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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時代不一樣了。如今有三百六十行，再用管仲那套簡單的四民劃分，確實有些不合適了。」戶部尚書馬森笑道：「我看就沖這一點，也得給他個一甲。」

眾位部堂終於醒悟過來。

大佬們先瞅一眼那份爭議卷上的名字叫『趙守正』，便忙活著繼續填榜開了。

「這是取亂之道啊！」

單純拍馬屁的，給了『好』。

「是啊，一旦採用，後果太嚴重了。一旦效仿開來，全國幾百上千萬的流民都不回家，誰來給咱們……的國家種地？老百姓都吃什麼啊？」

三份讀完，眾讀卷官都忐忑的望向皇帝。

「此人別的觀點都還算老成，只是關於流民問題，言論有些驚悚。諸位聽我念一段……」霍冀便捧著那對策卷念道：

按原先的規矩，三卷讀畢后，除非皇帝下令繼續讀卷，否則剩下的卷子便免讀了。

「稍候。」卻見兵部尚書霍冀，拿起一份試卷道：「余以為，此卷有些不妥。」

「這是個一舉三得的法子嘛。」楊博聞言撫掌大笑道：https://m.hetubook.com.com「既解決了流民生計，讓他們成為礦工；又可以讓京中百姓都用上煤；還可以在西北方向，為京城構築一條防線，給官軍集結贏得時間，妙哉妙哉。老夫看，給他個狀元也不為過嘛！」

「哦……」

「一旦韃虜進犯京畿，十幾萬訓練有素的礦工拿起武器，立即組成一道堅固的長城，可保京城萬無一失……」

已經熬了個通宵的讀卷官們，全都提心弔膽，唯恐皇帝再想一出是一出，害大家再一宿不睡。

「陛下可得抓緊時間，明日就是傳臚了。」

日後辦不成還好說，辦成了話，大伙兒將會面對一個什麼樣的局面呢？

好在這次，隆慶沒有再出幺蛾子，終於回到了原先的流程上。

於是眾位大人馬上改變看法道：

十七日辰時，隆慶皇帝再度駕臨文華殿。

這法子可行性太強，而且不用勞煩各部和順天府，宮裡自己就能辦了。

眾讀卷官其實只求別讓皇帝看到這一份，並和_圖_書不在意到底是二甲還是三甲。

但他今日已經夠出格了，實在不宜再跟眾人唱反調了。

「譬如西山有煤礦無數，可以放開限制，由皇家牽頭招募流民開採，這樣幾十萬流民瞬間安居樂業。這些人感念陛下，非但不會成為京城的隱患，反而可以派軍官定期訓練。」

「不妥在它太可行了……」外頭傳來宮外雞叫，霍冀幽幽說道：「陛下看了，八成是要才而行之的。到那時，諸位還會覺得好嗎？」

不過這又不影響名次了，皇帝愛見就見吧。

張居正讀完一份，馮保便接卷放至御案，再由楊博朗讀下一份試卷，然後是王廷。

「還是因為陛下聖明，短短几個時辰，就超過臣等十來個人，整整一天的功夫了。」楊博便恭維道。

他整個上午一言未發，默默聽張居正朗讀試卷。

少頃，殿門打開。

七嘴八舌的評論一番后，眾位大人異口同聲道：「拿掉他！把他打入三甲！」

眾人大人也紛紛點頭。都表示能想出這種，既可以切實解決多個問和圖書題，還不用朝廷出錢的法子的，絕對是個天才。

「就是，肯定有那野心勃勃的豪強，趁機蓄養死士，訓練他們橫行鄉里的。」

讀卷官們再度進去時，見那十分卷子已經撕去了糊名，但連順序都沒變。便知道皇帝對他們的排序十分滿意。

張居正眉頭微微一皺，他其實很喜歡這份卷子，尤其是這個招募訓練礦工的法子，簡直讓他拍案叫絕。

想到這，張居正便道：「陛下硃批『極好』，落入三甲太低了，放在二甲靠前些吧。」

但凡有維護我的權威的，朕都給了『極好』。

……

但也不能用三甲來羞辱人家。

「這，陛下……」讀卷官們心說，又來了……

「這觀點很是新穎啊。」楊博聞言攏須笑道：「頭一次有人提出來吧？」

離開文華殿時，隆慶抬頭看一眼瓦藍的天空，忽然蹦出一句道：「宣前十名到乾清宮，朕在傳臚前先見見他們。」

再者，皇帝讓御馬監訓練礦工，又可以大大擴充手中的軍權……

「不知毛部堂，到底覺得這法子哪裡和*圖*書不妥？」他們便問那苦著臉的霍冀道。

張居正準備將頭十幾名的卷子收起來。

還有……算了，光這兩條就已經讓人無法接受了。

「何出此言？」張居正眉頭微皺，他對自己的眼光十分有信心。自己覺得沒問題，應該就不會有問題。

「漢朝的《潛夫論》里，有類似的主張。」博聞強記的諸狀元，便輕聲提醒道：「不過國朝還沒人提過這種觀點。」

然後他們便退出文華殿，等候皇帝欽定前三名的順序。

見皇帝依然保持淵默，讀卷官們鬆了口氣，讓馮保依次接卷，按順序擺在御案上。

於是他們便沒再廢話，送走了皇帝后，便趕緊進殿，將其餘試卷也撕掉糊名。

「還是霍部堂想得遠，咱們光想著策論就是隨便說說，卻忘了還真有可能被採用這種事。」

「哦，哈哈，朕也沒那麼厲害……」隆慶畢竟是個誠實善良的好皇帝，聞言不禁老臉微紅，心說，其實朕每張卷子都只看了前三句。

「……世儒不察，以工商為末，妄議抑之。夫衣食住行、興國強兵，和_圖_書非一農可為之也。以臣愚見，工農商不當一概而論，當以『農桑』、『致用』、『通貨』為本；以『游業』、『巧飾』、『鬻奇』為末。」

果然，便見隆慶皇帝起身笑道：「眾位卿家學識淵博、慧眼如炬，朕看名次就你們的意思來吧。」

「就依相公的。」

「要是僅止於此，本官也沒意見。」卻聽霍冀苦笑道：「但此人提出這個觀點，是為他解決流民的方案服務的。他說，煤是百姓取暖做飯的必需品，所以在煤礦開採也是本業，不該粗暴抑制。」

「呃……」

莫非這就是天意嗎？

首先，皇帝通過插手煤礦，手裡有錢了，就不用再被戶部卡著脖子了；

土木堡之後，文官們花了一百多年的功夫，才漸漸馴服了京營禁軍。這要是讓皇帝手中，一下子多出好幾萬軍隊，怕是大伙兒又要睡不安生了。

只是誰能想到，這屆屁精居然還內外兼修，除了馬屁拍的好，眼光韜略也強的一塌糊塗！

再說來日方長，不入一甲也是一種保護。

拍徐閣老馬屁的，當然是『不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