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風起鐘山
第五十六章 全都值了！
唉，邊際效益遞減，居然如此的可怕……
趙昊欣慰的坐在四抬大轎里，前頭是老爹的轎子開路，後頭是兩個學生的轎子護航，只覺心裏滿足的跟什麼似的，只覺這大半年來的辛苦，全都值了！
「你咽不下也得咽！」張知縣卻拍了桌子，指著不遠處的花廳道：「人家一下就出了三個舉人！我現在敢偏袒你，到時候鹿鳴宴上就要吃不了兜著走。弄不好連烏紗都得丟了！」
「你我四人還真是親切的世兄弟。」卻聽張知縣親熱說道：「你們這一科的主考王南昌公，乃當年愚兄在京師坐舉監時的司業……」
「定要再來哦！」
好好的一場公審變成了勝利的大會，縣衙大堂也變成了歡慶的會場。
把個趙昊從旁看得一身雞皮疙瘩，這彎彎繞繞的都能勾上關係，也真難為老縣令了。
張知縣一直將他們送到縣衙大門口，才依依不捨的揮手作別。
只是接下來輪到趙昊時，老縣令就尷尬了……
縣衙門外人頭攢動，百姓們和*圖*書都想看看新科解元究竟何方神聖。一看到趙昊等人出來，他們便使勁的往前擠。
張知縣心說，這不是你躲到山裡不出來的時候了。卻也樂得就坡下驢，便笑道：「本當設宴為三位世兄弟慶賀，但想來貴府還等著回去慶賀呢，愚兄就不強人所難了，還是改日再備酒設宴吧。」
說完他熱情的請三位新科舉人並趙昊等人到花廳用茶，然後把失魂落魄的劉員外叫進了自己的籤押房。
趙昊便起身笑納，眾人告辭出去。
……
「那還得謝謝老前輩秉公處理了。」趙昊自然不會傻到，跟一縣之尊置氣……蔡家巷和小倉山，可都在人家的治下啊。便也笑著投桃報李道：「我們身為老前輩子民，自然惟命是從。」
說著，下人端來兩盤銀錠，張知縣又道：「略備賀禮，不成敬意。」
因為他知道，肉包子打狗，哪有回來的道理？
張知縣自憐自傷一陣，又緩和下語氣勸道：「你自己清楚，這事兒上哪邊占理。www.hetubook.com.com就算本官想當強項令，那也得禁得起上頭重審才行！本官沒本事捂蓋子了，劉員外就不要強求了。」
想到這，他便擺出最真誠的笑容，走進來道：「諸位世先生有禮了。」
……
那邊張知縣勸走了劉員外，腳步愈發輕盈起來，搓著手走進花廳中。
鹿鳴宴上，張知縣也會代表上元縣道賀，到時候三個舉人若是一同發難，他可真招架不來。何況，解元和亞魁的家世又那般駭人，說不得就有什麼叔伯長輩在場，再不咸不淡幫腔幾句，他張知縣一個小小的芝麻官，不死也得脫層皮！
「這就對了！」張知縣登時有了笑容，起身將他送出縣衙道：「你們生意人，不是講究和氣生財嗎？不要無謂的意氣之爭了。勝敗乃兵家常事，商場上輸掉的，商場上再贏回來就是。」
看那二十兩一個的官銀大元寶，一盤就有十個，趙昊卻已經沒了從前的喜悅。
唐友德區區一個商人也就罷了，可新科解元和亞魁ｍ.ｈｅtuｂoｏk.coｍ•cｏｍ，兩位世家公子，居然一左一右站在那黃口小兒身邊，向他爭相獻媚。
鹿鳴宴是秋闈之後，各地官府為新晉舉人和一眾考官舉辦的慶功宴會。其中尤以應天府的鹿鳴宴規格最高，除了應天府尹、提學御史，以及正副主考、同考官之外，甚至連各部大佬也會參加。
「唉……」劉員外垂頭喪氣的看了會兒地上的磚縫，他能坐上這個位子，安能不知輕重？方澀聲道：「我撤訴。」
「我，我咽不下這口氣……」劉員外其實也慫了，可他堂堂蘇州商會會長，洞庭商幫二號人物，什麼時候吃過這種窩囊虧？
張知縣一眼就看到，只有趙昊父子坐在那裡，其餘三人則站在一旁。
「行吧。」劉員外像被抽幹了力氣，失魂落魄走出縣衙，也沒要回那兩千兩定金。
沒辦法，誰讓南京的官兒閑呢？逮著個機會就得聚聚。
讓他怎麼去面對那些等他凱旋的商會同鄉？
這就是在南京當知縣的悲哀啊，婆婆太多，媳婦難做啊www.hetubook.com.com……
最後，大家決定平輩相交，趙昊管他叫『老前輩』，他管趙昊叫『趙朋友』……
這讓張知縣百思不得其解，但這會兒，顯然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趕緊跟趙家人修復關係才是正辦。
一看到四人出來，轎夫們馬上挑開轎簾，恭請三位舉人老爺上轎。趙昊本打算和唐胖子去坐馬車，卻被學生們硬拉著塞進了第二抬轎子里，說什麼也不讓他出來。
照壁牆下，早就備好了四抬大轎，幾十名精壯的漢子穿戴一新，有人提著鑼，有人舉著解元、亞元牌，在那裡興奮的等待他們出來。
按說他認了世兄弟，就該對世兄弟的師父執晚輩禮。不過好在對方還是另一位世兄弟的兒子，裡外里算扯平了。
幸好蔡家巷的漢子威武又雄壯，早就手拉手排成兩行，從衙門口到照壁，組成兩堵人牆。將看熱鬧的百姓隔在了外頭。
一番客套后，眾人重新落座，張知縣便將自己勸退劉員外之事講了一遍，自然少不了添油加醋，自吹自擂一番。
便見趙府和*圖*書幾人正或坐或站，在那裡眉飛色舞的胡吹海吹。
「你這個事兒沒法辦了。」張知縣對把自己按在火爐上的劉員外，卻沒了好聲氣。「時也命也，你就認了吧。」
見堂堂一縣之尊，如此折節下交，三位新科舉人哪好託大？忙起身抱拳還禮，口稱「世先生不敢當，晚生見過前輩。」
「那還真是世兄。」三人便又與張知縣重新見禮。
想到當初，二兩銀子攥出水來的光景，不過才是半年之前。
那張知縣不愧是能在南京，當穩京縣知縣的厲害人物。幾乎是一瞬間，他便調整好情緒，起身扶著大案走下堂來，滿臉堆笑的朝三位新科舉人道喜。
不過這是正常的人情往來，不收顯得不近人情，反而會壞了關係。
「今日大堂之上，連中三位舉人，實乃本縣一段佳話，可見國朝文運昌盛，我上元縣出了祥瑞啊！」此刻的張知縣滿面春風，視三位舉人如貴客珍寶，言談舉止間哪還有一絲的敵對。「本官定要奏名朝廷，勒碑以彰紀此事，鼓勵我上元學子上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