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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塘里的火光明亮而溫暖，鍋里的魚湯香味誘人，再次饞哭了隔壁的小孩。

娘倆又划船特意繞了個遠，從夏駕河回縣城。因為李華在這兒修水閘。

這時，屋門開了，李華扛著扁擔進來了。

在塘火的映照下，她的臉紅彤彤的。

聽說股東里有大鹽商，這麼捨得放鹽，肯定沒錯。

拿回船上叫起米娃來，娘倆就著鹹鴨蛋吃了饃，便抓緊時間返程了。

回去時一路順流。雖然滿載，卻十分省時省力。

娘倆便把船劃到二十二段。亮了簽子后，很快就有人上來，用鐵鉤勾住籮筐，一筐筐吊上大堤。

那是出發前一天，從縣裡領到的，上頭有唯一的編號和船的大小。

傍晚時，娘倆終於回了縣城，在碼頭交了簽子，領了這趟跑船的『補貼』——四斤米，二兩油還有三錢鹽。

這六條平行的河道為昆北的百姓提供了飲水、灌溉和出行的便利，不可能一堵了之。

「把船開到遠處去，別擋道。」管事的揮揮手，讓他們趕緊離開。

閘室和閘墩則和圖書用版築法，直接進行混凝土澆灌。

娘倆就小心翼翼的操著船，避開碼頭上密密匝匝的大小船隻，到外頭尋找泊位。

混凝土誕生后一百年，誰知道這些事兒？還不是照干不誤？

民夫便將裝在籮筐中的石頭，抬到娘倆的船上，一共裝了六筐就停下。

梁氏也朝丈夫甜甜的笑笑，便緩緩搖著櫓回去了。

梁氏讓兒子趕緊去接弟弟妹妹，再挑一擔水回來。

潘中丞和鄭若曾頂著風吹雨淋，跑遍了所有的河道，又經過反覆推敲，方給六條河量身設計了不同的水閘。

「晚上燒了。」

「瞧你這點兒出息，我看跟鹹魚沒兩樣了。」梁氏笑著白他一眼，不過這江南公司真是財大氣粗，居然能把魚腌這麼咸。

不到中午，小船就回了崑山。簽子背面寫著段號『二十二』。梁氏雖然不識字，但一到十還是認識的。

閘門採用竹筋預製板，在別處澆築。

其實，四百年後的高樓大廈，也是用同樣的法子澆築起來的。

管事的就著和_圖_書火把，把編號記下來，然後在上頭蓋了個戳，遞還給梁氏，還發給她四張飯票。

梁氏和米娃一直等到這會兒，才輪到他們划著船靠上碼頭。

娘倆操著船，進去土堤的閘口，便看到一群工匠正在毛竹扎的腳手架上忙碌著。

雖然，那樣的大船得十來個人才能操的轉，但還是比她們這小船划算多了。

那是民夫們推著大車，在連夜裝船。

米娃就著一條半鹹魚，扒了一碗半飯，吃得直打飽嗝。

「嗯，你也辛苦了。」李華伸手摸一下妻子的臉。

孩子們圍著火塘，使勁抽著鼻子，咕嘟嘟咽著口水。

最後一筐被吊起后，梁氏長長鬆了口氣，今次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

她們要是二料船的話，能領到的物資還能多一倍。娘倆就親眼看到，前頭一艘五十料的大船，領走了兩袋大米一大桶油，還有一大包鹽。

「爸爸回來啦！」小兒子小女兒歡呼一聲，雀躍迎上去，撲到父親懷裡。「終於可以開飯嘍。」

江南河道縱橫，崑山境內的六www.hetubook.com.com十二里吳淞江上，往北的支流就有六條。

趙昊本打算傳授一下工匠們澆築之法的，一看人家有現成的法子，就不班門弄斧了。

……

「日你娘，要死快哉！」李華笑罵一聲，甩一瓦刀泥點子下去，犒賞一下那幫賤嘴。

早晨關閘清淤，著實抓了不少大魚，這是他分到的一條。

絕大多數城牆，乃至萬里長城都採用了這種技法。

但這條堤壩關係太重大了。趙公子寧肯謹慎一點，也不希望有任何隱患。

米娃眼尖，一下就看到在最高處勞作的父親。

她趕緊開門擱下籮筐，處理起那條大草魚來。

若是放在從前，僅這夏駕河一處的河閘，就要花費半年以上，但現在有了混凝土和預製板，工程一下就簡單多了。

哎，不該這樣想的。我們出船又不是為了賺縣裡的好處。

水線一下就到了船舷邊上，好在兩個民夫下去后，又升高了一點。

「真是太好吃了！」半大小子幸福的直冒泡。「就沖這條鹹魚，我也要天天拉石頭。」

梁和_圖_書氏為自己的私心深感羞愧，其實她很大程度上，就是看中了出船要比編筐給的多……

管事的吆喝一聲：「一料！」

好比這十丈寬的夏駕河，他採用了左右雙閘設計，每個閘口各有前後一道閘門。還刻水標尺在閘邊，何時當開一閘，何時當開雙閘，一看便知。

「爸爸，爸爸！」他便激動的揮手大叫。

他朝兒子招招手，又沖妻子呲牙一笑，然後將一尾三斤多的草魚，從高處準確的丟到了船艙里。

一陣忙活下來，天也黑透了。

……

然後娘倆下了船，走到設在不遠處的大食堂，憑著兩張飯票，一人領了一大碗糙米飯，一條腌青魚，還有一碗飄著蛋花的苦瓜湯。

這時便有採石場的管事的，讓她們出示紅頭簽。

夜裡，西山島南的石公山採石場，終於安靜下來。

好在她們船小，離開碼頭不到一里，就找到個空兒停下來。

好在有潘季馴。

這讓潘總對他刮目相看，覺得這個遊手好閒的小子，也有些許可取之處。

最後他只提醒了潘季馴兩點。一www.hetubook.com.com是混凝土凝固時會放熱，要注意澆水降溫。二是在澆築時，要讓工人用棍子進行搗固，以消除間隙，使混凝土密實結合。

「哎！好兒子！」不少工匠便賤兮兮的齊聲應道：「你娘呢！」

採石場下三里長的石砌碼頭上，卻依然火把照天。

娘倆將魚和糧油裝進籮筐，開開心心回到在新安民社四保六里七甲的家。

吃完飯，娘倆回船上眯了一覺。天蒙蒙亮時，梁氏就起來，憑著剩下的兩張飯票，又去領了四個饃，兩個鹹鴨蛋，還打了涼白開。

所謂版築法，是一種古老的建築技藝。簡單說，就是用木板搭好框體，其外再以木樁和木棍支撐，用繩索牢牢綁縛，以確保堅固，然後再填土打夯。

必須要設立閘門，平時開閘行船，洪水來時關閘防澇。這也是整個堤防工程的難點所在。

……

「回來了，洗洗吃飯吧。」梁氏也起身，接下丈夫的扁擔。

其實這都是後世動輒幾十上百米的大型工程才要注意的地方。眼下只是澆築個幾米高的水閘，這兩點還不算什麼大問題。