至連門板都沒有一塊。進得門去,也看不到半個差役吏員,冷清得簡直像是鬼屋一般。
從俗稱「船舶司」的衙門出來,武極星又帶著人去了俗稱「神武司」的另一處衙門。
然後,一個聲音嘆道:「我瓊樓派老老實實交了一千多年的稅,也算是履歷良好,閣下雖然武藝高強,但不過是這南海地方的一個芝麻官,有什麼資格對我們指手畫腳?」
伴隨著這聲音,孫瓊玉走了進來。
去主動登記,則代表他們願意在當地遵紀守法——至少是願意給朝廷一個面子,不會輕易觸犯國家法度。
武極星愣了一下,隨即嚇了一跳,失聲叫道:「剛才那個兇惡的傢伙,是個真人?」
「當然可以,不如說……他一定會這麼做的!」
武極星忍不住臉紅:「我就是想要確認一下……」
那官員被她刺得眉頭緊鎖,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卻沒有說什麼,只是手一招,旁邊一本書冊飛來,自動展開,然後他提起筆,沾了墨水,冷冷地說:「來者多少人?分別姓甚名誰?籍貫何處?師承什麼流派?過去在哪裡活動?來海角城要做什麼?速速上報!」
「那麼,究竟是什麼情況,才會讓他放棄了這些打算,眼睜睜地看著魚兒遊走呢?」
等到瓊花閣一行走遠,那臉色已經比鬍鬚更黑的官員放下m.hetubook.com.com紙筆,朝著天空看了一眼,冷哼一聲,卻什麼都沒說。
而這第三個派系,歷史上其實頗有淵源,乃是昔年諸子百家之中「兵家」的後裔。
第三個派系則認為超凡武力應該完全控制在朝廷手中,江湖人是不安定的根源,應該儘可能將其剿滅。
那中年黑須的官員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在陰冷的氣氛下,顯得有些猙獰。
武極星頓時明白,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大概是……有人不讓他這麼做吧?」
她笑得溫和從容,語氣卻很是刻薄:「我素來聽說兵家的人很講究軍令如山,最重視上下尊卑,怎麼到了南海,就不把大夏的法律放在眼裡了?還真像文超公說的那樣,橘生江南則鮮甜多汁,生淮北則酸澀乾癟不成?」
第一個派系認為江湖人也是百姓,對於這些身懷強大武力的百姓應該以懷柔為主。只要他們不造反、不濫殺無辜、不佔山為王,就應該承認他們的合法權利,以尋常商戶的態度對待他們。
投入大夏朝廷的三家情況又各不相同,法家後來因為理念破滅,大批高手自殺,就連宗主蘭陵大國師都不知所終,差不多算是滅亡了;名家專心於學術研究,漸漸成為了純粹的學者;兵家則依託軍方自成派系,強調絕對的忠誠和武力,熱衷於消滅一切可能威脅國家的東西。
孫瓊玉被武極星這話逗笑了:「你說得倒也有理,對這人來說,長了嘴巴就是惹麻煩的。要是他能夠修鍊佛家閉口禪的話,或許這海角城裡就會少了許多糾紛,也少了許多冤魂。」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覺得他最好別張嘴……或者張嘴只吃飯就好。」
若是在廣陵當地,瓊花閣倒是用不著這麼小心翼翼,但人離鄉賤,海角城距離廣陵不下萬里,瓊花閣的所有社會關係,在這裏全無作用,自然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武極星笑了笑,沒說什麼,帶頭轉身離開。
孫瓊玉笑得越發開心:「你和_圖_書想,一個漁夫想要釣魚,現在魚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就算魚沒有咬鉤,難道他不能直接用網兜撈,或者是用魚叉刺嗎?」
「以武犯禁的亂臣賊子,你們活著就是招惹我!」
「我們廣陵的神武司可沒有這麼破落。」丁老哼說,「裡外三進大宅子不說,一天到晚都有大批青壯小夥子在裏面練武,熱鬧得很呢!」
歷史上兵家曾經試圖組織針對江湖的大規模殺戮,但每次都失敗了。這讓他們的力量折損嚴重,也讓他們成為江湖高手的眼中釘肉中刺,卻讓他們得到了大夏皇家的信任。
「那位真人,你剛剛不是見到了嗎?」
兵家在大夏內地的影響相對較小,但在北地和南海的影響就大得多——畢竟這兩處可以算是大夏的「邊境戰區」,好戰的兵家高手們,多集中於此。
神武司的全稱是「大夏官府武功高手登記處」,這衙門並非常設,一般只有在大城市才有。比方說九州各處首府之類。
武極星再皺眉,問:「閣下莫非是所謂兵家中人?」
被武極星喝破了身份,那中年黑須的官員眉毛微微一挑,說:「瓊樓派雖然已經沒有幾個人,但知道的事情還真不少!」
「師伯!您就別藏藏掖掖的好不好!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武極星忍不住撒起嬌來。
「正是,他的名號我也不清楚,但他的確是個返璞歸真的真人。」孫瓊玉說,「此前他曾經出過一次手,只一招就打死了一位著名的獨行大盜,那大盜在端午之時襲擊中州官府,犯下不少案子,打算從南海這邊乘船去天竺,結果遇到了他,被他一掌拍死。」
「幫主,他沒亂寫。」
「現在確認了嗎?」孫瓊玉笑道,「在這南海之中,固然危機四伏,但其實你真的可以稍稍大胆一些,不要那麼束手束腳。略微冒一點風險,也不算是什麼大事。」
若是尋常江湖人,大概不會知道官場上還有這麼一個派系,但武極星出身瓊樓派,這個門派的歷史甚至比大夏還要長https://m.hetubook.com.com,自然有關於兵家的記載。
「我瓊樓派雖然是小派,可歷史卻不短。」武極星微微一笑,說,「當年我們祖師瓊華仙子和重樓劍客,也曾經和兵家前輩打過交道——只是,你可能不像我這麼喜歡看書,不知道這些過去的事情罷了。」
孫瓊玉微笑:「既然你這麼覺得,那還問我幹什麼呢?」
孫瓊玉微笑:「我聽到你們入港的消息,就覺得你們可能會在船舶司或者神武司遇到麻煩。船舶司那邊還好,無非就是嘴臭一些,哪怕是起了糾紛,頂天了也就是吵個架,不至於動手——他們也沒本事跟你們動手。但這神武司乃是有真人宗師坐鎮的地方,一旦起了衝突,只怕就要壞事。所以我就來了。」
她笑得很恬淡,溫潤如大家閨秀一般:「可惜我還是來遲了一些,否則連那一點點小糾紛都不會有。」
「可是……不是說一旦踏入返璞歸真的境界,全身就沒有真氣散逸,周圍的天地元氣也會變得平和,看起來和常人沒什麼區別嗎?為什麼他渾身真氣涌動,看起來好像只是一個先天高手的樣子?」武極星好奇地問。
海角城的神武司地方不算大,繞過院子裏面的照壁,便看到一間正堂。正堂迎面擺著一張案桌,一個穿著官服、神情冷峻的黑須中年,正坐在案桌後面,看著一本卷宗。
「是。」那人放下卷宗,看向他們,眼中寒芒一閃,頓時就有一股無形的壓力迎面而來,讓人覺得心口似乎被什麼重物壓住,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他的話殺氣騰騰,瓊花閣的幫眾們嚇了一跳,不少人下意識地就要拔刀。
孫瓊玉笑著點頭:「你這丫頭,這不是很機靈嘛,還非要纏著我問這問那幹什麼呢?」
孫瓊玉有些譏諷地笑了:「你見過釣魚嗎?想要魚兒上鉤,鉤子上自然就要有魚餌。他要是不表現得弱一些,江湖高手們又怎麼敢在他面前耍橫,讓他有出手的借口呢?」
她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天空:「畢竟……上頭有人,總歸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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