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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傍晌，衙前街上人潮如織、嘈雜鼎沸。那些來打官司、找門路、寫狀子、包打聽……乃至看熱鬧的各色人等，全都聚在府衙柵門外，鬧哄哄的問長道短，談天說地。

「還是先把他撈出來，再從長計議吧。」終於意識到自己已是今非昔比的前小閣老幽幽一嘆。

「……」

徐元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又有人要倒霉嘍。」

「為父看看，你的見解可堪入目乎？」徐璠便欲拿過那本講章，徐元春卻不撒手。

「我徐家幹掉你個蔡國熙，就像捏死只臭蟲那麼簡單！」

「哎，人走茶涼了啊……」

這時徐璠伸出手，拍了一下兒子的肩膀。

再往林巡撫跟前湊，弄不好先倒霉的是自己。

「太好了！」眾家僕趕緊奉上馬屁，激昂道：

「林巡撫一道申斥，蔡國熙就得馬上乖乖賠禮道歉……」

好半晌，眾家僕方聽徐璠悶聲道：「林巡按乃是我提拔的，這就讓人去找他討個公道！」

「管事的讓和_圖_書蔡國熙打了！」

「好哇，老爺子這才退了倆月，就沒人把我徐家放在眼裡了！看老子怎麼收拾他！」

「哪個徐管事？」

別人的痛苦就是他們快樂的源泉。

「還能是哪個？徐家拙政園的徐管事啊。」

但若換一個角度，比如從桌旁看去，就能發現徐元春雖然對著一本厚厚的高頭講章，但其實他根本沒在讀書。

此外還有旅店、茶館、酒家、藥鋪之類，各種依賴衙門混飯吃的買賣，全都紅火的不得了。

徐璠黑著臉走出來，就看到徐管事嘴巴腫成了兩根香腸，腮幫子像水晶發糕，牙齒都被打的不剩幾顆了……

這時，負責行刑的胥吏戴上了牛皮手套，開始啪啪啪的掌嘴！

徐元春篩糠似的點點頭。

前小閣老登時暴怒，一腳揣倒了個花盆。

「至少把徐琨撈出來不成問題……」

每塊長窗的裙板上，都有一副雕鏤精細、栩栩如生的木雕，把整個房間妝點的古樸雅緻，別有意趣。

徐管事和和圖書一眾奴僕面面相覷。暗道，大爺不會是沒法子對付蔡狗吧？

便見幾個差役拖著個錦衣男子出來，將其固定在專門用來行刑的木架子上。

還真讓他們猜著了。前小閣老挫敗的發現，自己原先一句話就可以免掉的四品知府。

「呦，這不是徐管事嗎？」

那些加在我身上的恥辱，絕對會讓你十倍奉還的！

衙前自古好熱鬧。蘇州府前街自然比尋常的衙門外更熱鬧。

他登時小臉煞白，下意識把手裡的書藏到背後。

「啊！」徐元春嚇得手裡鉛筆都飛了，猛然抬起頭來。「父親！」

然後絕望的閉上眼。

徐璠回頭一看，就見幾個僕役扶著個面目全非之人，張皇失措的跑進來。

「大老爺！大老爺！不好了！」

「沒，沒寫什麼。」徐元春哆哆嗦嗦不敢說實話，手卻被恐懼控制，將那部講章拿到身前。

有從門外吹進來，掀動那講章的書頁，上頭的仕女便栩栩如生的翩翩起舞，就像真的活了一般！

「嚇，他https://m.hetubook.com.com怎麼會挨打呢？」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咳咳。」徐璠卻老臉一紅，小聲道：「我說的是蘇松巡按林平芝。」

「害羞什麼？放手。」徐璠笑著兩眼一瞪，嚇得徐元春忙鬆開手。

「你們懂什麼？國朝以下克上。巡按的話，知府也得聽。」徐璠悶聲訓斥一句，又底氣不足的補充道：

誰知下一刻，徐家大爺卻陷入了讓人尷尬的沉默。

這讓徐璠感到欣慰，那個專註學業的兒子又回來了。

他當然也想走巡撫的門路，而不是去求個小小的巡按。

「什麼？！」徐璠一聽，腦袋嗡的一聲，哪還顧得上指點兒子，把那講章往地上一扔，就快步走了出去。

徐管事點點頭，哭道：「大爺，賽狗西不系銀，狗意增我徐家……」

可林巡撫嫉惡如仇，劉員外臨陣反水，讓徐家兄弟扮演正義使者的計劃泡湯。

「這是蔡國熙乾的？！」

「是在做讀書筆記嗎？」徐璠想當然道。

而且這裏還有熱鬧看。

「是啊和圖書，徐家的人也敢打？府尊大人好霸氣。」

眼看父親已經來到身後，徐元春卻依然毫無所覺，沉浸於繪畫不可自拔。

一聲幸災樂禍的歡呼，讓正聊得火熱的眾人，紛紛伸長脖子望去。

八字牆兩邊，有負責巡邏街面的鋪房；有給官府和老百姓看風水、選日子的陰陽學；有同樣兼營公私業務，給官吏免費看病、給百姓看病賺錢的醫學。

……

現在居然沒什麼辦法，馬上讓對方跪下唱征服……

而是用鉛鏨在講章的邊頁上，畫著一個個簡筆的小人兒。

「以為我父子都退了，就可以任人揉捏了？做夢去吧！」徐璠咆哮著揮舞雙手，在荷花池畔來回踱步，惡狠狠道：

他已經在這兒站了頓飯功夫，見徐元春一直安坐如鍾，頭都沒抬，一直在專註的奮筆疾書。

「大爺，山么枕么辦？」口齒不清的徐管事激動的使勁，蔡國熙你看吧，我們徐家就是這樣豪橫！

徐公子畫畫功底極好，只寥寥數筆就能勾勒出體態靈動的仕女圖來。

……

拙政和-圖-書園。

誰知徐璠剛要翻開書，便聽外頭響起紛雜的腳步聲，還有驚慌失措的大叫聲。

徐璠手裡拎著心愛的戒尺，站在書房門口，看著兒子專心致志坐在窗前寫字。

秫香館面水隔山，長窗落地，室內寬敞明亮。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這時，徐璠覺得自己打多了板子偶爾也該給個甜棗，便悄悄邁過門檻，準備上前誇獎兒子兩句。

這時有人認出了那男子。

蘇松巡按只是七品的監察官，嚇唬一下知縣還成，對上知府可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他畫的極專註，這麼長時間也沒發現，父親已經來到門外。

「不要一驚一乍，要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徐璠教訓兒子一句，然後伸手道：「給我看看，你剛才在寫什麼？」

新的暴揍即將來臨了……

「徐閣老要是還在位，你看他敢不敢。」

「啊，不是巡撫？」家僕們目瞪口呆，雖然只是一字之差，可這能量卻是天差地別啊！

堂堂蘇松巡撫是蘇州知府的頂頭上司，下的命令蔡國熙必須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