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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單頭一個問題『強兵破虜』，他們便就韃子如今分幾部，都在哪裡活動，各有多少男丁人口、牲畜馬匹。各部強弱如何，關係怎樣。以及是何生存狀……還有如今朝廷對各部韃子的態度和三邊的防禦策略；以及去歲廷議破虜之道，得出的種種方略，等等等等……提綱挈領寫了整整三黑板。

這些屁精的藝術，估計王世貞早就傳授給王武陽了。

「七師弟提的這條，『全面放開海禁，課稅以充朝廷銀根』這一條，會不會惹來麻煩呢？」

得讓隆慶皇帝一打眼，就看到你那顆拳拳忠臣心才行啊！

這法子自然比一個人悶頭找，效率要高很多。

另兩個問題也是如法炮製。趙昊帶著他們，用了一天半的時間，全面了解了三個問題的方方面面。

以及，打擊藩王濫占民田的行徑，要求他們在按照爵位享受的例田之外，多餘的土地一概同樣交稅！

接著趙昊同樣傳授了他們，策論的藝術。

「那，我們就這麼寫了？」三個弟子大受鼓舞。

至少廣州、泉州、寧波三處港口，請務必放開，這樣才和*圖*書能緩解朝廷的財政困局，並讓東南永無倭寇之患。

然後，他便讓三人趁熱打鐵，就三個話題各做一篇策論。

只是在關於理財的若干觀點上，三人有些吃不準。

然後趙昊同樣吩咐他們分頭作文。

趙府院中。

諸如在文章開頭要拍皇帝馬屁，什麼聖上天資聰穎、深謀遠慮之類的套話；結尾也要有諸如『臣才疏學淺』之類的套話呼應；提意見時要委婉有度，提建議時要進退靈活，不能把話說死……這些後人總結出來的狀元策論方略。

「知道了師父……」王鼎爵這才怏怏道：「還不是為了他好。」

「不要緊，可以說。」趙昊既然已經判斷出，不知什麼原因，徐階並未主導此次殿試閱卷。

……

……

「不行。」卻聽趙昊斷然搖頭道：「第三條劃掉。」

首先，將以丁口為標的徭役，和以田畝為標的田賦，全都攤入田畝計稅。田多多交、田少少交，無田不交！

三人開出的藥方是——

按說這邊除了華叔陽一個坑貨，王鼎爵和于慎行都很穩重，應該比東屋和_圖_書的發言還保守才是。

「嘿嘿，你這可就錯了。」趙昊卻冷冷一笑道：「你是為了大明好，皇帝卻是為了自己的家好。」

鼓勵完他們之後，趙昊便將自己那日的爐邊分析講給三人，讓他們酌情添加進自己的文章里。

然後，配合以全國範圍清丈田畝，重新釐清每家每戶的納稅額，查清豪強地主隱匿的土地，讓他們承擔起光榮的納稅義務。

如此一來，則國庫充盈，百姓安居樂業了。

「啊？」三人面露難色道：「可是師父，不打藩王，豪強就不會服氣，又豈能乖乖就範？」

當初趙昊分組時，就特意以穩健搭配跳脫，好讓他們互相取長補短，觀點適度。

「總之，現在要說陛下愛聽的，將來才能幹自己想乾的，記住了嗎？」

可誰知高拱一走，大明牛逼的文官體系，給他來了個層層縮水。

等六人都修改完了各自的策論，殿試的日子也就到了……

將板書抄錄下來，所有人對韃子的了解，便絕對超過其他中式舉人了。

那全面開海禁這一條，就非但不會惹麻煩，反而會和_圖_書成為吸引兩位閱卷大佬的亮點。

只是有一條，『維護皇帝權威、請陛下乾綱獨斷』，一定要放在最顯眼的位置，至少開篇前三句要見到。

不過華叔陽的爹是華太師，王鼎爵的哥哥是王錫爵，就連於慎行的爹都當過一任知府，估計這三人早就得過真傳了。

所以要解決流民問題，對症下藥便可。

又讓他們分成兩組討論了三天。

接著，趙昊又提點了一下他們，策論應有的藝術。

焦灼嚴肅的研討氣氛下，大師兄也顧不上諂媚了，不確定的巴望著師父。

「這句話藏在心就好。」趙昊不會承認，自己方才是說禿嚕了嘴。便乾咳一聲道：

徐閣老當時答應的好好的，還當著皇帝的面交辦下去。

而且有老爹這位老前輩拉著韁繩，基本上也沒有出格的東西……不然金學曾非要整出個遠征草原的大戰略不可。

三天後，又一一單獨與寫完策論的六人推敲一遍，斟酌用詞和論點論據。

「你三個是討論昏了頭，真把自己當救時宰相了？」趙昊氣得三人腦袋上各一巴掌。

誰知道一聽，卻完和圖書全不是那麼回事兒。這邊的發言實在太刺|激了……

「你們是在考進士，連個官兒都不是。也沒人會按你們說的做，管他喵的可行不可行了！」

而高拱，據說日後就是張居正請回來的，所以他應該也不會反對這一條。

等到正式詔書下來時，三處大港的原計劃，變成了月港那麼一根小小的獨苗苗，而且還有苛刻的貿易限額……

這認識，又要比羅萬化深入透徹許多了。

再者，策論而已，連正式奏疏都算不上，有什麼不敢說的？

到第七天上，趙昊來到王武陽、金學曾和老爹所在的東屋，聽了他們的見解。

「是，師父！」三人重重點頭，終於擺正了心態。

那可是高拱心心念念的想法啊——當初高拱臨下野前，就跟徐階提了一個條件，全面放開海禁。

六位中式舉人先分頭惡補了三天相關知識，然後被趙昊聚集在一起，讓他們分享這三天，各自了解到的情報。

現在有人重提此事，只會讓隆慶皇帝發出感嘆，喔，這個人是高師傅的支持者呢。

重複的就不必再說了，也不必說自己的想法。

完事兒和圖書，趙昊又來到西屋，聽取華叔陽、王鼎爵和于慎行三個的高論。

結果朝廷的稅賦全都壓到了無地少地的貧民身上，老百姓根本負擔不起，只能選擇跑路……

「怎麼了，怎麼了！」趙昊便集中拍著王鼎爵的腦袋道：「誰看你的卷子，是皇帝！這話你愛說，他不愛聽，知道了嗎？」

趙昊是說給自己老爹和金學曾聽的。

三人的發言十分精彩，顯然這種目標明確的分組討論，對開拓成員思路，提高他們的認知，有很大幫助。

「既然如此，說說又怎麼了？」王鼎爵便要強道。

「好！」趙昊不禁擊節叫好，這仨小伙基本上將大明的問題講透了。流民都是被逼走的，你不把逼走他的原因解決掉，他怎麼能願意回去？

「……」弟子們聞言面現震撼之色，只覺這些天思來想去弄不通的地方，一下就通透了不少。

譬如在『流民問題』上。三人指出，流民的根源在於朝廷稅負制度不合理、豪強地主利用特權逃避稅賦、藩王大量兼并土地這三大原因。

三個弟子年紀輕輕，就能把問題想得這麼通透，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