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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徐閣老說起道：「老夫前日偶得個上聯，一直沒有想到合適的下聯。」

孟太監卻還毫無所覺的憨笑道：

待到孟衝出去，徐閣老臉上便有了笑容。

那五個趙氏弟子是這樣，趙昊他爹也是這樣。

說著雙手奉上筷子道：「這可是御膳房最大的一條，您老嘗嘗還合口味嗎？」

但考慮到要是不幫忙，這蠢貨肯定還會繼續他的蠢行。

『臣對：臣聞人君一天也，天有覆育之恩，而不能自理天下，故所寄其責者，付之人君。故當操太阿于掌上，鼓大冶于域中……』

『又是這套……』看得徐璠嘴角直抽抽，心說這科學改叫『屁精學』還差不多。

因為太監都喜歡吃螃蟹，據說它可以治撒尿分叉。武宗時大太監劉瑾同樣有此愛好，而且他和同黨到處橫行無忌，可不就跟一群螃蟹似的嗎？

其餘幾位尚書便站在炕下，陪著四位大佬湊趣說話。

但剛才見孟沖朝自己擠了下眼，他就知道這蠢豬是給徐閣老送加料美食來了。

心中卻未免刻薄暗罵道，閹豬一樣的蠢貨，卻還要自作聰明！

ｈeｔuboｏk•ｃom.cｏｍ「長江後浪推前浪，當然是一代更比一代強了。」『諸前浪』便厚道地笑道。

後來劉瑾果然被凌遲處死，人們便把太監出宮比喻為『螃蟹橫行』。

見師相終究還是吃起那道菜來，張居正暗鬆了口氣，也開始享用自己最愛的頭茬鰣魚了。

「螃蟹八足橫行天下九州！」便聽張居正沉聲說道：「孟公公聽著還滿意嗎？」

「哎。」徐階擺擺手，攔下他道：「鱸魚何辜？」

四名受卷官，翰林侍讀張四維、修撰申時行，以及兩名給事中鄭大經、張齊。一如會試時那般，在監視官的注視下，對考生的卷子進行初檢，然後發給關防照票，每四十份試卷封為一號，裝入箱中。

「好，好！」楊博一直微閉著眼，聞言一拍大腿道：「也是典出《孟子》。」

趙守正這一份，是他需要記下的最後一份了。拿到手中瞥一眼開頭那句：

「元輔快講講，我們一群臭皮匠，總能頂三個諸葛亮嘛。」花白鬍鬚的楊天官，嗓門能掀翻屋頂。

有必要這樣諂媚侍君，拍皇帝wｗｗ.ｈｅｔｕboｏk.cｏm•ｃoｍ馬屁嗎？

……

因為它典出《孟子》，『清斯濯纓，濁斯濯足矣，自取之也。』

他原本是吃不下的，但乖徒兒替師父出了氣，徐閣老自然又可以展現他的宰相度量了。

他博聞強記、過目不忘，記這點東西完全不在話下。

「霸氣，霸氣。」孟沖被懟了個沒趣，只好訕訕笑著告退出去。

他用筷子指指張居正，溫聲道：「叔大，你還是年輕那樣，嘴上不饒人。」

「我有個下聯說給孟公公聽聽。」

這時，來送餐的太監，將各式各樣精緻的晚膳，擺在堂中幾張桌上。

王總憲便指著那諸大綬道：「我看狀元公方才一笑，定然已是有了。」

楊博聞言便笑道：「這個下聯不好對，得從經書里找答案。」

眾人紛紛催促下，徐階方緩緩道：「涇渭同流，清斯濯纓，濁斯濯足。」

「快講。」大佬們便催促起這位嘉靖三十五年的狀元來。

至於最後兩位讀卷官，大理寺左少卿李邦珍，翰林院侍讀學士諸大綬……兩位未來大佬，就只好肩負起給現任大佬們端茶倒https://www.hetubook.com.com水的任務了。

蠢豬身負重任，卻多嘴多舌的抖了個機靈，氣得老人家不肯動筷子。眼見要玩砸了，只好向他求助……

便見孟總管打開熱氣騰騰的食盒，雙手端出一盤紅燒鱸魚，擱在徐閣老面前，呵呵笑道：

「哦，老孟也會出對子？」

他原本想置身事外，所以沒過問皇帝要怎麼玩。

張居正這才略顯惡毒的懟了孟沖一句，幫他救了個場。

諸大綬推脫不過，只好捧著茶壺笑道：「下官也是剛想到的，『炎寒異態，夏則飲水，冬則飲湯。』」

「有勞了。」徐閣老自然不會七情上面，但接過筷子卻沒動，顯然還是生氣了。

遂更加堅定了小閣老，一定要將趙氏六人，全都掃落三甲的念頭。

諸位大佬也紛紛稱讚，諸狀元寶刀不老，不知今科的狀元，有沒有他這樣的本事？

「快說快說。」孟沖便憨態可掬地笑道。

趙守正趕緊晃晃悠悠站起來，又排了好一陣子的隊，這才輪到他交卷。

「這是江南才剛送來的頭茬貢魚，知道元輔嫌鰣魚刺多，特意換成了松江特產的四鰓鱸魚。https://m.hetubook.com.com」

此時文華殿東配殿中燈火通明，十二位讀卷官正在談天說地，好不愜意。

略一尋思，除了張居正，誰也沒有頭緒。

這時，正好御膳房的總管太監孟沖，帶著一群小內侍，進來送晚膳。

「鱸魚四鰓，獨佔松江一府。」

張相公和吏部尚書楊博打橫坐在炕桌兩邊，左都御史王廷歪著身子坐在下首。

「撲哧……」諸位大佬忍不住吃吃直笑。心說張相公還真是護師心切的冷麵笑匠啊……

徐閣老盤腿坐在炕桌裡頭。

「他自取其辱罷了。」張居正扯出一抹酷酷的微笑，便要將那盤四鰓鱸魚撤下道：「這條魚不要了。」

但張相公如今人設高冷，自然知道了也不會說的。

……

聽到他們的對話便湊趣笑道：「咱家也有個上聯，請教諸位大人。」

大佬們心說，這死太監怕是在影射，徐家子孫在松江稱王稱霸啊……

『嗯，回頭授官，把他們發去儋州一個、貴州一個、雲南一個、廣西一個、陝西一個、遼東一個，讓他們死得遠遠的，永遠別回來！』

張居正卻跑不掉，他接過小宦官奉上的濕手巾，一邊擦htｔps://m.hｅｔｕboｏk•cｏm•ｃoｍ手，一邊淡淡道：

武成閣中，太常卿徐璠已經將二十幾份該記的策論首句，全都記在心裏。

說著便下筷子，津津有味吃起來道：「我松江的四鰓鱸魚每一條都彌足珍貴，浪費不得。」

難道做一個不阿侍君王的耿介臣子，它就不香嗎？

幸好閣臣不與部臣同桌吃飯，大佬們便借洗手準備吃飯的時機，逃離了這讓人尷尬的地方。

有道是得罪誰別得罪廚子，這些常在宮裡用膳的大佬們，自然對孟沖很是和氣。

《孟子·告子》有『公都子曰：冬日則飲湯，夏日則飲水，然則飲食亦在外也？』諸大綬用孟子對孟子，對仗工整，堪稱絕對了。

收卷的地點是在皇極殿的右配殿文昭閣中。

明日才是他們閱卷的時候，今天諸位平日里忙忙碌碌的大人，也算是浮生偷得半日閑了。

殿中原本熱烈的氣氛，登時就為之一窒。

便有人寫打油詩諷刺曰『常將冷眼觀螃蟹、看爾橫行到幾時？』

張居正自然火冒三丈，這屋裡都是什麼人？都是成了精的神仙！讓他們看出端倪來，不穀解釋都沒法解釋！

待到收卷完畢，便送到設在對面武成閣的彌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