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玉出昆崗
第二十三章 才子罪人
所以首輔大人痛快答應下來，一聲吩咐下去。
「因為他是徐文長啊……」
見禮過後，四人便撐傘往衙門裡走，趙昊笑問道：「人呢？」
……
於是南京刑部按照大理寺的精神，改判徐渭為『出獄監視居住』！
他也因此被關入了監牢。
趙昊早就打定主意，要營救徐渭。
結果茅坤、沈明臣二位跟著趙錦去了貴州，鄭若曾年事已高，婉拒了邀請。
「不是好了嗎？」趙昊卻無所謂道。
他已經通過王盟主避而不見，卻留信致意之事，大概摸透了這兩大家族長輩的心理。
山陰知縣唯恐事情鬧到不可收拾，便判處他長期監禁。
那可是大明朝三大才子之一的青藤先生呀……
既認可這種師徒關係，又尷尬于這種關係，或者還拉不下臉來，跟他平輩相交吧。
四十八歲的徐渭，距離老不中用還早呢。
便聽趙昊用一種輕鬆卻又鄭重的語氣道：
但長久的瘋癲，終究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沒事兒。」趙昊笑道：「人家腦子再不好使，也不是常人可比的和_圖_書。」
給自己寫完墓志銘后，徐渭便拔下壁柱上的鐵釘擊入耳竅，登時流血如迸，醫治數月才痊癒。
李春芳有西山公司的股份；他兒子李茂才還拜趙昊為師；他弟弟李齊芳更是跟趙立本打得火熱。
何況在另一段歷史上，徐渭在萬曆元年大赦天下時出獄后，還給三邊總督吳兌當過幕僚。
去歲老哥哥趙錦上任貴州巡撫時，趙昊便推薦他趁著無人問津，延聘昔日胡宗憲的幕僚天團為己用。
但命運就是這樣的操蛋。
趙昊依然清晰記得，上輩子看他那篇《自為墓志銘》時，哪怕相隔四百年，都能清晰感到受那徹骨的絕望與憤懣……
看到那三十多歲，樣貌與華叔陽頗為神似的官員，趙守正小聲問趙昊。「這就是高人么？」
所以識時務的趙公子又祭出了『各論各的』大法，跟弟子的哥哥稱兄道弟，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
「也許對他來說，牢里的日子更舒坦吧。」趙昊輕嘆一聲。
「嘶……」趙守正感覺自己的舌頭要變成蛇信子了，m.ｈｅｔｕｂｏok.ｃｏｍ.cｏm終於忍不住把兒子拉到一旁，小聲問道：「兒子，沒人可請了嗎？萬一這位將來再發狂，傷到咱爺們怎麼辦？」
「我兒好像從來不強求別人啊。」趙守正奇怪問道：「到底是誰，對你吸引力這麼大？」
雖然後來不歡而散，但終究有份香火情在裡頭。
「哦，徐文長啊。」趙守正登時滿臉驚喜，馬上豎起大拇指道：「不愧是我兒，這事兒幹得仁義！」
「發狂時誤殺妻子。」華仲亨輕聲道。
「就知道父親會這麼想。」趙昊笑了。
那可是人人都愛的徐文長啊。
刑部大門外。
「……」趙守正聞言暗暗吃驚。他萬沒想到，兒子口中所謂的高人，居然是個囚犯。
但張氏娘家有錢有勢，不斷向官府施壓，還威脅要京控……也就是到南京刑部告狀。
「放心，他的狂病已經好了。」趙昊輕聲安慰趙守正一句，又嘆口氣道：「何況人家還不一定，願意跟咱們走呢。」
趙昊也沒法跟他說，徐渭將來再也不會犯瘋病了。所以老哥哥忽略m.hｅtuｂｏｏk•com.cｏｍ了徐渭，向另外三人拋出橄欖枝。
山陰知縣調查發現，張氏與外人有染，加上他發病時無法自控，本欲從輕發落。
頭一個就是徐渭，可惜趙錦一來上任太急，二來也對徐渭的病情心存顧慮。
後來，在朝中為官的同鄉們，為他的安全和健康考慮，又將他活動到南京刑部大牢服刑，至今已有一年半時間了。
然後他向趙守正行了晚輩禮……其實兩人也差不了幾歲，華仲亨還覺著自己賺老大便宜了呢。
后又用椎擊卵囊，也未死。
「這二年是跟好人一樣了，誰知道這裏還管不管用。」華仲亨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如此反覆發作，反覆自殺有九次之多，卻每次都活了過來……
『我靠，還是個瘋子……』趙守正又倒吸口冷氣。
「不過博士，」華仲亨輕聲提醒趙昊道：「這人可犯過瘋病。」
「華叔陽的二哥華仲亨。」趙昊輕輕搖頭道：「他會帶我們去見那人的。」
最後趙昊能讓徐渭脫罪，走的是內閣首輔的門路……
萬曆三大怪，自己眼看要收集ｈeｔｕbook•ｃｏm.ｃｏm到兩個了。也不知道集齊三個能不能召喚出神龍來。
趙昊早就默默展開了他的營救。
但本公子父子想在蘇州站穩腳跟，離不開太倉王家和無錫華家的幫襯啊！
明明驅逐倭寇、功高蓋世，卻非但得不到應有的褒賞，反倒受胡宗憲牽連，被活活逼瘋！
「這怎麼使得？」華仲亨忙擺手道。
「還在裡頭不肯出來。」華仲亨有些哭笑不得道：「坐牢坐上癮的，這位還是頭一個。」
而且嘉靖四十二年，胡宗憲的幕府解散之後，李春芳曾慕名邀請徐渭，擔任自己的幕友。但李春芳那樣四平八穩的面瓜，跟放蕩不羈的徐文長實在尿不到一壺。
……
『徐渭發狂誤殺情有可原，抗倭有功當從輕發落，重病纏身可監外就醫。』
「他到底犯的什麼罪？」趙守正好奇問道。
結果趙昊還沒到南京，大理寺已經給南京刑部發文——
……
哪怕不帶任何功利色彩，他也願意做這件事。
當然不是徐閣老啦！而是新鮮出爐的李春芳李首輔！
那官員來到近前，朝趙昊父子深深一揖，客氣道
m.heｔuｂ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仲亨拜見二位長輩。」
華叔陽也正色對華仲亨道：「二哥，你又不是我科學門的人，不用跟著套近乎。」
好在他已經習慣了弟弟動不動就開嘲諷，略一調整便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又經戚繼光介紹，到遼東李成梁處，教授其子李如松兵法……十年後，李如松正是用他教的兵法，在朝鮮戰場上，又狠揍了日本鬼子一通。
嘉靖四十五年，徐渭在又一次狂病發作中，失手殺死了繼妻張氏。
差點沒把個華二公子活活噎死，感情我願意裝孫子啊。
「不必，芝台兄，咱們各論各的。」趙昊趕忙扶住華仲亨。華仲亨字起光，號芝台。
那可是抗倭勝利的頭號幕後功臣，神機妙算安東南的軍師徐渭吶！
明明才華滿腹、天下無雙，卻八試不第，終身不能中舉……
當時趙昊給了他四個名字——『徐渭、茅坤、沈明臣、鄭若曾』。
「哦。」趙守正點點頭，便含笑望向對方。
「我這裏使得。」趙昊卻笑道：「不信你問叔陽，他三師弟的大哥王元馭，跟我素來兄弟相稱，大家都很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