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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閣老

作者: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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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燕京春來 第三十五章 跑得了師父跑不了徒弟

第三篇 燕京春來

第三十五章 跑得了師父跑不了徒弟

他想說趙昊胡扯,可對方論證嚴謹、有理有據,讓他無法反駁,所以才會更生氣……
趙錦宅西院,趙昊又和海瑞辯論了一整天。
好在趙昊有四百年的中外先賢做靠山,手裡武器極多,還有黑格爾、馬克思建立的辯證法體系,每當海瑞脫離邏輯,想要用詭辯反駁時,都會被趙昊及時發現並指出。
「你們聊著,我還得給師父洗犢鼻褌呢……」
「他能言善辯。」
……
這一天,兩人從漢儒的『天道』、『天意』論說起,話題要比昨日深入大胆許多。
「那就一起聊聊唄……」
……
他憤憤丟下一句,「我還會回來的!」
「這沒什麼好驕傲的。」趙昊一臉理所當然道:「孔聖人的偉大在哲學層面,他並不擅長自然科學。何況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後輩應該站在前輩的肩膀上,繼續向上求索。他老人家已經去世兩千多年,如果知道後世還蜷縮在他的陰影下不敢邁出一步,怕是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我雖然也只懂一些,但至少www•hetubook•com•com比當今世上所有人都多懂一些。」趙昊淡淡一笑,雖然這話聽起來很謙虛。可言外之意卻狂到沒邊,似乎在這方面,他比孔子懂得還多。
學生們感同身受的點點頭,海大人戰鬥力爆表,且固執己見,任誰和他辯論都要扒層皮……
可要讓海瑞改變他的花崗岩腦袋,接受趙昊的理論,尤其是直接挑戰三綱五常這種社會倫理的理論,自然也是難於上青天。
「又回到昨天的話題了,那是孔子用來嚇唬諸侯的說法,然後被無恥漢儒捏造附會成神神鬼鬼的天人感應,好像天上有神仙在看著人間似的。」趙昊幾句話便讓他啞火道:
卻被大師兄一把拉住,然後對海瑞推銷道:「海公別看我師弟年紀小,懂得可比我多多了……」
「冬至休沐三日,明兒還有一天呢。」
海瑞無言以對……
海瑞卻鼻子都要氣歪了。
「不行了,不行了,再辯下去,我會掛掉的。」趙昊聞言一陣驚慌,便道:「不如明天閉和圖書門不開?」
「孔子都不懂的,那你個小孩子安敢妄言?」海瑞抓住趙昊話語的漏洞。
但海鬥士豈會輕易言敗?
海瑞認為,皇帝統治國家乃受命于天,即『王者承天意以從事』,故而出現明君,會風調雨順、海晏河清;出現昏君則水旱蝗災,地震日食。
「不過海剛峰可不會承認……」趙昊虛脫了一般靠在炕被上,有些後知後覺道:「我覺得跟他辯論就是個錯誤,從一開始就不該惹他……」
說完便拒絕了趙昊的留飯,氣沖沖回去了。
結果今日前半段兩人高手過招、兔起鶻落,旁徵博引、辯得精彩紛呈。到了後半段,則是趙昊抓住形而上學根子上的弱點,對海瑞的窮追猛打了。
最後一針見血的指出,這個命題是主觀任意地混淆和玩弄概念的結果。
「你師父的學問太大太雜,思路又太跳。本官年紀大了有點跟不上,咱們倆的水平應該差不多……」
「不,他懂得多。」
頓一頓,趙昊又大胆揭露道「漢儒將天道擬人化,不過是和圖書為了迎合當權者,鼓吹君權神授罷了。」
說完,海瑞便拉著他們往自家走去。
海瑞自然不服,說我這不是詭辯,最多只是『白馬非馬』。
「救命啊,我還要洗衣服呢……」
「所以啊,我就是在自找罪受。」趙昊掙扎著坐起來,端起茶壺灌一通胖大海、金銀花泡的潤喉茶,看看兩個徒弟道:「明天海大人就該上班了吧?」
「他還會吹簫呢……」
「哦……」華叔陽受寵若驚之餘,一指身旁的王武陽道:「這是我大師兄,跟師父時間最長,學得也最多,海公還是跟他聊吧。」
然後他不顧王武陽殺人的目光,轉身便要逃走。
兩個人嘰嘰喳喳互相歉然,聽得海瑞頭昏腦漲,索性一手抓住王武陽,一手拉住華叔陽道:
「哦?」海瑞不由大失所望,問道:「他幾時回?」
等到海瑞一走,兩個學生使勁朝趙昊鼓掌,激動道:「師父,我們覺得你已經贏了!」
「白馬非馬就是詭辯!」趙昊也是來了勁頭,當場將『白馬非馬』這個著名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邏輯問題,給海瑞整了個明明白白,還順手給他科普了什麼叫概念的內涵和外延,以及一般和個別、共性和個性的關係。
「橫豎閑來無事,跟你聊聊也一樣。」海瑞便露出退而求其次的神情道:
於是海瑞奮起反擊,他有紮實的理學基礎,又極其善於辯論,尤其是三段論運用的極為嫻熟,每每從意想不到的角度,將趙昊批駁的體無完膚,險些詞窮。
「但《春秋》中,孔子對所有的日食、月食等天變,都有明確記載,並且暗示甚至是明示,這與人間君王的德性有關。」
「恕不遠送。」華叔陽鬆了口氣。
「呃,是……」華叔陽被看的心裏發毛。
「對了,你是他的學生?」海瑞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站住腳,回頭盯著華叔陽。
「活該!」
趙昊卻斷然道:「『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天道就是寒來暑往、日升月落,就是春榮秋枯、潮漲潮落,就是自然的運行,而非有人格的神靈,哪能對人間賞功罰禍?所謂『功者自功,禍者和_圖_書自禍』,這是人類自身的行為,由不得天,也怨不得地!」
華叔陽在門口等著他,看到海瑞便客客氣氣道:「抱歉海公,家師今日出門辦事去了。」
「這樣啊……」海瑞怏怏點頭道:「那本官先回去了。」
兩個做記錄的學生不由連連點頭,海瑞卻啞然失笑道:「你太狂妄了!」
「這些人看似讓儒家獨大,實則是孔門的叛徒,別忘了夫子可是極謹慎的,他感到天意高難測,卻弄不清楚其到底和人間有沒有關係,所以便選擇了不說,即是『子不語怪力亂神』!」
「好!」兩個學生情不自禁的叫起好來。
等到了天黑時,海瑞徹底啞口無言。
「但依海大人的脾氣,怕是會親自敲門的。」王武陽道。
「是啊,而且會一直敲到咱們開門。」華叔陽也深以為然。旁聽兩天下來,他倆都對海瑞的脾氣有所了解了。
「那我躲出去總成了吧?」趙昊哀鳴一聲。
第二天一早,海瑞果然又來了。
「這可說不準,快的話一兩天,慢的話五六天也可能。」華叔陽含糊其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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